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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淡风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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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眼,渐渐变得干涸。

    停止了哭泣,我才离开他的胸膛,把这么多年来所有的委屈都丢弃在身后,我的身躯只剩下无力。

    “那个人……”他顿了顿,观察着我的表情,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淡淡一笑,我双眼干涩,头脑疼痛,抬起眉眼看他黝黑俊朗的脸,轻声说道。“是我爹。”

    他面色沉重地望着我,正色问道。“你们关系不好?”

    “是,我曾经住的地方,根本称不上是家。我们不断争吵,彼此的亲情,淡如清水。”长长舒出一口气,我移开视线,再度恢复了沉默。

    他吹了生哨子,一匹高头大马随即奔驰而来。他一把抓起我的手,语气不再冷淡。“跟我回去,我娘要你回家吃饭。”

    回家,这个字眼,好温暖。我似乎是一个流浪四方的人,走到最后一个角落,终于寻到了归宿,一个家。

    久久凝视着他,我微笑着,在他眼眸之中看到了足以驱散黑暗的阳光。

    他转过头来,眉头深锁:“笑什么?”

    “我以为,你并不希望我去你家。”淡淡一笑,抬手轻轻抚摸马儿棕色的皮毛。

    “就算是流浪的野马,我也会带回牧场。”他撇开视线,直爽地丢下一句话。

    “所以,是可怜我吗?”这个人果真是古怪,难道将人和野马相提并论?嘴角的笑意泛上些许的苦涩,我并不喜欢别人的怜悯。

    他俊眉紧蹙,不以为意地问道。“京城的人,都和你这样吗?”

    “什么?”

    “你太谨慎了。”他坐上马背,视线遗落在我身上,最终伸出手。“上来吧。”

    没有迟疑,握上他粗糙不平的手掌,坐在他的身后。

    “听李婶说,你养了很多牛马是吗?”

    他没有回头,执起马鞭,笑着问道。“觉得我很奇怪?”

    默默摇摇头,我淡淡说道。“没有。”

    “在渭城的人眼中,我是个奇怪的人。对待那些在他们眼中只是脚力的牛马牲畜,我却花费了不少心思。甚至,当成是自己的朋友。”

    沉默了半响,我弯起嘴角的笑意,望向他。“你很善良。”

    他转过头来,眼中是满满当当的笑意。“这么快就改变对我的态度了?”

    我灿烂地笑着,加了一句,不想看他太得意。“但是你也的确是孤僻。”

    闻言,他大声笑道:“这才对,有什么话就直说,闷在心里,迟早要憋出病来。”

    望着他宽厚的背部,我默默回想着他说过的这一句话。也许,只有在这里,我才可以对自己诚实。

    在京城,慕容府,深宫,并不是任何话,都可以说得出口。

    只是听到他直爽的笑声,却也驱散了心中的沉重。

    忘记,之前的慕容晚,我听到心中的声音,如是说。

    双方沉默了半响,他最终吐出一句话。“你对我来说,是一个谜一样的女子。”

    垂下眼眸,我轻声说道。“我不想谈起我的过去,至少,我觉得它不会令你们觉得满意。”不断的反抗,不愿低头,伤痕累累,在我看来,并不完美。

    “我想,此刻你面对我们的一切,你的身份,你的名字,也许都不是真实的。”

    我淡淡一笑,却没有任何的回应。但是有时候,我也希望,我从没有那些过往。泪水浸透了血液和伤口,都显得不堪入目。

    “牛马可以是我的朋友,你也可以。其实,我并不喜欢,一个毫无关系的女子,来当我的妹妹。但是,没有关系,我们可以交心。就像方才,你想哭的时候,我可以陪着你,借给你肩膀。”

    “男女之间,也可以成为朋友吗?”心情觉得愉悦,我从未听说过,这一番道理。

    “我从来就不在乎别人的眼光,我原本就是一个奇怪的人。”他拉起缰绳,将马停在后门,跳下马问道。“你呢?”

    掀起嘴角的笑意,我下了马,迎上他的眼眸,点点头。“想想也不错。”

    “可以找到一个性情相投的人,真不容易。”他将马儿牵到马厩,笑着说道。

    “是因为,渭城的女子都不能接受你这个朋友吗?”至少,李婶要他去见的那些女子,都是有意嫁入李家的,而不是来和他谈心的。

    他大声笑道,从马厩之中走出来。“至少她们接受不了,和牛羊摆在相同的位置。”

    “你的大哥,也这样吗?”

