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看 > 醉卧美人膝 > 106|灭门县令

106|灭门县令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

一秒记住【笔趣看 www.biqukan.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程素素打人时自觉正义凛然, 此时也有些惴惴,问道:“打得重了?”

    谢麟顿了一下,轻快地道:“挺好。”别人挨揍与自己老婆挨打, 当然是选择让别人去死啦\\(≧▽≦)/

    江先生更是一声也不敢吭——他觉得自己好像闯了祸。如果没有他的请求, 程素素就不会到高宅来, 也就不会遇到危险。程素素但凡没有这么凶狠, 吃亏的是谁还不一定。因为他想收个弟子,就让主母遇到危险, 是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的。

    江先生也默默地缩了, 悄悄溜到一边,低声吩咐班头:“先问是什么人!为什么来的!”语气恶狠狠地。

    班头道:“小人认得,都是些败家子。”

    高据趋上前来, 向谢麟解释原委。谢麟往地上一瞥,衙役们正将人往外拖:“就这样?”高据硬着头皮:“是。”

    “知道了,”谢麟看他好像吓得不轻, 又安抚了一句,“安抚好家眷,安心住下吧。”

    江先生看看这个, 看看那个,继续缩。在这个时候他表示要收学生,高据无论如何也得点头。眼前的情况, 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说这个话的, 还得回去道个歉先。

    程素素捏捏衣角, 装作没事人一样, 咳嗽一声:“那就回去吧,别在这里碍事了。”说完,先抬脚走了。谢麟跟在她后面,江先生跟在谢麟后面。卢氏赶紧追上去,想看着情势为程素素解释两句——不过得回到府里再说,在外面可不敢嚷的。

    回到府衙里,江先生主动说:“在下去看他们问案,几个纨绔,是不会熬刑的。”

    谢麟微微点头,心里知道此事不能怪到江先生头上,到底是开心不起来。程素素眼珠子乱瞟了一阵,才说:“谢先生?”

    谢麟想了想,又想了想,发现除了安慰,竟想不出别的话来,哼哧了半天,问道:“累不累?叫小青姐给你揉揉肩?”

    程素素看他不像是讽刺的样子,便说:“不算累,他们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哎,江先生这学生,是能收下了吧?”

    谢麟无奈地道:“你就甭管这个啦,收不收的,叫他们自己磨去。”手指探了探,在程素素奇怪的目光下,硬着头皮,将她滑出来的一绺头发给拨到耳后。

    程素素吐吐舌头:“我去收拾收拾。”提起裙子往外跑,险些撞上江先生。

    程素素一个急刹车:“这么快就回来了?”

    江先生扶着门框:“哎哎,这些败子家,哪有胆子不招?”

    谢麟也走了过来:“怎么回事?”

    江先生松开门框拱拱手:“东翁,问出来啦。一问就招了,那个田知礼——就是被打得最狠的那个——是高据的姐夫。在行院里吃酒,听到隔壁匠人说了个‘高’字,酒上了头,就想找事儿。他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他岳母家,到了一看,是他娘子,就更发起了疯。”

    来龙去脉也搞清楚了,程素素也就没了兴趣。江先生表情有些尴尬,想说什么,程素素很善解人意地说:“先生,你那学生,想收就快着点儿。”

    江先生道:“这点事都弄不好,我看不行。”

    程素素道:“得啦,一个书生,还指望他能打架?要只说这个,我看没什么。您还是看看旁的品格好不好吧。我得去后头收拾一下啦,三娘准得念叨我。”

    对二人一点头,走了,留下两个书生面面相觑。

    让东家女眷因为他的事情遇到危险,是不应该的。

    江先生内心十分不舍这大好局面,还是忍痛把自己给解雇了:“本该为东家排忧解难,我却为了自己的事情给府上添麻烦,这就不该是我做的事。要是为了东翁的事儿,让东翁、娘子冒个险却有大收获,我必会去做这样的筹划,也绝不会心虚。实在无颜再留下来。”

    谢麟道:“这种话以后就不要再提啦。我与娘子都不介意,先生何必介意?真要介意,多帮帮我们,如何?”

    江先生道:“我还认得一个人,本领不在我之下……”

    “啰嗦。”

    江先生道:“这是做事的规矩,不以规矩,不成方圆。东翁也要记住,往后用人,再恃才傲物,哪怕叫东翁冒险,只要是为了东翁那都能忍。为了他自己的私心,就不能留了!”

