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看 > 销骨 > 捌拾肆 痛彻心扉

捌拾肆 痛彻心扉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盛唐风华银狐武炼巅峰唐砖

一秒记住【笔趣看 www.biqukan.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沉香榭内一片死寂。

    桌上放着一朵芙蕖,花瓣卷曲萎黄,钟琳琅僵直地站立着,伸手去碰那朵花。

    还未触及,花茎上的叶子就自己掉落了下来,飘到半空中,碎成了好几片。

    钟琳琅深呼吸一口气,明明没有碰到花瓣,手指却被灼得生疼。

    她被烫得眼泪掉了下来。

    大颗大颗的泪珠连成线,脑子里不断出现一个有些稚嫩的声音。

    “琳琅姐姐,你看,神女宫的芙蕖花又开啦!”

    “姐姐,我今天看了本话本,说的是书生和狐妖的故事……”

    “姐姐,今天洛婳姐姐给我缝了个很漂亮的小香囊!”

    “姐姐,长生又欺负我!”

    “姐姐姐姐……”

    心口忽然传来窒息的痛,钟琳琅慢慢蹲了下去,眼前一片模糊,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

    脸埋进臂弯里,眼泪一颗一颗掉在地上。

    钟琳琅觉得自己难以呼吸,她连一句对不起都说不出来。

    少女的肩膀微微颤抖着,在几近崩溃的边缘来回拉扯。

    直到关雎轻轻拍了拍她,她才像被人从水里拉起,拉回了现实。

    关雎眼睛红肿着,摊开掌心,里面是一枚小小的花戒。

    不是原来的那枚,是花禾重新给她做的一枚。

    花戒上缠绕了芙蕖花瓣。

    钟琳琅紧握这枚花戒,站了起来。

    她睁大眼睛想看清这枚花戒,手却颤抖得什么也看不见,几滴眼泪落在手心,她哽咽着说对不起。

    花禾是在她去瀛华殿的那天早晨出事的。

    是人为。

    害死她的人用滚热的烫水,直接浇在了花禾的芙蕖原身上。

    据沉香榭的侍女说,有人看见了加害花禾的人,只不过那人穿着厚重的斗篷,遮住了脸,且行色匆匆,不一会工夫就消失了,半分影子都捕捉不到。

    等到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花禾被活活烫死。

    自花禾那天晚上化为原身之后,她所居住的房间就加了厚厚一层结界,寻常人是进不去的,这只能说明,害死花禾的人早有预谋,并且对这里很熟悉。

    钟琳琅只是憎恨自己,她反反复复预想过回到天宫之后,花禾一定能很快就好起来。可她没想到,小小的花禾,竟葬身于冷冰冰的魔宫之中。

    怎么会呢?

    她的花禾,应该长长久久,与天地同岁。

    怎么会在手无缚鸡之力的时候,被人用最恶毒的方式给害死呢?

    钟琳琅想不明白。

    花仙的陨落,让百花失去了色彩。

    天宫的芙蕖花一夜之间败落,就连魔宫里的徘徊花,都暗淡了几分,盛开的花朵又重新合起,万物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钟琳琅站在房间里,她不知道的是,门外站着阿陆。

    阿陆面色茫然地站在门外。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件事来得太突然,可是低下头看见自己腰间的荷包,他的表情忽然僵住了。

    “大木头!你不是嫌弃浅色的荷包太娘吗?我又给你做了个深色的,不过图案还没有绣好。等我恢复好了,就给你织,你要等我!”

    这是那天,极其虚弱的花禾对他说的话。

    她死了。那个只做了一半的深色荷包,再也不会有人完成了。

    那小丫头聒噪得很,整天缠着他,这下好了,也不会有人一直烦他了。

    阿陆一直低着头,忽然眼泪落下来。

    他还没有带她看遍魔宫的花呢。

    虽然只有一种,但花禾是小花仙,一定会很喜欢的。

    阿陆很清楚,自己再也不会有机会了。

    花禾住过的房间,成了困住钟琳琅的一座牢笼。

    晚上的时候她没有进去,一个人坐在院子里。

    她枯坐在花禾种的芙蕖花前,用手撑着脸,眼睛干涩得已经哭不出来了。

    吹来一阵若有若无的晚风,有些寒凉,钻进钟琳琅的脖颈之中。她却不觉得冷,只觉得是调皮的花禾伸手搂住了她的脖子。

    花禾死得冤屈,现在重要的是找出害死她的那个人。

    那个人应该不难找,左右不过是魔宫里的人。

    钟琳琅捂着脸清醒了一瞬,她感觉自己已经有了答案。

    她有些疲惫,恍惚之间竟觉得有人在轻轻拉自己的手。

    钟琳琅睁开眼睛,对上傅景策的一双黑眸。

    少年蹲了下来,握住了她的手。

    钟琳琅把手抽开,面无表情。

    她不知道为什么,她只知道自己现在不想看见他。

    其实花禾的死不能怪他,他也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可钟琳琅需要冷静冷静,暂时不能完全当做没事地对待他。

    她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可怕,傅景策知道她心里不好受,又伸出手轻轻摩挲着少女的指尖。

    他的手指带着温凉的温度,钟琳琅却下意识地把手一缩。

    她皱了皱眉头。

    见她又把手抽了回去,傅景策没有气馁,有些讨好地仰头看她,然后固执地继续拉着她的手,轻轻覆盖在自己的脸上。

    他的声音有点不稳,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对不起。

    钟琳琅本想呵斥他几句,但不知怎么的,还没开口眼泪就先掉了下来。

    少女的眼泪像是一块烙铁,烫得傅景策心里一疼。

    他十分慌张地去擦她的眼泪,是他错了,他不该奢求她能永远和自己在一起,他不怕死,可是怕她恨他。

    若是放在以前,他都不敢相信那么骄傲的自己,会如此卑躬屈膝。

    “你打我吧,骂我也好,琳琅……”傅景策一遍又一遍乞求着她,乞求她能看他一眼。

    就一眼。

    钟琳琅听出来他声音在颤抖,她想了想,没有说话。

    缓缓从袖袋里拿出那块玉坠,钟琳琅塞进傅景策手中,“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要,还给你吧。”

    是那天早晨,他送给她的那块玉坠。

    明明没过多长时间,明明在不久之前他们还那么和谐地相处,怎么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什么都变了呢?

    傅景策不肯收回玉坠,这是他们之间最后的羁绊了。要是没了,情也就真的散了。

    两人来回拉扯,钟琳琅心生不耐,将玉坠重新塞给他之后就甩开了手。

    他没接,玉坠直接就摔碎了。

    听到那声清脆的声音,钟琳琅一愣。

    傅景策没说什么,弯下身子去捡玉坠的碎片。

    她顺势站了起来,哑声说:“傅景策,我不恨你,我恨我自己。”

    的确。她恨自己。

    花禾的死,和傅景策无关。

    少年捡碎片的动作一顿,他沉默着。

    片刻之后,他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这句话,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