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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像猎人一样狩猎角马3,遇见老班

作者:夏尔牛心菜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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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垚挥剑砍断拦路的杂生枝蔓,同时在错综复杂的贴地植物间寻找合适落脚点。闻到的除了切口处汁液生出的新鲜青草味,还有枯木败叶的霉烂发酵味。光线昏暗,蚊虫云集,发出的振翅声直灌进耳朵。湿热林汽打湿了衣衫。在这样的环境里行动本就艰苦,更不用说开辟出一条可供他和小绿通行的道路来了。也不知道受伤角马是怎么办到的,他心想。

    “猎犬”小绿时不时停下,在地面、蔓藤、灌木和树木之间嗅闻。这需要花费一些时间。庆幸的是,当它抬起头时,总能坚定地迈步,按照确定的方向前进,并未有任何犹豫。

    猎人跟上,充分信任他的猎犬。

    一路上,他没有听到其它大型生物发出的响动。这说明要么角马离得很远,甚至可能走出了这座绿墙迷宫,要么在深处潜藏了起来。这两种结果,第一种稍差,第二种很好,然则无论哪一种都是猎人可以接受的。

    “我们撵了它一路。它的状况一定坏透了。”他望着浑身脏乎乎灰扑扑的小绿说,地行兽看上去消瘦了,“既然能‘抓住’它一次,那么就可以‘抓住’它两次,三次和更多次。”

    重新在脸上和脖子上涂抹驱蚊泥时,他能闻到身上和头发上散发出来的浓重臭馊味,想来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当然,第二种情况才叫棒呢。去干净溪水里美美的洗一个澡,然后生火大吃一顿,最后睡个安稳觉到大天亮。再好没有了。”

    似是满意主人规划,小绿兴奋嘶鸣。

    猎人怔了刹那,立即回神。“它就在这里面?”他轻声问。猎犬通过动作给出肯定回答。

    “我们跟了有好几个小时了,按说在这段时间里角马有能力同我们拉开距离的。难道它伤势非常严重,已经到了无法走路的地步了?”猎人顿时心花怒放。

    眼前植物尤其茂密,简直如同一道不透风不见光的实体城墙横亘在他和角马之间。

    陈垚试图在几个点位劈砍,破开一条道路的想法失败了。这植木墙非常厚实,坚韧,要打通一条可供一人一兽前进的路途殊为不易。

    “在这里等着我。”他想了想对小绿说,“我去了结这件事。”

    角马侧躺在柔软的青草地上,身体因伤口疼痛而抽搐,代表疲劳的白沫从口鼻里溢出来,双眼半睁半阖,尾巴无力地甩动。笨拙而狡诈的绿翅蝇和圆点扁甲虫迫不及待地爬上餐桌,贪婪享受后腿肿胀开裂处,流动的腥甜血食。

    当陈垚打通道路,进入植木墙之后,所看到的,并非是上述曾经幻想过的画面。

    他迎来的,是锐光犄角,是贲张血肉,是大自然喷出的一团强烈炽热的愤怒黑火。

    角马耿起强壮的脖颈,鬃毛如旌旗飘扬,它驾着草屑、花瓣和水汽揉成的彩色云雾奔行,踏地无声,像是神话故事中的天马。

    它没有坐以待毙。

    而是反击,发起冲锋。

    义无反顾地冲锋,像战士一样地冲锋!

    刹那间,猎人同猎物,两颗心灵连通灵犀。他仿佛亲身经历了它所经历的。

    逃跑。

    忍耐。

    抉择。

    等待。

    然后迸发惊鸿一击。

    它的情感、决心和意志……他懂得了。

    好样的,棒极了,顶呱呱的一头角马,没的说,猎人心想。

    “我输了。”陈垚散去魔力辉光。

    角马犄角折断,重重摔倒在它最爱的柔嫩青草地里。

    破戒了,原本不计划动用魔力的。没办法,若不动用,他将遭受犄角重创。

    他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此刻角马已不是猎物了,而是一名战士。他望着他闪闪发亮的眼睛,轻轻抚摸他鼓起的脸颊和修长有力的脖颈。

    他也回望着他,呼吸吹动小草,只是幅度越来越微弱。

    “我必不辱没你的死亡。”陈垚面对逐渐暗淡的眼中神光,深深叹了一口气说,替他阖上眼眸。

    他钻出植木墙,吩咐小绿等待片刻。随后拆了几件备用衣衫和一个备用空行囊,缝制成一个大布袋。接着,从附近砍伐了几颗小树和十几株铁线藤,用它们制作了一个木架。

    用裂风破开植木墙后,陈垚喊道:“小绿,过来帮我个忙。”他把角马身上的断箭拔掉,血污擦拭干净,放入布袋,置入木架中。

    “辛苦你了。”他把牵引绳索套上地行兽的胸部,“我们得把他运出去。”

    ……

    一处比邻瀑布的空旷石台,火光熊熊燃烧。伴随陌陌斜阳,悠悠响水,松木芳香随着袅袅青烟升向天空。

    陈垚把角马放在柴薪堆上火化,对其行以古代战士葬礼。他静静地坐在一旁注视火光,手里摩挲着螺旋形的光滑骨质犄角。它是一位无名战士的遗物,也是充满意义的纪念。

    蓦地,乖巧静坐的小绿发出歇斯底里的恐惧哀泣和嘶鸣,抽了风似的哆嗦,连滚带爬地往主人腿弯里钻。

    陈垚霍地站起戒备,将瘫软如泥坐骑挡在身后。紧接着,背上落星清呖镝鸣,响彻森林,像一条游龙窜入手中,熠熠闪耀。

    冒险者心砰砰直跳。

    浓烟里,一个庞大身影现身,既影影绰绰,又重若万钧。

    这个庞然大物从林间阴影里跨出,走到落日光辉下。蓬乱的棕色毛皮上,瘌痢斑斑点点。最引人瞩目的,是它少了半个脚掌的右前肢。

    孤独,深沉,狂野,沉默,厚重,它散发出属于高阶之上的独特韵律。

    它望着火堆,在那里,角马身躯若隐若现。

    “老班。”陈垚情不自禁喊出声来。

    这头足有成年雄性非洲象大小的老熊,活了不知道几个世纪,在艾吉斯居民口中永远不会死的精怪,失去了所有子女后裔的孤家寡人,斗败了无数职业者、冒险队伍和狩猎团伙的熊王,就这样突然出现在他眼前。

    它转过硕大无朋的头颅,用铜铃般的血红眼睛看了他一眼。

    “激动,但是不要恐惧。”陈垚一眨不眨地望着老班,心里反反复复默念。

    老班回过头,迈开脚步,不慌不忙而不可抗拒地前进,仿佛沉重的山岳,又仿佛鸿毛一样没有重量。它好像一条年迈狡猾的鲈鱼,毫无阻碍地游进树林阴影里,灵巧,丝滑,不着痕迹,无声无息。

    它离开了。

    陈垚目送这头大自然杰出造物,荒野精灵,森林主人——漂浮,滑动,在光影间穿梭——离去,身心触动,感觉如过电般难以言喻。

    “已是9月初了,迷雾要渐渐起来了,该考虑回返了。”他心想,迷宫森林此行,不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