    谢麟道:“我夫妇好不容易与先生交心,现在先生要走,我们亏得太大,不许走的。”

    两人谁也没能说服谁,江先生心道,我先去写个信给我那朋友,再包袱一卷,跑路!回去收拾他小包袱去了,程素素后来给他添置的东西他一件没带,就包了几件旧衣服。

    ————————————————————————————————

    话分两头。

    却说程素素回到正房,卢氏正焦急着,一面翻找衣服首饰,一面念叨小青:“你呀,不用我说,就得自己个儿先扛上去,怎么能叫姐儿出手?”

    小青道:“娘,您看我像能干大事的人吗?”

    母女俩互相埋怨着,程素素插言道:“三娘,别说小青姐了,谁也不想的嘛!谁想得到府衙后街会出这种事来?这是不将朝廷放在眼里!”

    卢氏却不吃这一套的:“姐儿,如今不比小时候了,你是官家娘子了,有事儿别再自己动手了啊~不雅相的。还有啊,你还年轻,等有了儿子再使性子也来及。这样会吓着男人的。”

    程素素心说,会么?总觉得谢先生就不想要不能打的呢。不过对上卢氏这样的中年妇人,即使不是自己亲娘,也顶好不要与她辩论,反正最后赢的不会是你。尤其是在不能动手打她的情况下……

    程素素,忍了!

    在小青同情又抱歉的目光下,洗脸、换衣服、梳头,重新插戴好了,卢氏才由唠叨转为感叹:“看看,多斯文的小娘子呀。”小青勉勉强强地问卢氏:“娘,得去厨下看看了吧?”将卢氏给调了出去。

    小青自己又接了卢氏的班:“娘子,以后多带两个人出去吧,不能总让娘子出手。”程素素无可不可地点点头,小青放下心来,她今天也吓了一跳的,开始琢磨哪个合适。

    程素素开始发呆,她并不喜欢靠收受礼物来致富,照谢麟的路子做官,仕途要顺畅,却是要花不少钱的,还得有进项。再有一个,她还记得,她的嫁妆有不少是玄都观给添置的,害得道一都没钱娶媳妇儿了,这一笔是必得加倍给他的。

    她近来在琢磨钱的事儿,官员不得经商,不少人家就采用了折衷的办法。要么自己买田置地买铺子收租,要么就找人代为经营。后者来钱更快,利润更高些。高据的父亲会经商,高据看近来的表现,应该也不差。原以为可以用的,现在江先生想收这个学生,就不好要他给自家做买卖了,不晓得高据的姐姐怎么样?

    现在的妇人,恐怕愿意出面经营产业的不太多,尤其是经商。

    除此而外,程素素还真没有合适的人选。再有就是政务上的事情,也不知道谢麟处置得怎么样了……

    想了一阵儿,程素素对采莲道:“这两天多盯着些前面,看高家的案子,什么时候下定论。”

    采莲道:“是。应该快了吧……那天我出门看脂粉,路过县衙那边儿,听说抓了不少人呢。”

    “那就等等吧,反正也急不得。”

    采莲将这话认了真,往前面打听消息。高家的消息没打听到,却打听到谢麟要让江先生滚蛋,都在收拾包袱了。采莲不知书房里的事,只看到江先生收拾包裹,就告诉了程素素。

    程素素一听便急了:“怎么会这样?这又不怪他!走,去书房。”

    到了书房,谢麟才拿起书又放下了,难得露出了一点疲态:“怎么了?”

    “江先生要走了?”

    “是啊,说是今天的事是他的错,没脸再留下来了。没事,还没答应,他总不会办出悄悄逃走的事来。”

    程素素看采莲,采莲一脸懵逼:“可给他洒扫的说,先生在收拾包袱了呀。”

    谢麟叹道:“罢了,去看看吧。他这是犯了犟了,倒还有些古风。实在留不下,也只好作罢了。初时看他不在合意,如今倒是真的不舍。可事关人的志向,难!”

    “当真?”

    “真心话。”

    “你真没办法?我怎么不信呐!怎么可能难得住谢先生嘛。”

    谢麟被拍了一记马屁,疲意尽去,道:“办法也是有一些的,不过……六郎可知,有些时候,有些事情,不好一说就通,总有有个来回。”

    “好比三劝三让?”

    “不中亦不远矣。”

    “可他现在就要走了,仔细没机会劝。”

    谢麟微笑道:“这个么,还有劳动六郎一二。”

    程素素想了一下,道:“你用劝的,我就……用强的?”

