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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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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凤微微皱眉,“行宫中为何会有此物?”

    赤练淡淡笑道,“我也奇怪,韩国夫人的宫中,为何会有毒酒,这酒还是韩国特有的梨花白。后来我查问一番,才知道当年那位韩国夫人住在这里,不到一年就抑郁而终,在此期间,她没有见过燕王一面。”

    她拈起杯子,随意一洒——酒液倾倒在地上,不过片刻,便枯死了一片草木。

    “韩国公主,和亲燕国,成为夫人。可惜,她并不受宠,甚至见不到燕王,将近一年的独守,她一边心如死灰,一边把鸩羽浸到了这坛随嫁的梨花白中。”赤练用手撑着下巴,语气清淡,说着别人的故事,“她期待有一天燕王驾临,她便用这坛酒毒死薄情的夫君,也结束自己。更可惜的是,直到她死,燕王也没有来,这坛酒就一直在树下埋着,阴差阳错地成了剧毒。”

    讲罢,她莞尔一笑,“我给这坛酒起名叫鸩羽千夜,如何,好听吗?”

    白凤看着她的笑容,突然明白了她为什么要讲这个故事。

    三年前,正是韩国灭亡的时候。这位和亲的韩国夫人,多半就是赤练某个不知名的姐妹。

    母国灭亡,和亲公主也就失去了价值,燕王又怎肯施舍一顾?这位公主恰恰赶上了韩国灭亡前夕被和亲,作为公主,作为夫人,她都失去了容身之地。

    “看到如此命运,我才知道,纵使我如今颠沛流离,然而我自由无束,已是难得。”赤练深呼吸一下,“带我脱离这般命运的人,是我毕生之幸。”

    白凤想起在三年前的韩王寝殿中,他掌下双眼赫然流下的冰凉的泪......福兮,祸兮,幸也,悲也,原来都不是那么轻易能够界定的。她当年在殿上饮下的那樽梨花白,何尝不是纠缠她日日夜夜的毒。

    她以为脱离了悲惨的命运,却不知又落入了另一段无解的命运中。她在鬼谷中饮下的蛇王血,在赵国练至化境的火魅术,又何尝不是与这坛梨花白同样的毒,她甘之如饴,岂知她走上的是一条比和亲公主充斥着更多血与火的路?

    如此,她还以那带她脱离命运的人为幸吗?

    “这是毒。”他说。

    白凤站起身,身旁拂过萧瑟长风,他衣带猎猎,一如既往的飘逸独立。他看着这如今已静寂荒芜的行宫,目光淡淡,并无感伤。

    她的毒种得太深,连她自己都察觉不到。

    白凤丢下三个字,便径自离开,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宫围间。赤练留在原地,怔忪地看着他的背影,看着这个神出鬼没的人,又一言不合就把她撇下自己不知所踪。

    他每次都会听她说话,又不肯听完。

    半晌,她又从坛中倒出一杯酒,慢慢饮尽。辛辣中带着些许梨花香的味道,她三年来刻意去忘记,却还是在这一刻尽数想起,连带那一夜笙箫白雪一舞倾城,汹涌而至。

    白凤说的没错,这是毒。

    三年前,那一樽梨花白代替了赐下的毒酒,结束她的懵懂无知,开启她此生噩梦。

    三年后,剧毒的,是她的酒。

    ······

    另一边,行宫庭院。

    当初被一气摧折的草木又茂盛地生长起来,郁郁葱葱,看不出被斩断的痕迹。廊下案旁,还是那两个人,相对而坐。

    “秦国使者的速度比我预计的更快,后天晚上,他们就会抵达蓟都。”焱妃笼袖而坐,姿态端庄,语气平缓,仿佛说的不是生死对手,而是庶民蝼蚁。

    卫庄似是听着,目光却落在案上的酒樽上,尽管眼神中没什么感情,却也没有移开。

    “罗网的人意图直取太子府,所以多半会从南边的承武门入,你们流沙需要在此设防,截杀罗网杀手。”焱妃继续说道,“阴阳家的人我来处理,你可趁两方力量被牵制时,进入太子府。”

    卫庄并不抬头,“墨家呢?”

    “端木蓉和雪女已经护送月儿离开,余下的人都在集中保护太子府,到时候我自有办法调离他们,若有漏下的,你自行处理便是。”焱妃慢慢道,“如果和墨家人正面相对......以计划为上。”

    卫庄终于抬眼看了她一下。以计划为上......在这女人眼里,为了燕丹,莫非连墨家都可以牺牲?

    疯狂的人他见得多了,然而疯狂之余还能如此冷静步步筹划的人,这位东君大人的确是第一个。

    “还有一件东西,到时候你务必转交给丹。”焱妃又拿出了一个包袱,推到他面前,“此物价值连城,万不能损坏。”

    卫庄并不在意,拨开包袱一角——露出来的一片衣角流光溢彩色泽华丽,质地紧实又轻薄,大概,是孔雀羽。

    “用孔雀羽制衣,太子妃果然奢侈。”卫庄收回手,淡淡道。

    “你一介江湖之人,原来还知道孔雀羽?”焱妃轻笑一声,并不掩鄙夷之意,“哦,我忘了,你当年大小也算个王室后裔,手下还有一个公主,想必耳濡目染也知道不少。”

    “太子妃若管不住这张刻薄的嘴,我也只好任由燕丹受秦王发落了。”卫庄并不生气,回敬道。

    “你和你师哥真是两个脾气,我当年在秦国时,你师哥对我可是客气得很。”焱妃也不在意,执起案上酒壶,为卫庄和自己各斟一樽。酒液流淌,是猩红的颜色。

    斟罢,她拿起酒樽,却见卫庄只是看着,并不执杯。

    “这是西域的紫泉酿,中原千金难求,莫非不合味口?”焱妃一挑眉,“还是你见识浅薄,不曾听闻过?”

    许久,卫庄才移开目光,“我不饮此酒。”

    “为何?”焱妃问道。

    这酒,他毕生只喝一次,就是在三年前的韩国大殿上。自那以后,他便告诫自己,同样的事,他不会再做,同样的酒,他不会再喝。

    他所谓的心软与感情,有那一次就够了。

    “我再问你最后一次。”并没有面对焱妃的问题,半晌,卫庄严肃又认真地看着她,“燕丹当真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