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请家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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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庾昭月依着礼仪,叉手行了一礼:“问太夫人、国夫人安。”

    太夫人见她连祖母都不叫,心中窜起火苗,立时挑刺:“雪镜是你亲表姐,你为何不与她见礼?”

    庾昭月懒得与她虚与委蛇,单刀直入回道:“她来找您告状,我若笑脸相迎,那便是虚情假意。”

    “祖父生前常言待人以诚,我一直记得他老人家的谆谆教诲,是以不愿惺惺作态。”

    太夫人一听这话,立刻忆起庾绍和崔氏喜欢拿先国公压她,如今见庾昭月也有样学样,心头怒火不免高涨。

    熊熊怒火直奔天灵盖而去,她猛地一拍案几,上面的茶盏被震的叮当作响。

    侍女们吓得纷纷跪下。

    袁雪镜柳叶眉微挑,娇滴滴劝道:“姑祖母,早知道我就不来了,害得您气成这样,实在是雪镜的不是。”

    杜氏想到被送回颍川祖地的女儿,也跟着拱火。

    “七娘,太夫人是长辈,你就算心有不满,也不该这般顶撞她。要是将太夫人气出好歹,那可是大不孝!”

    庾昭月听着她们一唱一和,唇角扬起一抹讥笑。

    太夫人浑浊的眼珠子一转,捂住心口便开始哀嚎。

    “我们长安庾氏怎么出了这等不孝子孙,亲孙女要气死祖母,天理难容啊!”

    庾昭月见她也加入唱戏的行列,转头看向身后的侍女。

    “暮春,祖母病危,速让阿爷拿令牌去太医署请医师,再让阿兄去升平坊请赵老大夫!”

    暮春转头就走,太夫人太过分了,就算她家女郎不嫁人,那也不能随意败坏名声啊!

    “站住!”太夫人厉声阻止。

    她只是想借此拿捏庾昭月,让二房搬回宋国公府,却没想将此事闹得不可开交。

    今日来了不少勋贵,还有两位王爷,岂能让他们看庾氏的笑话?

    太夫人一计不成,眼刀狠狠剜向庾昭月,这孙女跟庾绍那逆子一模一样,生来就是克她的!

    袁雪镜没想到太夫人这般没用,换成她祖母,随便一个不孝的由头,就可以让儿孙们去跪祠堂。

    她捂着右胳膊,不轻不重“嘶”了一声。

    杜氏顺势问:“五娘,可是方才受伤的胳膊又疼了?”

    太夫人记起这茬,寒着脸诘问:“七娘,你为何要推搡五娘?”

    庾昭月被气笑了,爱倒打一耙,果然是袁氏的家风。

    太夫人见她居然在笑,提高声音质问。

    “五娘不过提了一句她长兄,那毕竟是她一母同胞的兄长,提一句怎么了,你气量就这般狭小吗?”

    茶室后面抱厦中,邬在非捶墙。

    “这老虔婆也太不要脸了,他奶奶的,姓袁的是不是都这副屎德行?”

    景珣扫了一眼他的佩刀,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蜷了蜷。

    茶室内,庾昭月眸光变冷,直视着太夫人浑浊的眼睛,一字一字朗声回她。

    “其一,是袁雪镜找茬在先,找茬不成还欲动手,我方才还击。没曾想她技不如人,还厚颜来找你告状。更没想到,你竟然还信了。”

    袁雪镜脸皮一抽,恶毒的瞪过来:“庾……”

    一语未落,庾昭月眼刀直接劈过去:“我若是你,就不会自取其辱!”

    袁雪镜瞳仁剧烈一缩。

    当日在大明宫藕花亭,景珣那竖子也说过这句话,这两幕在脑中来回切换。

    她乍然发现,两人说这句话时的眼神和语气,都极为相似。

    为何会这般巧?

    袁雪镜冷不丁忆起襄王府宴那一日,她弹完琴期盼的看向景珣,景珣当时在看的人……难道就是庾昭月?

    这个猜想令她如鲠在喉。

    太夫人见庾昭月嘲讽自己年老昏聩,气得身体发颤。

    庾昭月静静看了她一息,见她面色红润,料想她不会昏过去,便将堵在喉咙里的不快,一并吐出。

    “其二,她长兄品行低劣不堪,罪行罄竹难书,您不介意脏了自己的嘴,但是我怕脏了自己的耳朵。”

    “庾昭月!”太夫人目眦欲裂,疾声暴喝。

    这个大逆不道的孽障,当众嘲讽她之后,居然还敢当众教训她!

    庾昭月迎上她几欲喷火的眼神,默默挺直脊背:“其三,我的确心胸狭隘,此事长安人尽皆知。”

    “当日窦岚一事闹到皇太后面前,我也未曾扭转性情,您若想让我改,怕是只能等下辈子了。”

    “不过若真有下辈子,我还想做祖父的孙女,还想做爷娘的女儿,却不愿再和您成为亲戚。”

    阿爷这一生母缘太浅,庾昭月每每忆起都觉得痛心。

    抱厦内,邬在非悄悄看向景珣,自家大将军比庾公还惨,父母缘皆薄。

    景珣垂下眼眸,遮去眼底汹涌汇聚的暗芒。

    茶室正门外,庾绍匆匆赶来,侍女们正要禀报,庾骁和崔氏一人一个,利落劈晕。

    一门之隔,太夫人只觉气血在身体内乱窜,五脏六腑仿佛都要爆炸。

    她死死瞪着庾昭月,二郎这个大孽障,生下这个小孽障,父女俩都是来索她命的!

    袁雪镜见她气喘如牛,瞥了眼案几上的茶盏,轻轻挪了下位置。

    太夫人听到杯盏的声音,想也不想就举起茶盏,用力砸向庾昭月。

    暮春和清夏连忙将她往后拽,堪堪避开了茶盏,但是裙摆却被茶水溅湿了。

    门外,庾绍听到杯盏落地的声音,急着就要冲进去。

    这时候,太夫人恶毒的声音传来:“你这个不敬尊长、口无遮拦的孽障!当日怎生不病死在祠堂!”

    庾绍只觉脑子被人砍了一刀,整个人趔趄不稳,身体晃了两下。

    庾骁连忙扶住他,崔氏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无声的安抚。

    面对太夫人声嘶力竭的诅咒,庾昭月眸光无波无澜,甚至还有些释然。

    “这才像您,您明明就憎恶阿爷,也憎恶我,却总想演祖慈孙孝,平白惹人笑话。”

    庾昭月说到“惹人笑话”时,淡淡瞟了眼袁雪镜。

    袁雪镜没想到她眼睛这么尖,倨傲的瞪回去,娇滴滴开口:“姑祖母,你千万别生气,七娘她不是这个意思,她只是……”

    “她只是巴不得将我气死!”

    太夫人怒火更旺,咬着后槽牙恨声道:“来人,去请家法,我今日必须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孽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