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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百一十 公主与骑士,革命之潮中的小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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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光洒在脸上,暖暖的,痒痒的,还香香的……

    香香的?

    卡尔-萨达尔睁眼,惊出了一脑门汗,从板凳上跳起来不迭的道:“该死该死!真是该死!又睡着了,公主殿下恕罪!”

    这是一座小城堡的露台,四周山峦合抱,异常险峻。罩住城堡的透明屏障之上,一只只像是狮鹫的飞禽掠过,远处山头还回荡着小狮鹫嗷嗷待哺的鸣叫声,不愧是狮鹫山脉的腹地。

    离萨达尔不远的长椅上,柔弱而脆嫩的嗓音很严肃的说:“萨达尔先生,您既然肩负起了护卫我的工作,就要认真尽职啊。要是其他骑士也像你一样,工作的时候打瞌睡,王宫不就成了菜市场,城门也成了摆设吗?”

    一个少女转头看着他,直直长长的暗金发丝随着她的动作洒到肩上,那张像是白玉细瓷的俏脸晒得粉粉的,令人垂涎欲滴。

    少女用浅蓝色如宝石般的眼瞳盯着萨达尔说:“所以啊,我不恕罪,萨达尔先生,惩罚是……今天不准洗脸!”

    萨达尔一张老脸原本皱得能拧出水了,听到这话愕然,正要去抹,少女又道:“也不准抹!”

    长椅旁边立着个跟少女年龄差不多的女仆,掩着嘴噗哧笑了。

    萨达尔掏出镜子一看,自己的脸被画成了猫,勃然大怒:“崔茜!你又在捣蛋!”

    叫崔茜的女仆哼道:“是我画的又怎么了?谁让你睡得那么死,还打呼噜,吵得公主殿下都睡不着!殿下晚上睡不着,只有白天晒着太阳才能睡,你又不是不知道。”

    萨达尔惶恐的低头行礼:“对不起,公主殿下,我真是罪无可赦!”

    “好啦,我现在也不想睡了,你就不必守护我了,去忙自己的事吧”,公主优雅的挥手:“记得我的命令,晚餐的时候我要检查的。”

    萨达尔很苦恼,不过公主殿下的命令不能违背,他只好行礼离开,思忖着到哪里去躲躲,千万别被塔伦斯揪着了。到时候老头一问是怎么回事,知道自己在工作的时候打瞌睡,可要被他数落一整天。

    萨达尔离开后,露台上一主一仆同时咯咯笑出声了,被称为公主殿下的少女笑得尤为快活。

    公主指着女仆,粗声粗气的学萨达尔:“崔茜!你又在捣蛋了!”

    女仆不依的埋怨道:“分明是公主画的,真是冤枉啊!”

    两人笑得在长椅上跌作一堆,互相挠起了胳肢窝,到最后只剩下喘息的力气。

    喘了许久,也就十五六岁的公主低低的道:“在这里的日子真是开心啊,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轻松和开心过。谢谢你崔茜,谢谢你陪伴我。”

    女仆下意识的道:“公主殿下,我是您的侍女啊,伺候您就是我的使命。”

    公主不满的道:“叫我芮萝尔,说过的,没人的时候就叫名字。”

    她的语气变得有些哀怨:“还有,如果不是你的使命,你就不会陪伴我了吗?你不喜欢我吗?”

    女仆崔茜抱住她:“当然喜欢啊,公……芮萝尔殿下,没有人不喜欢您。”

    “我只要你喜欢就好了,哦,还有塔伦斯爷爷和萨达尔先生……总之这个城堡里的所有人”,公主回抱崔茜:“汉森伯爵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每次跟他见面总是累得很。”

    听到这个名字,崔茜神色一黯,轻轻拍着公主的背说:“那可不行啊殿下,至少不能让伯爵看出你在厌烦他,毕竟您是靠着他的庇护才能活下来的。”

    公主摇着脑袋:“我想去神陨高原,想离开这个地方,跟魔女殿下们呆在一起,萨达尔先生说的那些事情好有趣啊。”

    崔茜叹气:“但你是公主,克斯特王国的公主。就算是塔伦斯爷爷,也没办法带走你。”

    公主将头埋进崔茜的胸口,沉默了好一会才说:“所以,塔伦斯爷爷和萨达尔先生也跟汉森伯爵一样,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一件工具对吗?”