    有个聪明的老婆就是好:“本来该你去劝,我来强留他。可江先生聪敏,我做来,咳咳,不太像。”

    “成啊。”程素素想了一下,觉得可以拿江先生练练手。

    ————————————————————————————————

    江先生自以为走得机密,路子也筹划好了,去找邹县令骗一纸路引,然后就可以惆怅地上路了。

    月洞门前,谢麟与程素素并肩、抱手,看着江先生肩膀上挂着小包袱,做贼一样倒退着扣好房门,惆怅地长叹了一口气,惆怅地转过身,顿住了。两人从未见过如此活灵活现的江先生!

    江先生愁苦起脸来,弓着腰上前:“东翁、娘子,真个让我走吧!这是做事的规矩!不以规矩,不成方圆,以后东翁要如何御下呢?”

    程素素对谢麟道:“你先来说,看看状元的口才。”

    江先生连连摆手,道:“这不是口才的事儿,东翁大才,天下皆知。然而苏秦在世,也不能叫人坏了规矩的!”

    谢麟道:“你是我祖父送来的,一日他不在了,你就是被托孤的……”

    “东翁!这话可不能说出口!对自己的长辈,要恭敬的!”

    “我还是东翁?”

    “状元公,这个时候就不要挑这个刺啦!这好比叫您不做官,您愿意吗?好比叫娘子天天在房里绣花儿,行吗?要叫儒人不信圣,叫官员不忠君爱国。”

    “犯了事儿躲起来的,叫逃犯,”谢麟慢慢地说,“何如将功补过?”

    “状元公,老朽不上当。”江先生目光十分不坚定,口上还硬。

    谢麟拉拉程素素的袖子:“看你的了。”

    江先生小退一步,瞪大了眼睛:“你你你,你要做什么?”

    程素素也看出来了,江先生心里是十分舍不得的,但是他需要一个理由,不然过不去这个坎儿。谢麟给了理由,另一半得由她来补了。她从采莲手里取了根绳儿来,打了个活扣,牛仔一样在空中舞成了个圈圈。

    江先生:……

    “秀才遇到兵,有理是说不清哒,”程素素笑吟吟的,“我早就知道,这辈子是做不了秀才了,不如做兵。怎么样?”

    嗖地甩出绳子,连人带包袱都给捆住了。

    至此,“愧疚出逃被捆回来”的戏落幕了。江先生痛哭忏悔,以后绝不再干这样的事了。谢麟道:“好啦,赶紧趁热乎把您看好的学生给骗过来。您不再多收学生了吧?”

    江先生挣开绳子,一抹泪儿:“您放心,再遇到合适的,我自个儿去骗。眼前这个,不适合现在就去,得等邹县令那儿出了结果再去。”一瞬间,他的精明劲儿全回来了。现在去,是趁火打劫,等高家完了再去,是诚心诚意。

    就这几天功夫,江先生自己都留下来了,就不着急了。

    ————————————————————————————————

    邹县令却很急,灭门县令不是说着玩的。他取了实据,才许高氏分宗。在高老翁以为断臂求生了之后,邹县令再拿着单子抓人!

    这好比半路被鬼追着跑了八条街,跑得金银细软都丢了,好容易叫开个庙门进去避躲,以为自己安全了。进去拴好了门,转过头来才发现进的是黑山老妖的地盘。

    高老翁当时气厥了过去,县里差役试试鼻息,还有气儿,便不再理他,依旧按单索人。

    邹县令一口气办了五件案子,自觉扬眉吐气,结了案拿来向谢麟汇报。谢麟翻看一番,道:“就要春耕了,还是稳着些好。”

    邹县令笑道:“明白的,并不曾索要财物。他们横行乡里惯了,吃点苦头也是该当的。”猜着谢麟的意思,又说:“要是有人欺侮了他们家,正好为他们家做主。”

    谢麟道:“如此,甚好。”

    邹县令又请示如何向朝廷奏报,谢麟道:“且过几日,待交割完毕。”

    “您还有安排?”

    谢麟道:“二月里,该考试了吧?”

    邹县令心道,懂了,教化,教化嘛!面上就显出了“我明白了”的模样来。

    江先生心道,你懂个屁!老子做事,什么时候只有一个目的了?

    这话他不敢说出来,江先生已经安静如鸡好些天了。

    等邹县令一走,江先生就踱去了府衙后街,自扣了门。门上老仆还记得他,忙往内叫了一声:“大郎,府衙的老先生来啦!”

