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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人反目成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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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就当是我负了你吧。”他叹了口气。爱与不爱,并不是谁都能收放自如的,他骗得过所有人,可是骗不过自己,他的心给了钱心仪,而且再也收不回来了。

    他跟钱心仪说的那番话,只是不想自己输得那么彻底,那么没面子,当他意识到自己爱上那个不该爱的女人时,已无法抽离。

    心依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全身如虚脱般软坐在椅子上,她双目空洞,勉强吐出一句话:“跟她在一起,你早晚会后悔的。”

    “我从不后悔。”

    “你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知道。”

    “她就是一个人尽可夫的臭婊子!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飞蛾扑火?”她声嘶力竭,感觉这声音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火机感到非常痛苦,他闭上眼睛,“你喝醉了,回去吧。”

    “我没醉,我说的都是实话。我告诉你,她不止人尽可夫,她还是个祸水,她毁了钱家,毁了牡丹国,大泽迟早会毁在她的手里。”

    “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他咬牙切齿地说:“我不准任何人说她的半句不是,连你也不例外,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钱心依抬手抚上自己火辣辣的脸颊,眼神充满了怨毒,“你怎么不客气?你会杀了我?那好,你就杀了我吧?你还要我等多久,才能等到你开口杀了我呢?”她无畏於他的怒气,美眸勇敢地迎视他。

    他不敢看她那似能洞悉人心的双瞳,别过脸无情地道:“既然咱们都撕破了脸,你不让我如意,我也不会让你如意。我不想看你这般快活。杀了你会减少我的乐趣,我要看着你受尽痛苦。”

    她凝着他好半晌,才又吐出一句话,“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说他,也是在说自己。

    她强忍着泪水,转身离去。

    这一刻,两人都受伤了。

    爱情是一把双刃剑,不仅会伤人,更会伤到自己。

    钱心依走后,火机那充满恨意、冰冷的脸庞出现疲倦,他轻抚额角,心里无限矛盾。

    心依走出房门,心痛的眼泪顺著她苍白的脸颊滑落,风吹在她的脸上,却吹不干她的泪。

    男人要变心,要绝情起来,就像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挡也挡不住。

    她一时悲从中来,哭出了声,一阵头昏目眩,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

    火机出远门去了,但并没有要钱心仪相送,她倒也乐得轻松,不过,从宫里那里得到消息,心依病了,这让她担心得不得了,立即前往太子宫去看望心依。

    太医说心依是劳心过度,加上感染了风寒,所以才会晕倒。

    钱心仪坐在床边,敛眸凝视着心依双眸紧闭的苍白小脸,这才发现她比以前清瘦了许多。

    “爹……娘……不要走……不要扔下我一个……太子爷……不要离开我……”她含含糊糊地说着梦话,晶莹的泪水溢出眼角,滚落颊边。

    心依看起来好伤心,是不是跟火机有关?

    她不能再贪玩了,得把事情向心依解释清楚,心依一定会原谅她的。

    如果她不是那么贪玩,心依也不会那么伤心了,只有被最爱的人伤害,才是伤得最深的。

    她叹了口气,小手抚着心依苍白的脸颊,对她充满一种说不出口的心疼。

    钱心依迷迷蒙蒙地睁开眼睛,第一眼见到的人就是心仪姐,令她的心震了一下。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钱心仪问。

    “你来干什么?”心依的声音虚弱、冷淡。

    “你病了,可让我担心死了。”钱心仪温和地微笑道。

    “你是担心我没死,你坐不上太子妃这个位置吧?”心依冷冷地道。

    她冰冷的语气教钱心仪的心中一惊,心仪连忙道:“心依,你误会了,我跟火机之间不是你所想的那样,我对他没那个意思,更何况他是我的妹夫啊。”

    “哼,他都亲口承认了,你又何必再瞒我呢?”

    钱心仪抱头叫起来:“这真是天大的冤枉啊!老天,我要是要抢心依的丈夫,我不得好死。”

    心依闭起眼睛,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隐隐作痛。

    “你走吧,我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你。”

    “好,如果是我令你难受,那我走。你要多多保重自己。”

    心依没有张开眼睛,只听见脚步声越行越远,钱心仪真的走了。

    她忍不住悲嘶道:“我自然会保重的,我用不着你假情假意地来关照我,我……我但愿死也不要再见你,我恨你。”

    终于扑倒在床上,放声大哭起来,为那逝去的亲情与爱情。

    钱心仪并没有听到这哭声——无论如何,她至少装作没有听见,她负担不起别人的悲伤。

    她只能离火机远远的,却不能阻止火机爱上自己,更不能将火机推给心依,因为火机是一个有血有肉,有头脑有思想的人。

    “哎,世事就是这样,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

    三年后

    西京。

    唐宝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收到钱心仪的来信,信中所提的都是一些细琐的事,都是些伤春悲秋,有开心的,她会跟他分享,但大多数,都能读到她深切的寂寞,即使没看着那双眼睛,也能想到那双眼睛的落寞孤独。

    在信中,她从来不说有关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好像他是她的亲人、朋友,却不是恋人。

    他并不想看她的信,但每次都忍不住偷偷地看了。他从不回信,但她的信还是一封一封地接着寄来。

    这个女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呢?

