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看 > 1644英雄志 > 第八十二章 金蝉壳

第八十二章 金蝉壳

作者:韭菜东南生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盛唐风华银狐武炼巅峰唐砖

一秒记住【笔趣看 www.biqukan.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七十步的距离,桥头火把明亮,但闯军说客还是看不清人脸,只能看到飘扬的军旗和一个个严阵以待的官军。

    「我们谷将军说了,大家都是陕西人,就不要自相残杀了,现在闯王已经打下潼关,不日就会打下西安和整个陕西,狗朝廷已经没有几天日子了,你何苦再为狗朝廷卖命?只要你愿意归顺,闯王一定会既往不咎,给你大官,从今以后,咱们一起吃香喝辣,岂不是好?」

    说客大声蛊惑。

    「狗嘴吐不出象牙,不理他,咱们撤吧……」李应瑞道。

    尤振武却道:「不,我逗他一逗,拖一些时间,你去分派,照计划,咱们分批撤退。」

    「嗯。」李应瑞点头去了。

    「白总镇,狗朝廷气数已尽,你再为他卖命,是没有好处的,不如加入我顺朝,吃香喝辣,荣华富贵!」

    那说客继续大喊。

    终于,石桥西边终于有了反应,一官军将领大喊道:「少废话,我们白总镇说了,堂堂朝廷总兵,岂会降贼?有本事就来打,没本事就滚回去,再嚎,一铳毙了你!」

    「白总镇,成王败寇,谁是贼,谁是官,又怎是一成不变的呢?朱元璋最初,不也是贼吗?你们大败,已经没有兵了,闯王大军却有几十万,你再打下去,还有什么意义呢?不过是把自己、还有一干兄弟带入死路,我们谷将军念在大家都是陕西人的份上,不想自相残杀,苦心给白总镇指一条生路,白总镇,你不要再想想吗?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白总镇,切莫一误再误啊!」那说客颇有口舌,想来常常劝说。

    这一下,似乎是说到了白广恩的痛点,令白广恩沉默,过了好久,那官军将领才继续喊道:「谷可成不过就是一个果毅将军,说话能算数吗?」

    「当然算数。只要总镇愿意归顺,谷将军立刻就派人禀报闯王,保白总镇荣华富贵。」见白广恩似有动摇,说客满是喜色。

    白广恩又沉默了,过了一会,还是那将喊道:「一个谷可成,还不在我们白总镇的眼里。叫田见秀来,如果田见秀也这么说,我们白总镇就愿意谈,否则,就用火铳说话!」

    田见秀是闯军中有名的老好人,和白广恩又是同乡,白广恩喊出田见秀的名字,也是合情合理。

    「田总帅是他想见就能见的吗?白广恩那厮,该不是在骗我们吧!」

    对面黑暗中。

    一个闯军将领略显焦躁的说道。

    原来,他叫谢君武,乃是唐县大战时,被官军阵斩的果毅将军谢君友的弟弟,其父和其他家人,也因为他和他哥哥参加流贼,而被孙传庭全部斩首,为了给父亲、哥哥和其他家人报仇,他急切的想要追击孙传庭,拿孙传庭的人头,祭奠死去的亲人。

    所以求战之心最为急切。

    他前方,一个更高级的闯军将领远望对面的官军,一脸沉思。

    原来他正是谷可成,也叫谷英。为帅标左营的副将。谢君友阵亡之后,他弟弟连同其他部下,都归入帅标左营,谢君武现在是麾下的主力干将。

    注:李自成将麾下主力分为五营,即:中权亲军,左营,右营,前营,后营。权将军田见秀「提督诸营事」。权将军刘宗敏统率「中权亲军」,中权亲军又称中营,营中又分左右帅标,谷可成为帅标左营的副将,主将为辛思忠。

    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悍将,谷可成不但有武力,也有相当的谋略,他当然不会完全相信白广恩的鬼话,他劝降的目的,一在消磨白广恩的心志,第二,也是在拖延时间,等待后续的大军。

    等后面的大军赶到,到时不管白广恩降不降,他都可以灭了白广恩。

    「告诉白广恩,可以,我这就派人去请

    田总帅,但请问他孙传庭在哪?如果孙传庭已走,希望他能立刻派人追回,以为我顺朝第一大功!」对白广恩所说,谷可成有条件的答应。

    说客点头,然后又去大喊了。

    很快,对面官军给出回应,表示愿意等待田见秀,又说孙督已走,身为秦人,白总镇已经愧对孙传庭,岂能再害他?