    高据母子三人正在家中不安,忙请他进来。江先生极和气地道:“邹县令已经判了高家分宗啦,我在东翁那里亲眼见到的文书。”

    母子三人面上齐现出欣喜的模样来。江先生道:“还有一件,要离婚,就只管去做吧,哪怕田家反悔,也是有办法的。”

    高据知道,该自己表态了:“多谢先生照看,大官人但有用得到在下的地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不要那么急嘛,”江先生安抚道,“哪有那么多赴汤蹈火的事呢?先办了这一件。”

    高据苦笑道:“我们只剩下母子三人,破屋薄田,买卖也没做起来,再无什么可以报答的了。”

    “不要只看眼前么,为什么不想想以后呢?我的儿子与你差不多大,却比你蠢多啦,你可愿做得的学生呢?做了我的学生,以后有的是机会可以报答,不比你现在赴汤蹈火来得好?”

    高据一怔:“我?做先生的学生?”

    江先生对高母一拱手:“高家娘子,这孩子聪明,走经商的路子,可惜啦。情势就是这样,做官最佳,其次读书,其实置田地做乡绅。经商可以豪富,可以生活奢侈,可终究不是正路。”

    高母连连点头,江先生说的都是正理。富不与官斗,真真儿的。

    江先生又说:“一旦经商,多久可以致富?不好讲。运气好了,少年得志也未可知。可他现在十五啦,过不几年就要成家了,能娶何样贤妻?门当户对居多。生养下的孩子,读书做官,恐怕要比诗书人家又差一些。请得起名师,交游上头呢?”

    高母道:“先生看?”

    “这些只是面上的,万一遇到场官司——”江先生拖长了调子,“真不好说!否则何以都想往官字上靠呢?”

    高据也在犹豫,江先生说得很在理,他第一也是想过做官,只恨考试没天分,退而求其次考虑父亲旧业,倒有些心得。然而没有官府门路,想将买卖做大是很难的。

    “我自己虽不做官,好歹离官府近些,你也不会考试,与我正有缘呐!做我学生,我自会为你筹划,如何?你若不想做我学生,也不要紧,想做买卖,顶好是有个靠山,我为你与府衙牵线,怎么样?”

    高据道:“非是不愿,只是如今家徒四壁,止我一个男儿,总要养家糊口在先的。”

    高氏道:“只管去,买卖我也会一些儿,单家里两间铺子,我也有办法,总不会吃不上饭的。”

    江先生笑道:“既这样,小娘子不妨先将离婚办妥,要做买卖,不妨投帖给我东家娘子。”

    高母道:“前次惊扰了娘子,心中不安,实不知如何请罪。”

    “哎哎哎,无妨,无妨,东翁和娘子,都是很大度的人。”

    高据大着胆子道:“阿娘,既然先生好好儿在咱们这里,就是大官人和娘子没有追究了。”

    江先生乐了:“你小子,这是说给我听的吗?”猜出来是我请娘子过来的了?

    高据端端正正给他磕了个头。

    江先生喜得将他扶起来:“可不能将我就这样打发了。”

    高母张罗着准备拜师,江先生道:“好啦,老师是不能白做的,娘子也是我请来的,她自己也是很喜欢你们家。我的面子没那么大的。”

    母子三人心道,面子恐怕也不小了,口上却还答应着。江先生道:“得啦,你们准备好了,再请我。有事儿,往前面寻我去。”扬长而去。

    高母便张罗儿子拜师,高据却要忙着姐姐离婚的事儿。母子三人也不贪心,只将高氏的衣裳首饰要回便罢,其余皆不想要。田家公婆心中有愧,必要归还。两下推让,终是让高氏将嫁妆拿回。高据去央了江先生一回,将田知礼等放出。经此一事,田知礼居然老实了不少,这却是后话了。

    ————————————————————————————————

    江先生喜孜孜地得了个“好苗子”,便将高据的姐姐介绍给程素素:“在下打听过了,这高家小娘子也是会经营的。要说她是个女陶朱,那是骗娘子。寻常买卖,却是做得起来的。她们母女,但凡有个支撑,就能做事。妇人里,不算顶拨尖儿,给娘子跑跑腿,正合用。娘子要与旁家妇人似的赚些脂粉钱,派她们去,保管不会叫下面的人哄了。”

    程素素道:“恐怕跑不了远路。”

    “在下正要讲,远路的也有,现有的,王家!官人将王瑱长子拿了回来,改了轻判,许他出钱赎了人。一则施恩与王氏,二则吃这一场官司,他们家也大伤元气,也想要门路赚个钱。不过,这王家么,在下还要看看,给他们设个套儿。得他们求上门来。”

    程素素笑道:“那就谢谢先生啦,先生的学生,什么时候带过来呀?”

    “过两天,过两天,带来磕头,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