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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看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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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邓母居住的小院,已经是午后未时末刻。以邓源的驾车技术,只怕天黑前赶不回昆山了。若是还在玉山别院居住,自然无妨。可他现在住在县城里,若是城门关了,今日便回不了家。

    正踌躇间,邓源忽然一拍脑门:这里是苏州啊,只要有钱,怎么不能过一夜?

    打定主意今日不回昆山了,邓源先寻了个不起眼但也绝不寒酸的客栈,将车马物品先寄存下,而后在城里逛了起来。

    在后世,邓源并未到过苏州。但对这对历史名城闻名久已。据说这是世界上罕见的苏古今位置未变、总体框架未变、路桥名称基本一致的古城。而他今日脚下踏过的一砖一石,四百年后也许还存在,并且被游客兴致勃勃地欣赏、研究。他甚至想到,如果找个无人注意的角落,刻下“邓源到此一游”,会不会给四百年后的考古学家带来一些小小的困惑?

    他有心避开晟宝源所在的山塘街,可奈何山塘街正是这个年代苏州的商业中心,随着人流总是不知不觉地走到左近。

    信步来到外城,回身看看阊门,想起自己和邓母刚来到苏州时的情景,恍若隔世。

    又逛了片刻,忽见一座高大的牌坊,上书“吴分楚胜”四字,牌坊后是高大的假山群,层层叠叠,玲珑剔透,走上假山,见一石洞,洞口立着一块碑,写着“海潮观音”,想必洞中又观音像。

    邓源想起归雨宁的观音扮相,莞尔一笑,没有入洞观看。

    下了假山,举目远望,又有一座石桥名曰“中和桥”,想必已经到了传说中的虎丘。

    其时日已西斜,但这一带的游人却只见多不见少。邓源很好奇,在路边买了一碗凉茶,边喝边问:“大叔,这里怎么这么多人,晚上有什么大事吗?”

    卖凉茶的大叔一脸惊奇:“侬不晓得哇,会馆里头昆曲班子老好的啦,今朝恰好是胜兰芳胜老板的大轴,这些人,多半都是给胜老板捧场的哇。”说完,又眨眨眼,说了一句四百年后风行天下的话:“侬外地人啊?”

    “呃···”邓源不紧不慢地放下茶碗:“阿拉上海宁。”见大叔没听懂,便微微一笑,转移了话题:“您说的哪个会馆?”

    大叔用大拇指向不远处一指:“那边厢,曲沃会馆啦。”一脸自豪,与有荣焉。

    邓源想了想,根据他并不丰富的历史知识,曲沃曾是春秋时晋国的国都,既然这个会馆以曲沃为名,自然是山西人出资建造的。

    会馆,算是明清时期一种极具特色的经济文化现象,是一些大城市里外来的同乡官僚、缙绅、赶考书生、商人甚至流民居停聚会之处。会馆往往以地域、行业作为区分。苏州是东南大商埠,晋省富商在这里建立会馆毫不稀奇。会馆里往往设有客房、食肆、戏台、茶楼,是这个时代综合性的娱乐休闲场所。

    那么作为一名晋省仕子,似乎应该进去瞧瞧。

    邓源换上了晋省口音:“那戏几时开演啊?”

    卖茶大叔一副见鬼的表情:“侬晋省人啊?那你还来问我?有毛病啊?”

    邓源吃了个瘪,撇撇嘴,自觉无趣地走开了。

    到了曲沃会馆门前,果然见地上一个大红水牌,写着晚上的戏目。今晚又三出戏,分别是《雷峰塔》《义侠记》和《游园惊梦》。邓源知道《雷峰塔》讲的自然是白娘子与许仙,《游园惊梦》说的是柳梦梅和杜丽娘,都是才子佳人的故事。《义侠记》则不甚了了,看名字应该是取材于侠义小说。

    方才卖茶大叔说那个什么胜老板是大轴,应该说的是最后一出《游园惊梦》。仔细一看水牌最后一行果然用小字表明“胜兰芳饰柳梦梅”,看起来胜老板是个小生。

    既然来了,这昆曲必须要听上一回,接受一下高雅文化的熏陶。不是说,这个年代达官贵人之间的社交,懂昆曲是必修课么?

    邓源进了戏园子,天井里仅剩下寥寥几个空座儿,位置都不甚好。他也无所谓,随便找了一张桌子坐下。桌上还有其他人——在戏园子,有时候需要拼座,这是规矩。当然,你要是不差钱,也可以自己包一张桌子,但邓源不愿如此张扬。

    茶博士过来摆上茶壶茶碗,两样干果,又在桌上放了号签,这就表明这个座位有主儿了,即便客人出恭去了,也不会有别人过来占座。

    邓源会了茶钱——散座是按人头收钱,一人一两银子。虽然热水可以免费续,但他仍旧有些肉疼。他知道寻常人家一个月的生活费也许才一两银子,而这里的客人们听一场戏就花一两银子,这还是最低消费,这赤裸裸的贫富差距啊。

    抬头望望四周,二楼一扇扇窗格都是打开的,想必是包厢,里面都是大户人家的太太小姐。邓源不好意思多看,便低下头专心嗑瓜子。

    不多时,乐师上台,锣鼓响起。邓源看看天色尚早,不禁有些奇怪。在他印象中,唱戏的不都得是晚上才开始表演么?问了问同桌的大哥才知道,因为这里是外城,而内城城门二更天就要关闭,为了不耽误看客回家,这里的戏都是申时到酉时之间便开场的。

    台上的锣鼓响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天井里的座位都满了,犄角旮旯也站满了人——站着听也是要收钱的,价钱减半。戏子们便陆续上台亮相,咿咿呀呀唱起来。

    邓源对昆曲属于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只知道通过人物服饰来判断是什么角色。光头穿袈裟的一定是法海,白衣服的是白娘子,绿衣服的是小青,一脸窝囊相的自然是许仙无疑了。好不容易《雷峰塔》唱完,又上来一群人演《义侠记》,邓源辨认半天,终于从人物对白中猜到这讲的武松故事。

    在邓源喝下第三壶茶水,跑了四趟茅房之后,压轴大戏《游园惊梦》终于开演。柳梦梅一上场,便是满堂喝彩。邓源仔细打量,果然是个英俊小生,身材笔挺,气质出众,鼻若悬胆,眉如剑锋,举动之间眼中自有横波流转,莫说台上的杜丽娘,就连台下的看客都无不心醉神迷。

    一折堪堪唱完,忽然二楼包厢一女子声音响起:“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