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都是薄情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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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一十八章

    沈母说完,朝西边的院子里看了看,又说:“这新纳的妾,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仗着自己有了喜,一天到晚的使唤绿痕,我也跟温宁的母亲提过一次,可你知你那婶子怎么说,她说,绿痕本是我们沈家的丫环,现下里,沈家的丫环若成了宁家的主母,可不是让人笑话嘛!我听她那么说,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再说了,我们住在人家家里,人家好吃好喝的待着,也是重情重义,说来,也只能说是绿痕命苦了。”

    安小朵见沈母一个劲儿的往西边那个院子瞅,便说:“娘,绿痕是不是就在那个院子里,我去瞧瞧她。”

    沈母拉住她,“落落,我知道,你心疼绿痕,可是,现下她是宁家的儿媳妇,你只看看她便好,可不要胡乱说话呀!”

    “娘,你放心,我心里有数,不会乱说的。”

    安小朵说完,快步走向那个西院,还未进门,一个茶杯就扔了过来,紧接着,从屋里面传出一个尖厉的女声,“我让你帮倒水,你就弄得那么烫,诚心想烫死我吗?啊?还是你不能生,便妒忌我肚子里的孩子?”

    安小朵绕过那个茶杯,轻轻的走进了屋子。

    一个大腹便便的女人,叉着两腿,坐在椅子上,正指着绿痕的鼻子骂,绿痕低着头,正收拾着面前被打翻的茶盘,一声而不出,那女人细白脸,丹凤眼,丑倒是不丑,只是一脸的尖酸刻薄相,着一件大红的衫子,可能因为怀孕的缘故,人略有些浮肿,显得五官全挤到了一起。

    安小朵无声无息的站在那里,那个女人只顾着骂,倒没发现门口站了个人,骂了半天不解气,居然又拿了只茶杯向绿痕扔去。

    安小朵见绿痕跪在那里,不避也不躲,整个人就跟傻了一般,不由着急,两脚飞起,把那只茶杯踢了出去。

    那女人见外面突然飞进来一个人,吓得啊的一声,看清是个女人,又开始指着安小朵的鼻尖,尖叫道:“你是谁?你是哪里跑来的疯女人,你想吓死我呀?”

    绿痕心中一直木然,忽然看到安小朵,连忙站起来,“小姐,你回来了。”

    安小朵看着绿痕,她面色苍白,嘴角有一块清,整个人瘦得快脱了形,只余一双大大的眼睛带着愁苦和憔悴,无言的看着安小朵。

    安小朵心中有满肚子的火,却发泄不出来,只是问:“绿痕,那只茶杯飞过来,你没看到吗?你,你不会躲吗?”

    绿痕惨淡的笑,“小姐,有人希望我死,我便早点死,也没什么不好,反正我活着,我没什么意思。”

    “绿痕,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还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绿痕吗?”

    “之前的那个绿痕,早就死了,小姐,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不过是个躯壳而已。”

    安小朵不知怎么说才好,问:“温宁呢?他去哪里了?我要找他,他怎么可以,这么对待我的姐妹!”

    绿痕低下头,摇摇头,说:“你才回来吧,肚子饿不饿?我做饭给你吃。”

    安小朵还没说话,那个女人却又开始叫,“什么小姐大姐的,你先把我伺候好了再说。”

    绿痕刚想跑过去,安小朵拉住她,“绿痕,跟我走,你不是丫环,不用做这些。”

    “小姐,你别这样,别因为我,再把两家的关系搞僵了,那我,就更是有罪了。”绿痕小声的说着。

    “我不会的。”安小朵把她拉到自己母亲那里,转而又去找温宁的父母。

    宁母见到她,倒也还客气,说:“落落回来了。”

    安小朵满面堆笑,说:“回来了,伯母,上次回来呀,都没跟您好好说说话,我这回来,是专程谢谢您的,谢谢您帮我照顾父母,要不您和伯父在这里,我和哥哥,还真不知该怎么办呢?”

    宁母见安小朵笑得那么甜,话说得又柔又好听,心里也很舒坦,便说:“我跟你爹娘呀,那是几十年的老交情了,可别这么客气。”

    “我这次来,是接我爹娘回京城的,我哥和灿若,马上就要成亲了!”

    “哎呀,这可是大喜事呀!”

    “是呀,是件大喜事,可是,唉,也有点犯愁,我们不是把原先的宅子又修了嘛,这乱糟糟的,缺个能干的人手,我这次来,还想向伯母借个人呢。”

    “借人?借谁呀?”

    “绿痕呀,你看我爹娘身体不好,我哥的婚事,这里里外外的,真是也没个人商量,这绿痕,也算是我的嫂嫂呀,又是什么都懂得的,伯母,你看,能不能?”

