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幕 灰烬天堂（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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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风男的面部表情僵住了，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让他惊艳的少女，那个如机械般冷酷、差一步成为一个完美杀手的少女……收回了血色的刑具。尤其是转身跑向那个男人的姿态，就和小女孩扑向从战场归来的亲人一样，让他感到阵阵恶心和无趣。
索利雅轻轻抬起一只手，又畏惧地往回缩了缩。站在她面前的男人无疑刚刚步入中年，但有些东西在他身上留下了太多痕迹，让他看起来不同寻常的衰老，就像一座尚未完成便已皲裂的雕像。
“呦，变漂亮了。”牧师大大咧咧地吹了个口哨，率先出手捏了捏少女的脸颊。
“费舍尔……”索利雅摩挲着他白点丛生的须发，双眼又在不经意间泛红。
“……谁啊这是，哪儿穿越来的？”楚正凌小声地嘀咕，在这个不正常的街道上突然窜出来这样一个气质有些猥琐仿佛刚下班回家的大叔，就和游戏“bUG”一样，让人想不怀疑都难啊喂。
不过看这如同“父女情深”的感人场景，大概是什么老熟人吧，如果不是一个白种人一个黄种人，他没准真以为是父女……你们叙旧归叙旧，是不是忘了什么正事了？
“小心！”Nora破音高喊。
“砰！”
一声划破夜空的巨响，伯莱塔的枪口升起了缕缕硝烟。翟秋和低头看去……他一直握在手里的黑伞突然消失了，而牧师已经撑起伞挡在了索利雅的身前。没人看清他的动作，仿佛有一段画面被什么蒙太奇手法削掉了。
射向少女的9毫米子弹在伞面上留下一个擦痕，而20米距离内这颗子弹足以撂倒一头成年野猪。
“包含四层托赫里斯型石墨烯的伞面，钛合金伞骨，被你用一只派克钢笔就换走了。”牧师一边解说着黑伞的组织结构，一边朝着翟秋和摇头叹气。“你这生意做的，不下海经商可惜了。”
披风男震惊一瞬，再度疯狂地扣动扳机，弹壳如飞舞的黄斑蝴蝶，可是所有射击都被那把伞轻而易举地挡了下来，弹头无力地在滚落在地。牧师不慌不忙地走到他跟前，一脚踢飞了没有弹药的铁壳子，继而狠狠地踩在他开枪的食指上。
“看到没有，这就叫做正当防卫。”牧师淡淡地说。
随着几声指骨裂开的脆音，披风男嘶嘶抽着凉气，面孔因剧痛扭曲了起来，然而牧师仍在加大力度，似乎下定决心要将它彻底碾碎。
“有什么……用呢？看……看看他们。”披风男强行拉动嘴角，挤出一丝讽刺的笑。“那堕落者已被释放，这个时代里你们早就孤立无援……趁早认输吧！”
楚正凌一激灵，不知道什么时候街边已经站满了围观者，一群人拿着手机在那拍啊拍的。不止如此，整条街上都是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热闹样子，路灯下夫妻手挽手拎着大包小包，孩子在前面蹦蹦跳跳；挣脱了牵绳的哈士奇朝着布偶猫奔跑过去，小女孩紧张地把猫咪抱进怀里；寿司店门口的外卖小哥挎上战车，在人流中穿插的仿佛特技演员……世界好像一直很正常，不正常的只有他们几个。
“至少我们还有想要追寻的东西，而你甘愿做命运的奴隶。”牧师高高在上地看着他。“放出来的恶魔再关回去就是，反正不是第一次了。‘已有的事，后必再有。已行的事，后必再行。”
说完，他没给任何反驳的机会，一脚踢在了披风男的下颚上，将他踢晕了过去。
举着手机的路人们激动了一下，他们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只知道这一脚没准能帮这个视频增加好几万的播放量。
“还拍什么拍？报警啊！”牧师朝他们吼了一嗓子。“非法持有枪支弹药罪没听说过？”
围观者被吓一大跳，方才醒悟过来这不是在拍什么枪战片，是真有老外在大街上掏枪了。想我泱泱天朝岂能容忍一个洋人撒野？尤其还是个晕过去的洋人。顿时一个个民族情绪高涨，不一会派出所就接到了三十多通报警电话。
“他的样子像不像《植物大战僵尸》里的那个火爆辣椒？”Nora悄悄对楚正凌挤眉弄眼。
“不好意思了小丫头，我天生顺风耳。”牧师走过来把伞丢还给了翟秋和，又拍了拍Nora的脑袋，惹得她一阵翻白眼。“你姐和你不太一样……她觉得我像《愤怒小鸟》里的黑炭头。”
.