    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能给她,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为什么她还不放过他?

    三年的信件,已经堆满了一个小箱子。

    她还派人送来了暖氅,叮咛说西北气候恶劣,天寒地冻,请他记得添衣。

    他神情慵懒地倚在卧榻旁,大掌抚顺黑色毛皮的纹路,思绪飘回了三年前,那天她说起那个蜡雕,她知道那上面有两个人,也知道他一直很珍惜它,还说会送他一个一模一样的。

    就是她的这番话,一直地缠绕在他心头。

    在无数个夜深人静的夜晚,他都在想,三年不见,她是否依然是那么明艳动人?

    爱也好,恨也好,往事如昨历历在心头。

    他不敢再去触碰爱情,任岁月变迁,云聚云散。

    然而,当他看到她的信里提到让他回去时,他的心却不是表面那么平静的。

    那晚他喝酒,一直喝到天亮。

    ……

    秋去冬来,又是月穷岁尽之日,瑞雪下了几天,一片白茫的细雪覆掩了大地。

    钱心仪坐在窗前,看着窗外云聚云又散。

    已经过了那么久了吗?如今的皇宫,都是大泽人,说的都是大泽语。

    三年的时间,可察重征赋税,官员贪污腐败,弄得怨声载道,民不聊生,由此可见,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

    可察不听民意,不管民生,被贪官污吏蒙闭的耳目,浪费大量人力才力大肆地建宫殿,盖佛寺,沉迷道法,不理政事。

    唐玄厚一直保持着独善其身,悠然自得地安享晚年生活。

    但最近,唐玄厚病倒了,一直卧病不起。

    钱心仪前去看望他,他只是微笑着说:“人老了,毛病就多。”

    这个老人,哪里还有一点当日君临天下的威严。

    钱心仪写信给唐宝明,让他回来,但信寄出去后,就如石沉大海,跟她以前所有的信一样。

    她知道信已经安全送达他手上,也知道他一定会忍不住看的,可他就是这么狠心,不给她回复只字片语。

    她觉得好冷,心里却一阵阵发紧了起来,他真的要这么狠心地对她吗?

    ……

    唐宝明又收到了钱心仪的来信,这次,她在信里说父亲病得很严重,要他回去。

    是啊,他的父亲,姬妾儿女成群,现在却只剩下他孓然一身,多么可怜。

    他不是不想回去,京都,才是他的家。只是,他好怕再见到她。

    近来这几晚,他又失眠了。

    睡不着的时候,他喜欢看着天,看着月亮的阴晴圆缺。

    他重操旧业,以卖画为生,西京的人很客气,称他为小王子,大家都相处得很愉快。

    明皓自从离开西京后,就音迅全无,唐宝明也想过要去找他,可是,天大地大,人海茫茫,他要怎么找?

    也许是有些事情他还没想通,等他想通以后,自然就会回来了。

    他望着京都那个方向,总有一种恍如隔世的苍凉和落寞。

    是否,她也在看着,同一轮明月?

    ……

    钱心仪一根接一根地抽烟,床头的烟灰缸上装满了烟蒂。

    呆坐半晚,香茶早渗着冰冷,是否心已淡,是挂念你的冷淡,难合上眼,枕边早垫着冰冷,夜深不觉冷,但似躺在泥滩。

    到此方知一生中多需要你,现在后悔不懂珍惜这颗心,令你失意,叫你生气,我竟不知一生之中,这般深爱你。

    我竟不知一生之中,这般深爱你。假使一天可再会,你会发觉我别来,多么想你。

    想你但怨你,暗街灯也在想你,但却在暗示结局甚迷离。

    在床头柜上拿出一个蜡雕,是莲花形的,跟以前那个一模一样,是她费尽心思才求得那位师傅重新雕一个一模一样的。

    她轻轻地抚摸着,仿佛是抚摸着爱人的脸,那样温柔,那样深情。

    可蜡烛,是冰冷的,没有心的,蜡烛永远是蜡烛,你能指望它了解爱吗?

    终于,她抱着被子,将头深深埋在里面,痛哭失声,伏倒在沙发上,瘦弱的肩头不停颤动……

    直到天亮。

    起床梳洗换装后,就往宫外奔,直奔晋王府。

    唐玄厚仍卧病在床,病情不见好转,钱心仪去到的时候,他仍在睡觉。

    “干爹,干爹。”钱心仪很轻很轻地叫了两声。

    唐玄厚的睡眠太浅,即使是一点小小的声音,都能惊动他。

    “心仪,你怎么这么早?”

    为了避嫌,钱心仪尽量少来看他,但当知他病了,又请大夫又送药的,操劳得很。

    “你觉得好点没有?”钱心仪的小手抚抚他的额头,柔声问道。

    “你来看我,我就好多了。”他微笑着,享受被她照顾的幸福。

    “干爹,我想请你写一封信,让明皓和唐宝明回来照顾你。”

    “他们还会听我的吗?”