    他脸上的笑意蓦地一敛,丢下一句话。“大哥有喜欢的人了。”

    我微微蹙眉,似乎与我听到的,有些出入。“是吗?李婶不是说……”

    他嘴角扬起一丝笑意,深沉的眼眸中,闪烁着光芒。“说我哥是块木头?”

    “他不说,我也不会说的,这是我们心中的秘密。他喜欢的女子,也许并不知道,他的心意。”

    “为什么单单告诉我?”抬起眉眼,我淡淡睇着他,问了一句。

    他嘴角轻掀,不以为然。“因为,你也不会泄露这个秘密的。”

    如果,“他”也将信任,看的如此简单,是不是我们就不必,走向不同的路?心中划过一丝感伤,我垂眸一笑,只剩下黯然。

    “你先去大堂吧,我爹应该还在。”他的声音,将我从追忆之中,拉出来。

    我转过头去,眼看着他,淡淡说道。“那么,你呢?”

    “至少要换件衣服吧,我没有想到,女子当真是水做的。”他低下头,指指胸前一大片泪痕,满带笑意。

    “好。”

    舒展开笑意,整个身子将一年多的眼泪倾泻而出,那些被利用,被欺骗,被污蔑,被轻视的苦痛,我都不想再记得了。

    “李昊。”

    蓦地喊住他,望着那一个背影,声音柔和。

    “什么?”

    淡淡微笑着,我移开视线,望向天际的黄昏,彩云纷飞。“渭城,有蔷薇吗?”

    他顿了顿,缓缓转过身来,沉默了半响,却久久没有说话。

    劈风坐在马背之上,不远不近地跟随着东方戾,突然打破了彼此的沉默。

    “若是有朝一日,慕容姑娘和那个人成了婚,主子也可以如此无动于衷吗?”他不清楚主子对慕容姑娘到底是什么样的情绪,但是察觉得到主子的沉闷,是因为慕容姑娘而生。

    东方戾闻言,笑容一敛,眼神冷了下来。

    “不会有这一天的。”他东方戾的女人,即使没有任何的名分彰显是他的所有,自己若是眼看着被别的男人染指,如何无动于衷?

    劈风尾随其后,面无表情地加了一句。“主子,我们就这么回去吗?”

    东方戾神色冷凝,视线依旧落在不远处的前方,语气不无冷淡。“想说什么?”

    “既然慕容姑娘并不亏欠主子,离开了皇宫,她会重新开始的。”

    东方戾冷嗤一声,语气嘲讽。“为了她,你说了太多话。”

    劈风随即低下头来,正色道。“这些话,属下不说,想必主子也明白。”

    东方戾蓦地眼神一沉,身子变得僵硬,她当真以为离开了皇宫,离开了京城,来到这个偏远宁静的地方,就可以希望斩断与自己所有的关系,成为陌路?休想!一想到她将用温暖的笑意,含情脉脉地守候在新房之内,等待成为别人的新娘,他不禁双手紧握成拳。

    劈风勒住马,见着东方戾随即掉转马头,往林中冲去,听着马蹄声飘散在风中……

    不远处的马车之内。

    蓝乔面色凝重,望向慕容宇健,恳切地说道。“请您,别再让晚妹痛苦了。”

    虽然不清楚,养父到底与晚妹说了什么,而自己只能在另一边远远观望着她纤细的背影,只因不想打乱晚妹的平静生活。如果她想找自己,早该来到凌云国了。想必,她也觉得尴尬吧,更何况,如今丽妃有了身孕,三个人心知肚明,却无法回到之前的位置了。

    “我不想看着她,重蹈覆辙,跟她娘亲走一样的路。即使听上去刺耳,也算是忠告。”慕容宇健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慕容晚没有说错,他的确是个自私的男人,是他的嫉妒和恨意,间接害死了宛心。

    蓝乔转向慕容宇健的方向,问了一句。“您,对三娘还有感情吗?”