.
紧闭的教堂大门“咯吱”一声打开了，执事和嬷嬷们正在派发面包和葡萄酒，街坊邻居的表演已经全部结束，台下你敬我我敬你。白裙的唱诗班小姐姐们在讲台上站成两排，蓄势待发。
牧师大臂一张，像幼儿园阿姨笼着学前班小朋友一样，揽着四个年轻人走了进去。
楚正凌一屁股坐到长椅上，接着就是久久地发愣……没错，27分钟前他就坐在这条椅子上嗑着瓜子，现在温暖的灯光又照在身上，嘈杂声又萦绕在耳边。除去挨了两拳，手机钢化膜摔碎，帽兜被扎了个洞……好像和27分钟前也没什么区别。
但这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就像经历了一次扬·马特尔笔下的“奇幻漂流”一样。
“别担心领不到圣餐，管够，我说的。”牧师舒舒服服坐在他旁边，小腿横搭在膝盖上，嘴上叼着根没点的香烟。
“哦。”楚正凌心想谁他妈在考虑那事，再说就那一小片面包塞牙缝都不够，你有本事管饱啊。
“年轻人……你相信命运么？”话题忽然深沉了起来，一阵微弱火光闪过，牧师吐出了缕缕青烟。“你对那些‘dark soul’怎么看？”
“经过九年制义务教育的都不会认为那是真的……”他讪讪地笑。
“但你看得见它们，清清楚楚，不是么？”牧师拍了拍他的肩膀，“据我所知，有一所坐落于英格兰乌斯河畔的高等学府，那里面有和你一样的年轻人，有兴趣的话我可以给你写封推荐信。”
“该不会叫什么‘Stc学院’吧？”
“哦？听说过？”牧师颇为惊讶。
楚正凌心说你他妈搁这钓鱼呢？那边那个在排队的神奇女侠看到没？听说就是从这学院出来的，还他妈是一年级生。都是上天入地的大佬他一个咸鱼去那干什么？当练习沙包吗？
“那个……我没那么多钱，而且我英语不太好。”
“学院有专门的教育基金，用来补助一些情况比较困难的学生。”牧师神秘地笑了笑，“至于语言方面的问题不用担心，在一些典籍中记载使者们‘俱百万张脸与口、舌操百万种方言，为人寻求神的赦免’。”
那和我有个屁关系？楚正凌琢磨着这个老玻璃越说越离谱儿了，得想个办法开溜。
“上一句话可不是中文哦。”
牧师又重复说了一遍，他才发现确实掺杂了不知名的语言，这种奇特的发音方式……和披风男在长街尽头的吟唱一模一样！
但他却听懂了。
楚正凌“噌”地窜了起来，对着牧师90°弯腰。“对不起！我什么都没听见！”
说完他拔腿就跑，迎面撞上去领圣餐的翟秋和三人组，在Nora的一惊一乍的叫声中却是头也不回朝着反方向跑去。端着两份圣餐的索利雅看着他仓皇的背影，慢慢收回了刚刚伸出去的手。
见鬼！见鬼！见鬼！今天怎么尽碰上这些怪事？他根本不该来这！不来这他就遇不到这群人！怪事都是遇上他们之后才发生的……
幽幽地恐惧感从心底升了起来，楚正凌有种直觉，如果还想维持目前平静的生活，就绝不能再和那些人再扯上半点关系了。
“奶奶，我们回家。”
“演出还没结束呢……你这脸上怎么搞的？”
“没事，瓜子磕多了上火，流鼻血了。”楚正凌也顾不上自己这份狼狈样子了。“奶奶，我明天还要去学校，要早点睡。”
就在这时，悠扬舒缓的圆号声从墙角的黄铜留声机里传出，接着小提琴的鼓动越来越临近，在呼吁、在等待着某个节点……忽然，教堂的钟声敲响，留声机里仿佛有一千种乐器跟着醒了过来！讲台上的白裙唱诗班集体高唱起了贝多芬的《欢乐颂》：
.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
灿烂光芒照大地！
我们心中充满热情
来到你的圣殿里！
你的力量能使人们
消除一切分歧，
在你光辉照耀下面
人们团结成兄弟！
……
.