    “血浓于水啊。”

    唐玄厚抬手捏了一下钱心仪的鼻子,慈祥地笑道:“你这个鬼灵精,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鬼主意吗?”

    钱心仪带点难为情地笑道:“知道就知道嘛,那有什么。”

    “只是我不明白,那么多男人,为什么非得是老十七?”

    钱心仪半敛着眼眸,幽幽道:“谁知道啊,这也许就是缘分天定吧。”

    两个人的相遇相知相爱,用缘分两字岂不是最简单而又最有效的解释。

    ……

    皇宫里,真是个是非之地,每走一步,都像在刀尖上行走,但钱心仪绝不是个因噎废食的人,而且她一向觉得越是有趣,越是刺激。

    宫里一角的梅花,开得正盛,遥知不是雪,唯有暗香来。

    时常,望着那枝蔓,那个时候,她触到自己的心,知道,她始终还是在意的。

    她的心,并不能做到,真的淡然。

    对于情爱,对于金钱地位,始终有着欲望。

    手中梅花,纯洁得太眩目了。

    一阵娇笑声在花间传来,但却戛然而止。

    钱心仪抬头望去,只见诺儿和心依站在花树下,诺儿一身鹅黄,如花中精灵,心依一身粉红,如花中仙子。

    “这皇宫真是太小了,走到哪里都能看到不想看到的人,真是扫兴。”诺儿她音若黄郦,婉转悦耳,但入耳犹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森冷。

    心依低眉敛眸瞧了钱心仪一眼,心仪还是那么美,她的衣服红如火,她的面靥上也带着胭脂的红润,这人与梅花的红白相映,更是一道亮丽的风景。

    嫉妒的火在心头熊熊燃烧,心依说:“诺儿,这里太扫兴了,我们往别处去吧。”

    “不,该走的不是我们。”

    钱心仪走向她们,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心依,心依却一直在回避。

    “心依,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你的关心,心依不敢当。”钱心依转背望向远处。

    诺儿站出来,站到两姐妹的中间,唇边掠过一抹冷笑,倨傲地道:“人家不想见你啊,还在这里死皮赖脸,沾亲带故。”

    钱心仪根本就不屑瞧诺儿一眼,她不愿意把时间和精力用在这些无谓人身上,淡淡地说:“看到你好,我就放心了。”

    说完,转身就走。

    心依始终没有回头。

    诺儿却受不了钱心仪的蔑视,追了上前去张开双臂,娇怯怯的身子拦住了她的去路,“钱心仪,你休想走。”

    钱心仪明波流动,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笑,说:“那你想怎么样呢?”

    “离太子哥远一点,否则……”

    “否则怎么样?”钱心仪唇间的笑意更浓了。

    诺儿紧握着拳头,不停地眨眼睛,“否则……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她的气势真不是一般的弱,特别是钱心仪的脸压迫过来时,她慌张凌乱,无论是身高还是气势都矮了钱心仪那么一截。

    “你怎么个不客气?”钱心仪意兴阑珊就想逗她玩。

    诺儿缩成一团,不停地喘气。其实她真的拿钱心仪一点办法都没有,不然的话,她早就海扁她那骄傲的嘴脸。

    钱心依奔过来,拉开诺儿就走,却不敢接触钱心依那亮灿如星的目光。

    诺儿嘴上还不服气,“你别拉我嘛,这样太便宜她了,她还以为咱们是好欺负呢……”

    世事往往是始料不及的,,钱心仪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的悲剧发生,却无力挽回。

    ……

    每逢节日,可察都会安排家宴,亲人们聚聚天伦。也许是人老了,特别喜欢热闹吧,每天安坐在宫中,太平的日子令他的眼睛没有了以前马上骑射时的刚傲沉毅,倒是多了一丝慵懒慈祥,像个可爱的小老头。

    这样的宴会,钱心仪以前是不会出席的,但近来偶尔也会现身,因为怕一个人待在宫中太寂寞了,特别是听到有乐声的时候,自己独处,更显苍凉。

    出席家宴的,都是非富则贵的,大多数人的目的,都是为了皇上的一注目,而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要知道,若能获得帝皇的赏识,那比你努力工作多少年都管用。

    华灯闪烁,众人正在温暖昧暗的气氛中,说说笑笑着用着餐,一声鼓声响起,惊扰四座,引人测目。

    一阵轻烟在舞上飘起,一个天使降落在地,更是惊艳四座,令人目瞪口呆,有的甚至尖叫出声,从座上站了起来。

    只见她一袭全白色羽衣在闪烁的灯光中若隐若现,身上和肩袖上缀饰着细密有致的白羽毛,她的唇边浮过一丝绝美的笑容。

    歌声响起,华丽而神秘而沧桑,一派梦死醉生的凄美。

    “当云飘浮半公分,是梦中的一生,你共我摩擦得天摇地撼,不开心再睡到开心……”

    这腔调是如此放肆,人们的心开始沸腾,野火开始燎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