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看 > 庆宫春 > 第15章 绣帕(二)

第15章 绣帕(二)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

一秒记住【笔趣看 www.biqukan.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苏禾心里一咯噔,常有奴婢“闻见蜜蜂屎似的”来寻他,甚至还有惠妃身边的宫女?那自己凭什么是例外呢?又想到沈阔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她更觉自己没戏,只是人都到这儿了,总要试一试。

    天边的云霞逐渐褪了颜色,一弯新月挂上树梢,天地间被朦胧的鸽灰色笼罩着,四处还没点灯,也快了。这时沈阔跨出北中门,手上端着本两指厚的账簿,一面翻找一面问:“工部那笔帐入了没入?”

    李贵用手帕按着流血的手掌,“没入呢,王主事央求奴才,说要在外给奴才置办个宅子,奴才也没给他入。”

    沈阔颔首,“工部的胃口愈来愈大,再给他们擦屁股,咱们迟早漏馅儿,王主事再求你,你叫他请他主子跟我谈,”话音未落,忽听见矫揉造作的一声:“沈公公好。”

    两人都吓了一跳,原来墙根下站着个身材娇小的宫女,这宫女脸上带着甜腻的笑,蹲身行礼时胯挺得老高,很有两分妩媚味道。

    “谁?做什么?”沈阔没好气地问。

    那威严的气势压得秀吉将想好的话都忘到了九霄云外,她面色微僵,只战战兢兢道:“奴……奴婢路过,见着沈公公您,特来行礼。”

    一旁的李贵见多了来向沈阔献殷情的宫女,又看沈阔脸色不好,便冷冷喝道:“哪一局的人,咱家去问你们姑姑,怎么就路过到这儿了!”

    “奴……奴婢,”秀吉立时冷汗直下,不敢说,又不敢不说。

    “滚!”李贵毫不留情。

    秀吉脸红了个透,“奴婢告退,奴婢告退,”说罢鬼撵似的往回跑,因双腿发软,跨门槛时一绊,险些跌了一跤。

    李贵擦着手上的血迹,笑向沈阔道:“沈管,您瞧这都第几回了,奴才生得也不赖,怎么就没人特地路过奴才,跟奴才请安呢?”

    “这不是什么好事,”沈阔继续若无其事地往前走,他知道这些宫女喜欢什么,他的脸是其次,想找他做靠山才是真,而他一个阉人,断不会把心思花在女人身上。

    拐个弯走到内官监门口,又看见海棠花树下踱步的苏禾,沈阔愣了,李贵扑哧一声笑出来,“沈管,您忙,奴才先进去了。”

    沈阔一个眼风扫过去,李贵忙敛了笑色,抬头挺胸做出严肃的样子。

    那边厢,苏禾见了沈阔,激动又忐忑地小跑过来,向他一礼,“沈公公。”

    “来寻咱家的?”

    苏禾将叠放在手里,几乎要被汗湿了的帕子双手呈上,“公公,上回奴婢用了您的手帕,您说不要旁人用过的东西,奴婢便绣了新的给您。”

    沈阔瞥了眼她手中的锦帕,其上绣了丛青竹,他最厌恶竹了,那是文人墨客的最爱,什么四君子,什么“无人赏高节,徒自抱贞心”,他不是这样的人。

    “咱家说了要你绣新的?”

    “公公也没说不要,”苏禾咬了咬下唇,这样不要矜持的话她也不知自己怎么说出口的。

    沈阔轻笑了声,捏着那帕子一角提起来,甩给李贵,“你的手叫木屑割伤了,用这帕子包扎正好。”

    “谢沈管,”李贵立即用帕子按住渗血的虎口。

    苏禾深吸一口气,看着自己熬夜点灯绣了七日的帕子落在一个不相干的人手上,浸了那人的鲜血,顿觉自己的心也滴起血来。

    沈阔,你狠!

    “送完帕子,你可以回了,”沈阔淡淡道。

    苏禾深吸一口气,心中那点羞涩荡然无存,僵硬地又施一礼,“奴婢告退,”说罢转身便走……

    她想着自己再如何也是兵部员外郎家的小姐,给沈阔一个阉人绣帕子已是很放下身段了,尤其女子给男子送帕子向来有定情之意,虽她是假意,可沈阔如此糟蹋,也忒没人情味儿了,何况她在这儿等了也快半个时辰了。

    走了几步,背后传来另一小太监的声儿,“沈管,您回来了?方才惠妃娘娘派杏儿给您送了京八件,说谢您寻回她的红玉镯,还说她殿里不知怎么又漏雨了,请您过去瞧瞧。”

    接着是李贵的抱怨:“半月前不才去修葺了一番么?怎的又漏水了,三天两头的,为何只有长春宫的瓦不挡雨?”

    苏禾却听出了别样的意味,新修的屋顶怎会漏雨,还是三天两头的漏雨?沈阔是奴才,为惠妃寻回玉镯不是分内事么?怎的还特地赏吃食,难道不是对沈阔有意?忖了忖又觉自己魔怔了,自己是不得已攀附沈阔,可人家贵为皇妃,会看得上一个阉人?

    不过,无论有多少人看中他,她都绝不会放弃,还有二十来日便是皇后的生辰宴,皇上也会出席,她要抓住这次机会,让沈阔将她安排进内廷,便是这一次不成,来日也还有许多机会,总之一定要抓住他!

    于是苏禾日夜赶工,连用饭午歇的时间都压缩了来绣帕子,三日后终于又绣好了一方,仍是在晚饭时过去内官监,不过这回秀吉没再跟来了。

    夕阳西下,晚霞如彩缎般铺陈开,整个皇城笼罩在沉郁的光辉之下,颜色一点点淡下去,东边的宫室最先被暮色吞没,渐渐的,渐渐的……苏禾再抬眼时,天穹已蒙上了层薄灰,这时一阵纷沓的脚步声从夹道过来了,是沈阔和另外几个太监。

    那几个太监看见苏禾,都知趣地先进了门,沈阔没想到苏禾撞了南墙还不回头,要撞第二次,他缓步走到海棠花树下,在她面前立定了,“你又来做什么?”

    “公公,上回奴婢给您绣的帕子您给了人,所以奴婢给您又绣的一方,您瞧着喜欢不喜欢,”苏禾直直望着他的眼,再没有上回的羞涩之意。

    通常新进宫的姑娘脸皮都薄,拒绝了一回便没脸再来了,眼前这个倒是个厚脸皮,那他便要看看她的脸皮到底有多厚!

    他终于接过帕子,展开看了,其上用双面绣的技法绣了两条飞鱼,比寻常官服上绣得更栩栩如生,傍边还仿照他原先的帕子绣了个“伦”字,不可谓不用心。

    “你什么时候回针工局?”沈阔忽问。

    “戌时前回就是了,”苏禾交握在腹前的手微微发汗。

    “随咱家来,”沈阔说罢,转身往西边的游廊上走,苏禾想着帕子送出去了,还要与她散步,想来这人要拿下了,于是亦步亦趋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