    慕容宇健的脸上浮现些许的笑意,方才的那一件事,自己原本不想说。本想,将这个秘密与自己一同埋葬。之前自己曾经把她推给东方戾,不无挣扎,但是自己还是狠下心了。而如今,自己却不想再生罪孽。至少,对慕容晚,希望她可以留在这个淳朴的地方,远离自己的控制,还她之后的安宁生活。

    “我这一辈子,最大的幸运,便是认识了柳宛心。同时,这也是我最大的不幸。”

    蓝乔还记得,那一个绝色的女子,眼眸之中带有最无声的温柔,那便是自己的三娘。只是晚妹虽然与三娘十分相似,但是她眼中的坚定和倔强,与三娘的温柔如水不同。

    慕容宇健移开视线,自己的一身罪孽,只能到地下去向宛心交待。而自己,也不奢望她可以原谅,可以宽恕,可以救赎。这一世,他错的太多了。

    “如果没有感情,也不会有恨。如果不喜欢,也不会如此在意。”

    这一刻,为了相信自己的报复,并没有造成一段乱伦的感情。他开始说服自己相信,慕容晚是自己与柳宛心的女儿,血浓于水的女儿。

    那么,他就应该用这种方式,提醒她。

    因为自己知道,东方戾是个心机深沉的男子,跟先皇不同。

    他已经不需要依仗东方戾而活,所以不需要继续将女儿,推到他的身边了。

    慕容宇健眼神一沉,脸上的表情变得深不可测。

    “您早就料到,他会怀疑吗?”借由东方戾的手,除掉眼中钉,恢复自己作为皇帝无上的权力,但是东方戾开口要的代价,同样让自己耿耿于怀。

    “东方戾想要除掉我,没有这么简单。我罪不至死,他没有这么大的权力。”笑了笑,毕竟,自己找到了更可靠的靠山,他的眼中划过一丝笑意。“更何况,顾虑到皇上你,他也不会轻易动手。”

    蓝乔心中一沉,望向马车外的景致,但愿,晚妹可以收拾好这一年多的心情,更不要……怨恨他。

    在兄长的位置上,动了对妹妹的感情。

    他知道,也许得不到任何的回应。

    无论,他如今是何等尊贵的身份,她的坚定,都无法化为从前的温柔。紧紧握住手中的发黄的护身符,眼神一暗。晚妹,这是你送大哥的护身符。如果不是它,也许大哥早就战死沙场了。

    答应过自己的,守护你,即使我们之间再无可能。

    李家。

    饭后,脚步不自觉地跟随着李昊,走向大门之外。

    “渭城没有蔷薇。”他背过身,倚靠在树旁,淡淡望向我,回应道。“一朵也没有。”

    “这里不适合它的生长。”

    默默一笑,长长舒了一口气,淡淡睇着他,一言不发。

    “你会骑马,想必骑射都难不倒你吧。”他蓦地转移了话题,黑眸盈盈闪着光。

    “怎么?”

    他脸上的笑意不敛,丢下一句话。“我想带你去林场狩猎。”

    “李昊,你真把我当成是男子了?”有些哭笑不得,我笑着,无奈。

    他收起了脸上的笑意,眼眸渐渐深沉。“狩猎可以化解不快的情绪,至少对我有用。快意驰骋,快马加鞭,追逐猎物,大汗淋漓,你会忘记今日发生的一切。”

    果真是简单直接的方法,这个男子,倒是用最奇特的方法,在安慰我。

    “比起赏花,还是痛快去狩猎。”

    原来,他以为我询问蔷薇的缘故,就是葬花情怀作祟,多愁善感不成?

    张了张嘴,我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渭城没有蔷薇,那么娘亲怕是在京城,才对蔷薇一见倾心了吧。

    他面无表情地伸出手,拉住我,淡淡说道。“到时候,你会发现我的提议,是正确的。”

    这就是男人的手吗?厚实而温暖,虽然粗糙,却给人一股安定的力量,让我不再有孤单的感觉。

    蜂拥而上的杂乱心思给困惑住了,没发现一尊高大的男人身影也跟在我的背后,一步步逼近,站在我身后,以冷厉的眼光锁住我。

    我见到李昊的黑眸蓦地一沉,直直地望着我身后的不远处。

    那么,是……那个人吗?

    我缓缓转过身,望着那具再熟悉不过的俊挺身影,视线抬瞄,窥探到那张依旧冷淡的脸。沉默着,没想到渭城这个小地方,也值得这个帝王千里迢迢地赶来。

    这一次,又是有什么样的企图?

    “跟我谈谈。”

    他冷沉着脸,视线扫过李昊的脸,不顾我的感受,一把扼住我的手腕,将我带离原地。

    李昊跟了过来,拦住他,警备地问道。“等等,你又是什么人?”

    “我不需要对你,解释我的身份。”他的脸色更加难看,怒意在他的眼眸之中绚烂,汹涌。“让开!”