    崔茜僵住,久久无语。

    城堡深处的房间里,萨达尔顶着一张大花脸,手按着丝丝魔女电台,全神贯注的接收信息。

    本来想躲起来的,可每天这个时候都得通过电台跟中央联络,他终究没逃过塔伦斯和其他人的笑话。

    许久后他吐出一口长气,有些虚弱的说:“情报局的白鼠跟海尔瓦今天就会到,缇娜和茵丝殿下她们在西边还有事要办,得晚两天才能过来。”

    穿着一身朴素麻袍,显得肃穆而精神的老头摇头说:“那可等不及了,我明天就得出发去达米娅那边。东南方向的革命星火已经燃起来了,必须要有正确的引导。达米娅和莱布的沟通不怎么好,两边意见不合,没个人可以拍板。”

    “不必担心通讯问题,达米娅那边可以直接跟中央联络。”

    老头正是塔伦斯,以费共中央特派代表和费共克斯特分部主任的身份在克斯特开展工作,现在形势变化,老头几乎是燃烧着生命,忘我的投入。

    “莱布那边……情况很复杂啊。”

    旁边的年轻人叹道:“老主任,您过去跟他好好说吧。他满心想的只是克斯特人的事情,他和克斯特群鹰军团的领导也很抵触达米娅殿下的狗头人军团。”

    年轻人是之前在无关谷工作的荆棘牧师拉维尔,塔伦斯来到克斯特后,急缺可靠的本地成员,就把他带在了身边。

    塔伦斯哼道:“我理解他们那些人身为克斯特人的乡土感情,不过我们的大同主义事业是全费恩一盘棋,怎么能把克斯特的利益摆在最前面?”

    老头的手指戳得桌子笃笃响:“这是路线错误!当初诺顿那边的事情是怎么搞出来的,就是因为路线不对,行动越积极错误越大!”

    拉维尔还是在为同僚说话:“莱布还没那么激进,他其实也尽力了。克斯特群鹰军团里的大部分领导都是仓促发展的,把他们拧成一股绳的口号还是推翻疯王,解放克斯特,克斯人自己当家作主。”

    “大部分人还是有革命觉悟的,只是革命认识不足”,老头说:“我会努力做工作,尽量把更多的人争取过来。至于那些宣扬费共即将侵略克斯特,主张克斯特的革命克斯特人自己说了算的人,他们已经不是认识问题,而是立场问题。”

    老头的语气变得深沉:“我们费共绝对不会对革命群众开枪,但那些蛊惑群众为他们个人利益和错误立场而战的家伙,我们可不会客气!”

    萨达尔在旁边喘够了气,嘿嘿笑道:“机动要塞离折剑要塞可没几天路程了,看那些家伙怎么闹。”

    然后他收敛笑容,犹豫着说:“既然现在是这样的情况,芮萝尔公主这边,我们不能继续让她留在这里啊。那个汉森,一看就是摇摆不定的投机分子,如果疯王带着大军要跟少爷那边决战,他说不定会狗急跳墙,把公主和我们都卖了。”

    塔伦斯和拉维尔不约而同的看着他,眼里满是惊奇。

    这个大咧咧傻乎乎,跑过来就是当通讯员的家伙,脑子怎么一下子这么好使了?

    “萨达尔”,塔伦斯叹道:“这些事情,是你的骑士信仰推转了脑子才想到的吧?”

