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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38.深溺于海.其之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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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住在伦敦的日子并没有宫野志保想象中的那么糟糕,简单来说,她在这里受到了礼遇,伦敦站很看重她,给她安排了最好的住处,最好的设备,最好的实验室和最好的协助人员。当然,还有最好的安保。贝尔摩得则是作为安保的最终负责人统筹规划。

    伦敦站的情况和东京相比并不复杂,最起码在宫野志保的视角里并不复杂。她来到伦敦第一天就见到了白兰地,自然会问他伦敦都有谁知道她的身份。

    得到的答案非常简单。

    “只有你,我,贝尔摩得,还有麦卡伦(macallan)。”

    “麦卡伦?麦卡伦是谁?”

    “他是伦敦站的站长,雪莉。”

    白兰地这么回复到。

    无论如何,除了上述四人以外,这个地方没有人知道雪莉是谁,更没有人知道雪莉的真实身份就是宫野志保。

    当然,除了贝尔摩得,也没有人知道宫野志保的研究项目,哪怕是白兰地和麦卡伦也不知情,她在这里绝对安全、绝对隐匿、绝对自由。

    伦敦站给宫野志保准备了一栋坐落在郊外的西洋宅邸。

    试想,一个站长都住在公寓楼里的小破穷分站竟然下了大血本包下了一座豪华的西洋宅院,再加上藏身宅院地下的顶尖实验室,还有那些被伦敦站找来给宫野志保打下手的科研人员——种种开销加起来,可以说是天价。

    可想而知,宫野志保在伦敦站的地位有多高。

    另外,伦敦站这边的行事风格很明显和东京本部不太一样,冷战时期对克林姆林宫的单向透明或许给英国人投射出了巨大的阴影,他们认真地总结了经验教训,由此也影响到了伦敦站这边的行事作风。

    换句话说,在宫野志保看来,伦敦站这边的雇员,比起东京的那帮人,更像是一群隐藏在暗处的特工,他们不苟言笑,行事谨慎,一个个都像是比特酒的翻版……

    因为伦敦站的实验室就坐落在这栋宅邸的地下空间里,所以宫野志保每天就住在这栋宅子里,宅子很大,房间很多,但是半数以上的房间都是空的。

    白天还会有一些通勤女佣散落在宅子的各处,但是到了晚上,除却屋外的安保,宅子里就只剩下宫野志保和贝尔摩得两个人了。

    孤单是肯定的,因为贝尔摩得大多数时间都不搭理她,而她也没有主动向贝尔摩得搭话的意愿,大多数时间都是各做各的事,再加上白天宫野志保基本上都会在地下的实验室待着——就像以前那样,所以这种孤单和寂寞也并不是不能忍受。

    咬咬牙就过去了。

    好消息是,宫野志保并没有被完全困在这个西洋宅子里,她每个星期都会有一天休息时间,如果贝尔摩得心情好,她也许会带着宫野志保进城,除却四处散步,她还会步入商场里买一些衣服包包——即便用不到,但是买买买可以让宫野志保暂时忘记自己的痛苦。

    她在痛苦着什么?

    在地球的另一边,一栋公寓楼的顶层套房里还躺着她挂念的对象。

    她每天晚上都会给格兰威特打去电话,询问比特酒的情况,即便她再忙再累,心情再不好。这一通电话也会准时跨越将近一万公里的距离来到地球的另一端。

    而回应她的总是失落。

    比特酒依旧没有醒过来,甚至没有任何醒过来的迹象,他还活着,但也仅仅是还活着。

    为什么他不愿意醒过来呢?

    宫野志保每天都会在闲暇时刻思考这个问题,当然,她找不到答案。

    从科学和医学的角度来讲,一个人昏迷不醒有很多原因,也许是中枢神经系统的原因,也许是严重的颅外损伤,又或者是吸入了致人昏迷的毒气等等等等——理由太多,远在他乡的宫野志保没办法判断。

    远在大洋彼岸的人总是会自然而然地带走她的思绪,每每想到他的时候,她的胸口都会传来一阵暖意,瘦弱的肩膀也不再伴着冷风颤抖,而等她回过神来,又是一副大梦初醒般的怅然若失。

    无可否认。

    她很想他。

    就仿佛中了蛊。

    每天清晨坐在阳台上喝着咖啡,望着晨雾,每天傍晚守在床边,看着晚霞。

    日子一天天过去,项目取得了一些进展——最起码能够向上面交差了。伦敦这边也发生了这样那样的事情,毕竟组织的生意越做越大,竞争对手也会越来越多,不光彩的手段也显得稀疏平常。

    一眨眼的功夫,时间飞跃了夏天,步入秋季,宫野志保已经基本习惯了伦敦的生活,习惯了每天打卡上班,打卡下班,习惯了每天坐在露台上喝咖啡吃早餐,习惯了每天打电话给格兰威特询问比特酒的情况。

    她习惯了几乎所有事情,但唯独习惯不了没有比特酒的世界。

    她越发觉得自己就是在犯傻,要么就是因为做研究烧坏了大脑。

    她总是质问自己的比特酒到底有什么好的,能让她这么在乎。

    但是在罗列诸多理由之后,她又会露出吃瘪一样的表情,发现自己对他的感情并不是大风刮来的,而是确确实实的东西,哪怕看不见摸不着,但的确存在。

    每到这个时候,她就会非常懊恼,为了一些不知所谓的事情,为了一些看不见摸不着的情绪懊恼着,灰头土脸,仿佛刚才一头撞到了刚涂好灰的墙上。

    她每每望着摆好的西洋棋棋盘发呆,下意识地说上一句,“该你走了。”抬起头来却发现对面根本没有坐人。

    ——犯傻。

    她这样形容自己。

    宫野志保本觉得自己的心智已经很成熟了,却没想到自己也会在有朝一日做出像没成熟的女孩子那样的傻事。

    经过种种的这些,她才终于正视起了自己的情绪。

    ——我大概的确是想他了。

    九月十二日。

    宫野志保放下咖啡杯,拿起手机给东京的格兰威特打去电话。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像昨天那样听到一模一样的糟糕消息。

    “格兰威特,bitters还好吗?”

    同样的问题,同样的沉默,在这之后便是同样的答复。

    就好像是两尊调试好的机械在按照设定对话一般,从未改变过。

    只是——

    “您好,雪莉。”电话那头传来老绅士那历经沧桑的嗓音,“我有好消息。”

    “哦......嗯?”

    宫野志保本以为她依旧只会听到冷漠且令人失望的回答,但今天却是个例外,“好消息......”她有些语无伦次,心脏也随之怦怦直跳,“——是什么好消息?”她显得十分急切,以至于自觉地屏住了呼吸,就是为了听到她已经祈求很久的话语。

    “比特酒的手指好像恢复了知觉,虽然还没醒,但是我看到他微微地动了几下手指,就在今天下午。”格兰威特不合时宜的顿了一下,哪怕只有短暂的几秒钟,也被焦急的宫野志保催促了一句“继续说啊!”

    “额,医生查看了他的情况,他们觉得比特酒就要醒过来了,也许就是这两天的事......”

    宫野志保的嘴唇都在颤抖,她将手机屏幕扣在自己的胸口,冰蓝色的眼眸里闪烁着璀璨的泪光,倒映着洁白的明月。

    她已经等了太久太久,终于听到了这个最棒的消息。

    漫长的等待终于迎来了曙光。

    “——贝尔摩得!!!”她冲出房门,在空无一人的廊道里欣喜若狂地尖叫着,仿佛誓要把熟睡的深夜唤醒,“我要回东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