教堂前的街上围了一大群人，警察们已经把昏迷披风男抬上了警车。楚正凌挽着奶奶避开人群，往家的方向疾走，与其说走不如说是逃离。他不敢回头看，他知道牧师和年轻的男孩女孩们就站在教堂门口，眼睛里燃着亮银色的光。
“这是你的宿命，你逃不掉的。”在圣洁的歌声里，牧师的声音从身后追了上来。
披风男的面部表情僵住了，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让他惊艳的少女，那个如机械般冷酷、差一步成为一个完美杀手的少女……收回了血色的刑具。尤其是转身跑向那个男人的姿态，就和小女孩扑向从战场归来的亲人一样，让他感到阵阵恶心和无趣。
索利雅轻轻抬起一只手，又畏惧地往回缩了缩。站在她面前的男人无疑刚刚步入中年，但有些东西在他身上留下了太多痕迹，让他看起来不同寻常的衰老，就像一座尚未完成便已皲裂的雕像。
“呦，变漂亮了。”牧师大大咧咧地吹了个口哨，率先出手捏了捏少女的脸颊。
“费舍尔……”索利雅摩挲着他白点丛生的须发，双眼又在不经意间泛红。
“……谁啊这是，哪儿穿越来的？”楚正凌小声地嘀咕，在这个不正常的街道上突然窜出来这样一个气质有些猥琐仿佛刚下班回家的大叔，就和游戏“bUG”一样，让人想不怀疑都难啊喂。
不过看这如同“父女情深”的感人场景，大概是什么老熟人吧，如果不是一个白种人一个黄种人，他没准真以为是父女……你们叙旧归叙旧，是不是忘了什么正事了？
“小心！”Nora破音高喊。
“砰！”
一声划破夜空的巨响，伯莱塔的枪口升起了缕缕硝烟。翟秋和低头看去……他一直握在手里的黑伞突然消失了，而牧师已经撑起伞挡在了索利雅的身前。没人看清他的动作，仿佛有一段画面被什么蒙太奇手法削掉了。
射向少女的9毫米子弹在伞面上留下一个擦痕，而20米距离内这颗子弹足以撂倒一头成年野猪。
“包含四层托赫里斯型石墨烯的伞面，钛合金伞骨，被你用一只派克钢笔就换走了。”牧师一边解说着黑伞的组织结构，一边朝着翟秋和摇头叹气。“你这生意做的，不下海经商可惜了。”
披风男震惊一瞬，再度疯狂地扣动扳机，弹壳如飞舞的黄斑蝴蝶，可是所有射击都被那把伞轻而易举地挡了下来，弹头无力地在滚落在地。牧师不慌不忙地走到他跟前，一脚踢飞了没有弹药的铁壳子，继而狠狠地踩在他开枪的食指上。
“看到没有，这就叫做正当防卫。”牧师淡淡地说。
随着几声指骨裂开的脆音，披风男嘶嘶抽着凉气，面孔因剧痛扭曲了起来，然而牧师仍在加大力度，似乎下定决心要将它彻底碾碎。
“有什么……用呢？看……看看他们。”披风男强行拉动嘴角，挤出一丝讽刺的笑。“那堕落者已被释放，这个时代里你们早就孤立无援……趁早认输吧！”
楚正凌一激灵，不知道什么时候街边已经站满了围观者，一群人拿着手机在那拍啊拍的。不止如此，整条街上都是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热闹样子，路灯下夫妻手挽手拎着大包小包，孩子在前面蹦蹦跳跳；挣脱了牵绳的哈士奇朝着布偶猫奔跑过去，小女孩紧张地把猫咪抱进怀里；寿司店门口的外卖小哥挎上战车，在人流中穿插的仿佛特技演员……世界好像一直很正常，不正常的只有他们几个。
“至少我们还有想要追寻的东西，而你甘愿做命运的奴隶。”牧师高高在上地看着他。“放出来的恶魔再关回去就是，反正不是第一次了。‘已有的事，后必再有。已行的事，后必再行。”
说完，他没给任何反驳的机会，一脚踢在了披风男的下颚上，将他踢晕了过去。
举着手机的路人们激动了一下，他们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只知道这一脚没准能帮这个视频增加好几万的播放量。
“还拍什么拍？报警啊！”牧师朝他们吼了一嗓子。“非法持有枪支弹药罪没听说过？”
围观者被吓一大跳，方才醒悟过来这不是在拍什么枪战片，是真有老外在大街上掏枪了。想我泱泱天朝岂能容忍一个洋人撒野？尤其还是个晕过去的洋人。顿时一个个民族情绪高涨，不一会派出所就接到了三十多通报警电话。
“他的样子像不像《植物大战僵尸》里的那个火爆辣椒？”Nora悄悄对楚正凌挤眉弄眼。
“不好意思了小丫头，我天生顺风耳。”牧师走过来把伞丢还给了翟秋和，又拍了拍Nora的脑袋，惹得她一阵翻白眼。“你姐和你不太一样……她觉得我像《愤怒小鸟》里的黑炭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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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闭的教堂大门“咯吱”一声打开了，执事和嬷嬷们正在派发面包和葡萄酒，街坊邻居的表演已经全部结束，台下你敬我我敬你。白裙的唱诗班小姐姐们在讲台上站成两排，蓄势待发。
