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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该来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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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渐浓,窗外有虫鸣啾啾,远远的传来丝弦之声,淡淡的,若有如无,如丝线一般牵拉着耳朵与心,上上下下,高高低低。

    窗内,烛火摇曳,昏黄的灯光照着五福苍白而尖削的小脸。芳草担心地看着五福。

    五福点点头,微笑道:“这样最好,有个人管着他,大少爷也少点胡闹。早该这样了。”

    这样最好。

    最好他娶了名门闺秀,夫唱妇随,举案齐眉,白发到老,百子千孙……

    大少爷那样的好心人,应该得到一个最好最美最温柔的妻子,如同十年前她初见面时的娘亲一样,如同神仙天女一般。

    她出神地想着,心中涌起一大堆美好的祝愿。可随着祝愿涌上来的,还有一堆鼓鼓的东西,逐渐膨胀,将她的心撑得满满的,涩涩的。她眼前,浮现霍子琳明亮的眼睛,调皮的笑容,还有他孩子般得意的声音。

    “好?你竟敢说这样最好?”窗外传来一个嘶哑的声音,强压着怒气。一个黑影掀开窗子,直往里头爬进来。

    “啊?”芳草吓得赶紧蹲下,躲在五福的床边,牵扯得蚊帐不住颤动。

    五福已经听出了这个人是谁。

    虽然嘶哑,可他就是他,无论如何,她一听就知道。

    她想开口,想问一问他身上的伤好了没有,想问一问他什么时候出发去别院,偏偏嘴唇像胶粘了一样,丝毫动不了。

    那个黑影爬过窗子,钻了进来,摇曳的烛光映出了霍子琳的脸。

    他,也瘦多了。

    “五福,你觉得这样的安排对我最好?”霍子琳沉着脸,目光里热烈地燃烧着两支小小的蜡烛,这是令五福感到陌生而害怕的他。

    “。快走!”五福别过脸去,不去看他。虽是兄妹,也不该来此闺房,给人看见,不知又搅出多少口舌!

    “五福,他们要将我送走,也要将你送走,你觉得我不该来见你一面吗?你觉得这样的安排对你我最好?”霍子琳怒气渐生。

    他想尽方法,好不容易才偷偷爬近五福的房间,居然听见她说这样最好。他囚禁于别院,他将娶别的女子为妻,这样最好。他想一把揪住她,问问她的心肝是何颜色。

    五福不说话。他既然有力气嚷嚷,想必伤势已经恢复,不用再担心他了。

    “五福,我们逃走吧,我跟你,我们一起!我卖字画,你做饭,我们会过得很幸福很开心的!”霍子琳突然握住她的手,紧紧握住不放。

    五福脑袋轰的一声,似乎烟花绽放,漫天白烟灰烬。她拼命抽回手,低声说:“你快回去,你快回去!”

    霍子琳的话语仿佛捅破了一层薄薄的冰,她一直逼着自己不能去相信的冰。她一直告诉自己,大少爷怜惜她,只是因为兄妹之情,并没有别的。

    可是,霍子琳将这层薄薄的冰捅破了,她像掉进了冰冷的湖中,湖水淹没了她,她只感到无穷无尽的恐惧与绝望。他们是兄妹,他们只是兄妹,他们不是别的关系……

    “不,我要你跟我走!”霍子琳不肯放手,也不肯离开。

    他要离开,也一定带着五福离开,他不能留她一个人在霍府,他们还有无穷无尽的法子折磨她。就算伯娘不在了,老太太为了他,肯定还有动作,如今之计,两人一起及早离开才是。

    五福心里却不是这样想的,见霍子琳断不肯松手,情急之下,低下头,在霍子琳手腕上狠狠一口咬下。

    霍子琳一痛,松开了手。他低头望着手腕,一个深深的牙齿印,渗出血来。

    五福迅速从头上拔下一支银簪,将锐利的簪尖对准自己的咽喉,凛然道:“大少爷,这些糊涂话,你不必说!请你离开,我还有娘亲。”

    她说得无比坚定,一点都不像平素软弱的五福。

    这是个霍子琳完全陌生的五福。

    “娘亲?事到如今,你还觉得她是你娘亲吗?”他悻悻地站起来,怒视着她,恨她的糊涂。

    “是,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没有她,就没有现在的我!”五福斩钉截铁地说。

    人人都觉得李佩仪虐待她,只有她,看到了李佩仪无尽的悲哀与愤恨。这霍家,谁站在李佩仪的角度想过?连过年吃团圆饭那样热闹的场合,老太太也让她在桐音院里养着。

    偶尔老太太过来,说说闲话,笑一笑。可她说的是什么笑话?

    “晋朝谢安的夫人反对丈夫纳妾,别人告诉她,周公制礼,允许男人纳妾。谢夫人说,周公是男人,才这样规定,要是周婆制礼,一定不这样规定。”

    九年了,老太太将当初的一切归咎于李佩仪不肯给霍昭广置姬妾,李佩仪唯有苦笑而已。老太太常为自己的贤良淑德自得,不仅不反对老太爷纳妾,还善待那些小妾,就算她们年老色衰,也让她们赡养天年。

    这一切,霍子琳如何知道?

    他怎么知道,每一夜,李佩仪守着灯火,在窗前呆坐至半夜?

    九年了,她是桐音院里的囚徒,连李家来接她归宁也不去,只一日接一日继续守下去。

    “五福,在你心里,我还比不上那个日夜折磨你的老巫婆吗?”霍子琳惨然而笑。

    五福不答。娘亲是娘亲,霍子琳是霍子琳,他们是不同的人,但都是她所珍爱的人。

    霍子琳道:“五福,我一定会回来的,我一定会回来带你走的。我会继续卖画,我的画,就算没有霍字,也一定不止五十两!”

    “你卖画与我何干?”五福固执地不去望他的双眼。她笑他的天真,却为他的热诚感动,但是她心里很清楚,自己的明天里不包含着他,他的明天里,也不会包含着自己。

    霍子琳只有苦笑:“呵呵,五福,你常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看你不是涌泉,是涌血!”

    他又从窗子爬了出去,回过头来,重复一遍:“我一定会回来的!”

    五福全身失去了力气,伏倒在床上。芳草如梦初醒,慢慢从床边站起来。

    “福小姐,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这件事情的。”她发誓。她虽然蠢笨,也知道此事的严重性,一旦泄露,不仅福小姐与霍子琳,连自己也大祸临头。

    五福不语,暗暗捏紧了自己的拳头。

    二太太曾经说过,忍无可忍,重新再忍,无论如何,自己要忍耐。

    夜色很浓了。

    远处的丝弦之声也沉寂下来,只有窗外的虫儿,依旧快乐地歌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