    塔伦斯带着萨达尔和拉维尔等人跟汉森伯爵搭上了线,那时候汉森伯爵正谋划拥护贝利诺的姐姐,联络诸多旧贵族,一同攻下狮鹫城,作为新克斯特的王都。

    汉森的谋划还没付诸实施就失败了,贝利诺抓住了他姐姐,杀了全家老小,他们的头颅成了王宫大门前又一批刷新物。

    不过贝利诺遗漏了一个人,正是他的侄女芮萝尔。按贵族继承法算,芮萝尔是老国王这一系里,除了贝利诺外唯一还拥有继承权的后裔了。

    攻打狮鹫城的计划自然作废了,汉森伯爵只能把芮萝尔带到了安全地带另找机会。这时候塔伦斯跟汉森接上了线,汉森自然大喜,为了表示诚意,甚至将塔伦斯他们安排到了芮萝尔隐藏的小城堡里,作为费共的地下活动基地。

    对费共来说,汉森伯爵和芮萝尔这条线连接着众多克斯特旧贵族。他们还掌握着相当多的人口和土地,在贝利诺还是双方的共同敌人时,这条线不能轻易断掉。

    费共当然没想过要依靠旧贵族成什么事,但在没有切实掌握克斯特之前,这帮人要坏事很容易,并且拦不住。

    “贝利诺还没有南下,我们不能放弃努力”,塔伦斯再语重心长的道:“我知道你满脑子都是骑士那堆破烂玩意,遇到一个公主就想全心效劳,甚至不惜舍命保护。不过她的身份特殊,关联着无数人的命运,后面的话不需要我重复吧?总枢机……嗯,你的少爷应该跟你仔细谈过。”

    萨达尔那张花脸扭了几下,最终凝固在呆猫状态,无奈的长长叹息。

    “骑士……”

    萨达尔的思绪转到另一个方向,他举起自己的手掌,痛苦的想:“修玛陛下成军神了,我如果要跟修玛陛下走,就当不成少爷的卫队长了啊。新的骑士之神我根本不认识,祂对我很冷淡,我都跌落到一级骑士了,该怎么办啊?”

    拉维尔这时候想的是汉森伯爵,他忧心的道:“我们的机动要塞震惊了费恩,贝利诺那边到现在还没反应,这很奇怪。我总觉得,那个疯子说不到会搞出什么大动静,到时候汉森那家伙……主任您知道,他那种人是绝对靠不住的。”

    “这倒是,你们这边也要做好准备”,塔伦斯说:“等白鼠的队伍到了,安全上应该更没问题了,如果有什么事,就马上撤离。”

    萨达尔一个激灵赶紧道:“得带上芮萝尔公主!”

    塔伦斯和拉维尔对视一眼,再同时看萨达尔,都没说话。

    如果跟克斯特的旧贵族决裂了,芮萝尔公主不仅再没了价值,更是个负累。

    从来都没有救世主,也不靠国王和神祇……

    费共在克斯特发展起来的革命力量,觉悟虽然还没到人神革命那个层次,对到底是全费恩革命还是克斯特革命的理解也有分歧,但在凡人革命这个层次上,抛弃国王和贵族这一点却已经是共识。

    现在克斯特本地的革命力量还存在着本地和全局两派的争执,要把芮萝尔公主也带出来,对本地革命者而言,就是一个极度不安的信号。费共会通过这位公主扶持贵族势力,维持克斯特的原有体制,或者做其他有损革命者的事情。

    “那是一位公主啊,人又漂亮,性格又好……”

    萨达尔知道自己错了,却一时不明白错在哪里,挠着头讪讪的嘀咕:“带回去嫁给少爷,也是不错的嘛,到时候少爷不就有了光复克斯特的大义名分?”

    塔伦斯和拉维尔同时翻了个白眼,这家伙果然还活在旧时代里。

    想想就是这么个家伙,居然曾经担任过费共的最高军事领导人,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总枢机把他发配来当通讯员还真是英明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