    谷可成原本有所怀疑,但听了这话,反倒是相信一些了。

    双方达成口头约定,表面平静,但暗地里,却都是调派人马。

    运送营的人,正悄悄从石桥撤退,而谷可成在等待后续大军的同时,也派了一些探子,往上下游寻找可以过河的浅滩……

    等了很久,探子却始终没有回来。

    谷可成皱起眉头:「探子们还没有回来吗?」

    他身边另一个将领王富立刻纵马而出,往旁边喝问:「探子们怎么还没有回来?再派人去!」

    这个时代,因为营养不良,大部分人都是雀眼,也叫夜盲,所谓的夜盲,就是一到晚上,就什么也看不见,能夜间出动的探子,都是非常宝贵的。

    同一时间,中文网

    两个闯军探子一前一后的跌在河岸边的壕沟里,动惮不得,痛苦呻吟间,两人的生命已经在快速流逝---原来,和最初试图绕行的那几个宁夏逃兵一样,他们两人虽然找到浅滩,过了河,但暗夜难见之间,却先后不小心掉入壕沟里,直接被尖木穿了一个透心凉,第三个探子虽然幸运的避过了壕沟,但却没有闪过绊马坑,战马前蹄陷在绊马坑里,马脚折断,悲痛嘶鸣,将他从马上摔了下来,他慌张爬起,不想一支急箭又忽然射来,将他射死在当场。

    射箭的,正是武尚忠。

    原本,在河东岸,还有几个闯军探子在游走,想要继续找寻过河的道路,见到对面有官军守卫,己方过河的兄弟都已经战死,他们一边骂一边往对面胡乱射箭。

    「啊。」

    武尚忠可不和他们客气,张弓搭箭,又一箭射去,黑暗中,那个打着火把的闯军探子应声落马。

    其他闯军探子,急忙从岸边驰离。

    武尚忠放下弓,大笑。

    「佥事大人有令,立刻撤……」

    一骑来,向武尚忠报。

    武尚忠有点不甘心的望了望对面,这才下令道:「撤!」

    此时,那一面绣着「总督标下火车营都统总兵白」的军旗,依然在桥头飘扬,火把也依然熊熊,将军旗周边照的明亮。

    但军旗下,胸墙后,此时却已经没有一个活人,只有一个个红缨詹帽、箭衣战袄的草人,正一动不动、尽心尽责的守护着桥头和胸墙……

    武尚忠回望桥头,忍不住笑道:「谷可成,哈哈,比我这脑袋还榆木呢,不知道他见了那些草人,会不会后悔的把大腿都拍断?」

    不知不觉,已经是一个多时辰,抬头看,东方已经现出了鱼肚白。

    天就要亮了。

    这一个多时辰里,又有一千闯军后援赶到,但依旧都是骑兵,而且一夜追击,所有人都累及了,无力持续进攻,谷可成心中明白,如果对白广恩发起攻击,怕是要等到明天天亮之后了,远望官军占据的五家桥,又看白广恩将旗所在,侧耳静听,却听不到对岸一丝一毫的声音。

    「静,太静了。」

    谷可成口中轻轻念叨,隐隐的,心中忽然升起不安。

    「还是一个探子也没有回来吗?」谷可成转身再问,这一次,他比前一次可是着急多了。

    王富正要再去追问,忽然就听见脚步声急促,一人大喊着奔来:「二帅,二帅,不好了,五家桥上都是草人,白贼已经逃走了~~」

    王富和谷可成都是一惊,抬头一看,只见奔来的人正是谢君武,谢君武脸色涨红愤怒,胡子都快要翘到脑瓜子后面去了,挥舞右手拳头,怒道:「跑了,都跑了,桥对面全是草人,一个官军也没有了!」

