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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难以启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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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宝钗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深深后悔怀疑薛姨妈的为人,转而坚信,薛姨妈昨日定是难耐寂寞,怀念薛公而自渎,并不是红杏出墙的荡妇!

    想到已经去世的薛公,薛宝钗心中一痛,强忍泪珠儿夺眶而出,俏脸上扯了一个难看无比的笑容,脆生生地道:

    “女儿晓得了!”

    “只求妈妈保重身子要紧,万勿挂怀女儿!”

    言毕,薛宝钗垂首屈膝福了一福,告退而去,不敢抬眸看薛姨妈,省得她看见了,自己眸子的软弱和泪珠儿。

    听到薛宝钗说“保重身子要紧”六个字,心里有鬼的薛姨妈,面上一阵火烧,抬眸看了眼薛宝钗离去的背影,又迅速地垂下臻首,心道:“难道宝钗是发现什么了?这可怎么是好?”

    复又摇了摇头,满是侥幸地轻声否定道:“不可能,宝钗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能懂得了什么男女之事?我像她这个年纪·······”

    且不说在卧房,薛姨妈如何烦恼,外边董姨娘昨夜在灵堂跪了半宿,哭得跟个泪人似的,身着一袭雪白的孝服,别有一番风流情态,更惹人怜爱。

    到了定省的时辰,董姨娘扶着丫鬟的小手,就来到了汇聚堂,在院门外遇到了,才从里边出来的薛宝钗一行人,娇声道:

    “宝钗,夫人可是起身了?”

    薛宝钗抬头看了眼,见是董姨娘,连忙屈膝福了一福,道:

    “姨娘安好,夫人已经漱洗完毕了!”

    又见董姨娘一身雪白孝服,面容憔悴不堪,心里有些惭愧,暗道:“昨夜,父亲大人的遗骸定是送回来了,我真是太粗心了。”

    各怀心事的二人,寒暄几句就匆匆别过,薛宝钗去自己院子换上孝服,来前院大厅给薛公守灵;董姨娘则轻轻点头,就去薛姨妈房里,定省去了。

    薛姨妈房中。

    同喜看了眼魂不守舍的薛姨妈,娇声道:

    “夫人,董姨娘来了!”

    闻言,薛姨妈抬头看了眼同喜,压下心头纷乱的思绪,强装镇定地道:

    “让她进来吧。”

    同喜应了声,就马上退了出来,未几,就领着走进来一个年约十六七岁,身姿窈窕,黛眉弯弯、唇如点绛,行动间如弱柳扶风,散发出阵阵迷人幽香,柔顺的秀发高挽,发髻上随意斜插了一支珠簪,不施粉黛,自有一股清新脱尘之感,好似天上不惹尘烟的仙女。

    那小妇人抬眸见了薛姨妈,莲步轻移上前,轻启朱唇,屈膝请安道:

    “贱妾董小宛,见过夫人,请夫人大安!”

    这董小宛乃是苏州人士,自幼丧父,由寡母白氏抚养长大,后因家道中落,欠下巨额外债,不得不卖身于青楼楚馆,在金陵秦淮河畔的怡红院卖艺为生。

    因本是书香门第出身,自小由秀才父亲启蒙,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后又随寡母居于幽静之地,心性高洁脱俗,一出道就大受,江南读书人追捧。

    时有好事者——前朝遗老余澹心,更是亲着一书——《板桥杂记》,把金陵秦淮风月之事记叙其中,将董小宛列入秦淮八艳。

    以至于,董小宛名声大振,怡红院的老鸨见有利可图,将她的赎身价提了万倍,以便董小宛终身留在怡红院,把她当作摇钱树。

    忽有一日,薛公应商界好友邀请,来到怡红院寻粉头潇洒,一曲《十面埋伏》道尽了,薛公在外行商十年的辛酸苦辣,危机四伏,个中苦楚不足为外人道也。

    旋即,令人撤下珠帘相见,见是名满江南,时人谓之秦淮八艳之一的董小宛。

    邀至席边打茶围,细聊之下,更觉是个知己,真可谓是:一见倾心,薛公立时帮董小宛赎了身,要择吉日娶她,进了薛家做妾。

    不想这年,适逢大周宫中筹备弘治皇帝登基大典,需要大批的珍珠、翡翠、玳瑁、猫眼石、蓝宝石、红宝石等珠宝,

    金陵薛家作为三代皇商,自是责无旁贷,来不及迎娶董小宛,只得嘱咐了薛姨妈,在约定的日子那天,一顶小轿接了董小宛来薛家。

    薛公则奉皇命,早已离开了金陵城,启程去了岭南、南洋等地收集珠宝,又在神京亲自监工。

    期间,偏又赶上了大周皇后的册封大典、义孝老亲王千岁(废太子)的葬礼,薛公这一去,就是一二年时间。

    这一二年的时间里,董小宛虽未同薛公置酒、拜堂、圆房,但也是谨守妇道,安心在家侍奉正妻——薛姨妈,教导薛宝钗琴棋书画,暇时吟诗作画,品茶为乐,或是研究各种美食,喜以花露烹之。

    在薛家的这段日子,董小宛虽过的悠然自得,但也有不尽如意之处,她时时感觉背后,有一双贪婪的眼睛盯着,

    让她心惊胆战,董小宛回过身时,发现是薛公之独子——薛蟠,总是躲在阴僻处窥视她,色眯眯的,让她胆战心惊,好似整个身子都被薛蟠的目光,给剥干净了似的。

    董小宛辗转难眠,心下隐隐不安,但也羞于向薛姨妈启齿,日日夜夜盼着薛公早日归来,以慰衷肠。

    对于薛蟠觊觎董小宛之事,薛姨妈早有察觉,故作不知而已,或是当作小孩子不懂事好奇心重,但更是,

    薛姨妈此人没读过书,空有容貌没脑子,不知咱们管家薛蟠,况她只有薛蟠一子旁身,哪里敢委屈了薛蟠?

    个中苦楚,只得让在薛家柔弱无依的董小宛,独自承受了。

    这一二年来,董小宛在薛家闭门谢客,没有了额外的收入,只有五两银子的例钱,哪里够还先前欠下的外债?

    债主畏惧薛家权势,不敢来金陵城找董小宛闹,却日夜威逼寡母白氏,惊惧之下病倒,卧床不起,时时延医用药,董小宛每月五两银子的例钱,哪里够用?

    昨日,忍受不了债主折磨的白氏,拖着病体跋山涉水来到了金陵城,托人给董小宛送了书信。

    董小宛看了母亲的书信,心如刀绞、五内俱焚,让丫鬟将自己所有首饰典当,换了一百几十两碎银子,暂且在城内租了一套小宅子安顿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