    淡淡一笑,我转向李昊的方向,压低声音柔声说道。“李昊,我很快就回来。”

    只见他一把推开李昊,大步朝前走去。

    直到树林,他才愿意松开禁锢的手,冷眼看我。

    “老狐狸对你说了什么?”他眼神阴沉,吐出这一句话。

    我苦苦一笑,心中居然会有一丝失望的情绪。“原来,又是为了他来的。”可是,我不想再牵涉到你们之间的恩怨纠缠之中。

    那好,得到他想要的,感兴趣的,那就离开吧。

    琴幽容与他新婚夫妻,此刻正需要夫君的疼爱和宠溺。

    “你这么想知道?”弯起嘴角的笑意,面对着他,我失去了原本的防备,心中再无一分情绪。“好,我告诉你。”

    笑意化为一分分的苦涩,沉淀在心中。我面无表情地望着他,声音变得冷淡残酷。“他告诉我,怀疑我的娘亲不忠贞,怀疑她与先皇暗中还有联系,怀疑我是先皇所生,还有……怀疑我们兄妹乱伦。”

    眼看着他的脸色铁青,我却心中更加畅快。“但是,他为当初的决定,后悔了。所以好心提醒我,再也不要靠近你。”

    想说的话,我都不再隐藏,我也可以如同渭城的淳朴男女一般,活得简单,不需要想太多,太谨慎。

    声音在空气之中,一分分地变冷。“我想,这些足够精彩吧,皇上觉得满意了吗?还有什么想问的?”

    不想等待他的回应,我蓦地转过身子,背过身的那一刻,心在一瞬间被掏空。

    还没走几步,我霍地感受到腰间被他的大手圈住,一股温热的气息直吐在我的颈窝。

    东方戾万万没有想到,老狐狸会对她说这些。乱伦?兄妹?怎么可能?虽然他一如既往地恨着父皇与柳宛心,但是他也不相信,眼前这个女子会是他们的女儿,更不会是自己的什么妹妹!他为何会心痛呢?只因为她老是这么强烈的反抗他吗?

    我的身子变得僵硬,不敢相信这是他的温柔,更不敢回头,去看他的表情。他胸前的温度,却像是烈火一般,炙烫了我的背脊。

    “请皇上自重。”

    吞咽下心中的沉重和苦涩,我浅浅一笑,抓下他的手。我厌恶与侍寝的女子一般的身份,不想再度成为他泄欲的女人,不想继续,那一个噩梦。

    他冷嗤一声,语气夹杂着不该有的沉重。“自重?才离开一个月而已,就不想再和我扯上任何一丝关系了是吗?”

    回转身,我说服自己不动声色地面对着他,不会流露半分的情绪。“在我离宫之时,我已和皇上没有任何的关系了。”

    “是你该死地欺骗了我!”一想到她居然隐瞒他,他甚至没有察觉,她早已恢复了两眼清明。眼神一分分地变冷,他一把扼住她的手腕,语气冷沉。“你的眼疾不药而愈,你却隐瞒我!”

    “我没有做错。”甩开他的手,我的坚定多了一分。

    “你知道我为何最厌恶这样的生活吗?就算吃的是精膳美食,穿的是绸缎锦衣,睡在羽毛铺成的床,还是一只空有双翼却飞不高的笼中鸟,隔着黄金打造的鸟笼羡慕飞过云空的野鸠。”

    “依附男人而活,即使成为男人的玩物还是可以觉得快活,我不能过那样的生活。”顿了顿,我毫不隐藏我的愤怒和不悦。“绝不能。”

    “为什么非要离开,我不是已经给你足够的自由了吗?”他冰冷的眼神,却在一点点地融解,黑眸之中有我所不熟悉的温柔,更像是虚幻的美梦。

    我淡淡一笑,站在不远处看着他,在心中默默回答,自从我知道他便是那个少年,我就知道,我迟早应该离开。

    “你在这里,比在我身边更愉悦?”他久久凝视着我,神情闪过一丝动容。

    垂下眉眼,我轻声吐出回应。“是。”

    因为,在这里不会苦痛,也不会挣扎,我可以更加忠于自己。

    “我娘要你回家。”

    身后,传来一个李昊有力的声音,打破了我们之间的沉默。

    回家两个字,我清楚地察觉到东方戾眼神之中的深沉,被更加复杂的情绪所纠缠,我身子一僵,微微欠身,转过身离开,甚至,不想与他告别。

    “好,我们回去。”弯起嘴角,我应付自如,不想被他看到,我深藏的狼狈。

    东方戾久久停留在原地,望着那两个背影,手边空空的,不剩下什么,只是空气之中,还残留一丝似有若无的馨香……

    那,属于她。

    为什么会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改变了。

    是当真和劈风所说的,她已经释然了,还是……另有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