    安小朵边说边瞅着宁母的神色,提到绿痕,宁母有些微的不耐烦,但听说安小朵要把她带走,却又有了几分喜色,安小朵看在眼里,叹在心里。

    “能的,能的,你就,把她带走吧,反正以前呀,她也就是你们家的丫头。”

    “那谢谢伯母了!”

    安小朵道了谢走出去,对于宁母无端的多了分讨厌,突然很庆幸自己当初没嫁给温宁。

    再走回到院子里,绿痕正在檐下看一朵叫不出名的花,面色茫然,无喜也无悲。

    “绿痕,我刚跟宁伯母说过了,我把你带回京城,好不好?”安小朵轻轻的说。

    绿痕转过头来,眼里含了泪,却又在瞬间将泪逼了回去,她突然笑了笑,说:“小姐,你不必这样的,我真的,只剩下一个躯壳了,如今,我只想早点求死,或者,让那个女人折磨死我,他们家的人,也就都安心了,再没有什么怨言可以念给我听了。”

    安小朵心中愤怒,猛地揪住了绿痕。

    “你以后不可以再说这样的话,他们家的人不喜欢你,自有喜欢你的人,你何必这样自暴自弃。”

    绿痕摇着头,“小姐,你不懂的,你不懂,当你深爱的人的心,一点点的被别的女人吞食,你也就空了,什么也剩不下。”

    安小朵听到这话,心中一痛,她又何尝不明白绿痕的痛苦,而她与洛熙,今后会是这样的结局吗?温宁曾经,也很爱绿痕,为了她,不顾父母的反对,可是如今也只得娶了另一个女人,说是心不会变,可是,当一个男人,面对两个女人时,那颗心,怎么还会坚如磐石?

    “不要再说这些伤感的事了,绿痕,我们的生命中,也不是只有男人的,不是吗?以前我们都没有自己的爱人,不也活得好好的?不管怎么说,我不能再让你留在这里生受,绝不可以!”

    安小朵心中的痛原本只是隐忍着,可是因为绿痕,这些伤口,却全都翻开来,这一路,她坐在马车里,也很少说话,倒是何宇和红芷两个人,一直咭咭呱呱个不停。

    回了京,在沈宅安顿下来,沈子轩说:“落落,洛熙一直在问你回没回来,现在你回来了,我带你进宫去见他吧。”

    安小朵说:“他怎么还一天到晚的在宫里,他不是说修缮郡王府的吗?”

    沈子轩看了她一眼,说:“长乐病了,他不一直守着的嘛!”

    安小朵听到这句话,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说:“算了,我不进宫了,我等他出来找我吧。”

    沈子轩劝慰说:“还是去吧,他也是没办法,是不是,毕竟,长乐格格也真的为他牺牲了很多,你也要理解他。”

    安小朵闷闷的点了点头。

    进得长乐府,便觉十分的安静,守在院子里的太监见沈子轩来了,刚想通报,安小朵摆摆手,她也不知自己究竟存着什么心思,她只是想看一看,洛熙在自己不在时,到底是如何和长乐相处的,当下静静的走到门边,往里一瞅,洛熙正把长乐的一只手贴在自己的脸边,趴在她的床边喃喃的说着什么,安小朵细心聆听,不外是些风花雪月的话,什么你要快些好起来,等你好了,我们便去看荷花,那些荷花如你一样清香,秋日里一起赏菊,冬日里一起看雪,春日里便可去放风筝,一年四季倒都数落了个遍。

    男人说的情话,倒真都是一个调调,这些话,洛熙也曾说给安小朵听过,如今却又拿来说与长乐听,长乐因为躺着,安小朵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但是,想一想,应该也是很幸福吧,如她当初一样的幸福沉醉,这一幕场景看在眼里,真是讽刺得很,安小朵转身即走,她走得那样快,沈子轩拼力去拉,竟然拉不住。

    安小朵不知道洛熙是否知道,她曾经去过长乐府,她只知道,她从宫中跑出来,接连又过了好几日,也不见洛熙的人影。

    不见洛熙的人影,可是,关于洛熙和格格的故事却在坊间流传,格格为救洛熙,自毁容貌,又身染重疾,而洛熙为了多情的格格,日夜厮守病床前,真是人间的一对痴儿女,世间的一对双飞燕。

    人们津津乐道的说着,安小朵则是心乱如麻的听着,多么美好的传说,故事中有王子有公主,有情有义,那么,她在哪里?她不过是一只传情的鸿雁,一尾转意的鱼。

    那几日,安小朵也不知自己究竟是怎么过的,绿痕倒是看她一眼,便懂了她的心思,除了喟然一叹之外,倒也无别的话可以相慰,就这么行尸走肉般渡了几日,有心去问个明白,可转念一想,哪里问得明白,这样转来转去,闲得发慌,便想,还是将安然堂再开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