牧师大臂一张，像幼儿园阿姨笼着学前班小朋友一样，揽着四个年轻人走了进去。
楚正凌一屁股坐到长椅上，接着就是久久地发愣……没错，27分钟前他就坐在这条椅子上嗑着瓜子，现在温暖的灯光又照在身上，嘈杂声又萦绕在耳边。除去挨了两拳，手机钢化膜摔碎，帽兜被扎了个洞……好像和27分钟前也没什么区别。
但这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就像经历了一次扬·马特尔笔下的“奇幻漂流”一样。
“别担心领不到圣餐，管够，我说的。”牧师舒舒服服坐在他旁边，小腿横搭在膝盖上，嘴上叼着根没点的香烟。
“哦。”楚正凌心想谁他妈在考虑那事，再说就那一小片面包塞牙缝都不够，你有本事管饱啊。
“年轻人……你相信命运么？”话题忽然深沉了起来，一阵微弱火光闪过，牧师吐出了缕缕青烟。“你对那些‘dark soul’怎么看？”
“经过九年制义务教育的都不会认为那是真的……”他讪讪地笑。
“但你看得见它们，清清楚楚，不是么？”牧师拍了拍他的肩膀，“据我所知，有一所坐落于英格兰乌斯河畔的高等学府，那里面有和你一样的年轻人，有兴趣的话我可以给你写封推荐信。”
“该不会叫什么‘Stc学院’吧？”
“哦？听说过？”牧师颇为惊讶。
楚正凌心说你他妈搁这钓鱼呢？那边那个在排队的神奇女侠看到没？听说就是从这学院出来的，还他妈是一年级生。都是上天入地的大佬他一个咸鱼去那干什么？当练习沙包吗？
“那个……我没那么多钱，而且我英语不太好。”
“学院有专门的教育基金，用来补助一些情况比较困难的学生。”牧师神秘地笑了笑，“至于语言方面的问题不用担心，在一些典籍中记载使者们‘俱百万张脸与口、舌操百万种方言，为人寻求神的赦免’。”
那和我有个屁关系？楚正凌琢磨着这个老玻璃越说越离谱儿了，得想个办法开溜。
“上一句话可不是中文哦。”
牧师又重复说了一遍，他才发现确实掺杂了不知名的语言，这种奇特的发音方式……和披风男在长街尽头的吟唱一模一样！
但他却听懂了。
楚正凌“噌”地窜了起来，对着牧师90°弯腰。“对不起！我什么都没听见！”
说完他拔腿就跑，迎面撞上去领圣餐的翟秋和三人组，在Nora的一惊一乍的叫声中却是头也不回朝着反方向跑去。端着两份圣餐的索利雅看着他仓皇的背影，慢慢收回了刚刚伸出去的手。
见鬼！见鬼！见鬼！今天怎么尽碰上这些怪事？他根本不该来这！不来这他就遇不到这群人！怪事都是遇上他们之后才发生的……
幽幽地恐惧感从心底升了起来，楚正凌有种直觉，如果还想维持目前平静的生活，就绝不能再和那些人再扯上半点关系了。
“奶奶，我们回家。”
“演出还没结束呢……你这脸上怎么搞的？”
“没事，瓜子磕多了上火，流鼻血了。”楚正凌也顾不上自己这份狼狈样子了。“奶奶，我明天还要去学校，要早点睡。”
就在这时，悠扬舒缓的圆号声从墙角的黄铜留声机里传出，接着小提琴的鼓动越来越临近，在呼吁、在等待着某个节点……忽然，教堂的钟声敲响，留声机里仿佛有一千种乐器跟着醒了过来！讲台上的白裙唱诗班集体高唱起了贝多芬的《欢乐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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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乐女神圣洁美丽
灿烂光芒照大地！
我们心中充满热情
来到你的圣殿里！
你的力量能使人们
消除一切分歧，
在你光辉照耀下面
人们团结成兄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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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堂前的街上围了一大群人，警察们已经把昏迷披风男抬上了警车。楚正凌挽着奶奶避开人群，往家的方向疾走，与其说走不如说是逃离。他不敢回头看，他知道牧师和年轻的男孩女孩们就站在教堂门口，眼睛里燃着亮银色的光。
“这是你的宿命，你逃不掉的。”在圣洁的歌声里，牧师的声音从身后追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