    原来,谢君武急于追击报仇,奈何却被白广恩的火车营堵住了石桥,偏偏谷可成又不着急立刻进攻,派出的探子,又一个也没有回来,他心中不耐,就亲自带了人,到石桥前探查。

    因为官军火器利害,为了自身安全,闯军都不敢太靠近桥头,谢君武却是不顾,两个手下举着盾牌,护着他一步步来到桥头。

    见对面官军没有反应,连叱喝声都没有,谢君武心中惊讶,尝试着又向前进了几步。

    官军还是没有丝毫反应。

    这一下,谢君武感觉不对了,他推开盾牌,猛的冲上石桥。

    而此时天色渐渐亮,能见度渐渐提高,官军的火把也依然在燃烧,正照着军旗下的官军草人……

    「啊!」

    谢君武几乎是连跌带撞的跑了回来,向谷可成汇报。

    「什么?」

    谷可成和王富听了都大惊,几乎不敢相信,王富叫道:「不可能!」他们和白广恩交手多次,白广恩作战凶狠,但并没有什么大谋略,只是硬冲硬打,他不觉得白广恩能有什么诡计。

    谷可成却是警醒了,想到之前种种的不合理,他脸色发白,叫道:「马,牵我马来!」

    手下亲兵牵来马,他踩镫而上,急急向五家桥驰去。

    其他人急忙跟上。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桥头,哒哒哒的冲过桥面,来到了对岸。

    「总督标下火车营都统总兵白」

    白广恩的大旗还在。

    火把还熊熊,将军旗上面绣着的那一行字照的清楚,军旗下,六七个手持长枪、詹帽战袄的草人,安静守卫,胸墙后,更多的草人默默伫立,用嘲讽的目光看着冲上来的闯军士兵……

    五家桥桥头,这诺大的周边,已经没有一个官军,留下的,全部都是草人!

    众人都惊住了。

    都明白,他们这是被白广恩耍了啊。

    谷可成脸色阵青阵白,握着拳头,愤怒的情绪弥漫全身,他为自己的愚蠢而懊悔,白广恩,狗贼,你如此骗我,我非宰了你不可。

    「移开路障,给我追!」谷可成大叫。

    虽然官军已经撤走,但胸墙两边的通路,还是被路障、拒马堵着呢,要想追击,必须先清出道路,于是闯军士兵一拥而上,刀砍斧劈,奋力拉扯,将路障和拒马清理到旁边,但就在乱腾中,谁也没有发现,两根细麻线,正贴地连着路障呢,当路障被强行移动时,细麻线立刻就崩断了。

    而麻绳的另一端,系在胸墙上的一处火把上。

    当麻线崩断,火把立刻就失去了拉力,随即就从墙上掉落,正落到下面的一个黑坛子里。

    不止一个,沿着胸墙的下面,摆了一大溜的黑坛子。

    一路连接,直到那一面军旗之下。

    除了第一个黑坛子开着盖,其他都封的严密。

    就在火把掉落的那一刹那,听见王富正和谷可成说道:「二帅,狗官军跑的狼狈,留下这么多坛的火药,可千万小心,切莫走了火……」

    他话音不落,就听见「轰」的一声,那一坛火药爆炸了,随即就是连锁反应,堆在胸墙下的黑探子一个接一个的全部炸了起来,轰轰轰轰,如同是有十几门巨炮一齐朝这里轰射一般,刹那间,整个桥头土石飞溅,血肉横飞,站身在这里的闯军士兵,惨叫着倒下了一片。

    那一面「总督标下火车营都

    统总兵白」的大旗被炸上了天空,炸药还引燃了草人,引发了大火……

    终于,爆炸过去了,一个人摇摇晃晃的从硝烟和火光间站起。

    却是谷可成。

    他是幸运的,爆炸虽然激烈,但没有伤到他,只把他的头盔炸飞了,但站在他身边的王富就没有这么好运了,炸药掀起的碎石击中了他的太阳穴,直接将他半个脑袋砸开了花,此时倒在那里,面目全非,微微抽搐,已经是不能活了……

    除了王富,刚才还站立在周边的闯军士兵,非死即伤,没有一人是完整的,粗略一扫,伤亡将近百人。

    「好,好狗贼……」

    谷可成都快要气疯了。

    谢君武也逃的侥幸,因为就在谷可成下令追击的时候,他转身疾步返回,想要去召集自己的骑兵队伍,不想他刚离开桥头,爆炸就发生了……

    「追,一定要追到白广恩,将他千刀万剐!」

    谷可成嘶吼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