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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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你看，这糕点是红色的！”突然，姜玺像是发现了新鲜事物，兴致勃勃地凑到一个摊位边，“我还是第一次见红色的糕点！”
“这有什么稀奇的？”赤练慢悠悠地跟上去，“取艳红的豆蔻花捣出花汁，和进面里，再加一些槐花蜜固色，自然做出来的糕点就是红色的了。”
“这又是豆蔻花又是槐花的，听上去都觉得香。”姜玺说着，便买下两块，“我以前在秦国，从未见过如此精致的点心。”
“你们秦国是蛮荒之地，五谷不生，花草不长，自然没有像样的点心。”赤练悠悠道，看对面的姜玺狼吞虎咽很快吃完一块，不由失笑。
“你也吃？”姜玺把另一块递给赤练。
“你喜欢还是你吃吧。”赤练推回去，“我以前都吃腻了，不像你没见过世面。”
姜玺倒是不客气，三两口又解决了第二块，末了还回味半天，“这花朝节，除了好吃的点心，还有什么新鲜的？”
“人们一般会用干花制香包，挂在衣上或卧房中，香味可半月不散。”赤练继续走着，看着路边琳琅满目的商品，“或是干脆把鲜花缝制到衣服上，挥袖间落英缤纷，也很雅致。”
“那岂不是如同楚国屈大夫以香草为饰？”姜玺惊道。
“韩楚本就毗邻，楚国有新鲜的东西，韩国自然纷纷效仿。”赤练见怪不怪地瞥他一眼，“你若喜欢，便找个成衣铺子，也在衣上绣上几朵便是了。”
“我......还是算了吧。”姜玺连连摆手，“秦人素来粗犷，学不来这花花草草的风雅之事，我还是多吃几块点心更好！”
秦人......赤练笑了一下，也不说话。事实上，就在这条街上，秦人与韩人的界限已经模糊，路上行人，秦韩皆有之。就方才姜玺买了点心的铺子，那小贩就是个秦国人。
所谓国别，其实早已奇异地融合起来。
路边的商品应有尽有，赤练走到一个猎户面前，便看见地上摆了许多山上的兽鸟。有一只幼獾，还是活的，被绳子缚住四肢，一眼看去也十分可怜。赤练定定地看了半晌，虽说飞禽走兽为人食用也是平常，不过这么小的幼獾，就这么被捕来也着实有违人道。
“钱。”赤练推了推旁边的姜玺，伸手。
“啊？”姜玺正垂涎于一旁的松枣糕，闻言一脸茫然地回过头来。
赤练用下巴指了指地上的幼獾，“买这个。”
姜玺也看见了地上的幼獾，只是他没有掏钱，神情却渐渐严肃起来。他的目光在猎户和幼獾之间逡巡几个来回，面色愈发凝重，直至把猎户都看得不自在起来。
“磨蹭什么？舍不得钱么？”赤练皱了皱眉。要不是她身上的钱方才都用来买了花，也不至于向姜玺借取。
“不是钱的问题。”姜玺蹲下身来，抚了抚幼獾的皮毛，转而看着猎户，“这獾是哪里来的？”
猎户一脸莫名其妙，“山上猎来的啊！”
“田律第二条，春二月不得伐取捕猎，你为何不遵律令？”姜玺目光迫人，义正词严。
“我......”那猎户张口结舌，支吾了半天，态度突然有凶狠起来，“你是何人？我捕猎与你何干？”
“我是何人无所谓，重要的是你违反了田律！”姜玺声音严厉起来，“早春二月，万物萌生，正是生发繁育之际，你图一时之利，猎来这尚未长成的幼獾，有违自然之理。而你对法律视若无睹，则罪加一等！”
“多管闲事！”猎户突然狠道，从身后抽出一把匕首。
“我劝你还是老实一点。”凉凉的女声从头顶传来，猎户觉得脖子一凉，便看见一柄链剑正架在那里，“这位是颍川郡守姜大人，你若一个不慎，再多一个袭击官吏的罪名，恐怕就要上刑架了。”
链剑寒芒闪烁，猎户立刻老实下来。
“无故擅动刀兵，看来我得好好查一查你了。”姜玺站起身来，按下赤练持剑的手，“你去将这幼獾放了，然后去官衙自首，老实顺从，我还可以从轻处理。”
那猎户垂着头不说话了。赤练又多看了那幼獾两眼，一转头，便发现姜玺又跑到松枣糕摊子前守着去了。
这人......看来还当真对各色糕点有着非凡的兴趣。
等了许久，松枣糕才出了锅，热气腾腾的糕点一拿出，连站的远的赤练都闻到了一股浓香。姜玺更是喜不自胜，待到糕点到手，便一头扎进湿热的白雾里，手捧着便大快朵颐起来。
半晌，姜玺才抬起头来，眯着眼，“新郑......真好啊……”
赤练一下子有些哭笑不得。吃了两块点心就觉得新郑真好了？这些还只是民间的点心，手艺粗糙得很，若是能让姜玺尝到当年韩宫中的各色糕点，恐怕他就要给王族上赘去了。
刚吃了一半，远处突然传来不断的惊呼，“救命......救命啊！”
姜玺一凛，吃得正香的嘴立刻停止咀嚼，随即扭头四顾声音的来源。突然，他把半块松枣糕往赤练手中一塞，自己拔腿就往呼救的地方跑去，赤练没等反应眼前的人已经没了踪影，只好护好姜玺宝贝得不行的半块糕点，也赶紧跟着姜玺追了上去。
以她对姜玺的了解，这人多半是逞英雄去了。
所幸她轻功还行，很快就追上了姜玺，而当她终于追到时，眼前一幕也着实惊险——姜玺护着一个农夫，双手大张，活像个护崽的老母鸡，而他对面一人三尺长剑，剑锋正指着姜玺的咽喉。
赤练当机立断，一脚就踢倒了那持剑的人。
刀剑不长眼，那人若有一个手抖，姜玺今天就得交代在这街上。而僵持的局面被陡然打破，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赤练身上。
“你是什么人！”持剑的人冷不丁被踹倒在地，恼羞成怒，指着赤练便骂道。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身份，”赤练悠悠道，目光向姜玺处一指，“这位是颍川郡郡守姜大人，秦王亲自指派的官吏，你用剑指他，你还是当心你自己为好。”
说罢，赤练又很配合地回头，“大人，此人按照秦律应如何处置？”
姜玺也是一脸严肃，“大秦律第七卷第一条，持刀兵威胁恐吓官吏者，处流放发配之刑。”
那持剑人先是一惊，随即又强自镇定，“我又不曾伤他！我剑指的是另一人！”
赤练又是一眼看向姜玺，姜玺亦十分上道，“大秦律十八卷第三条，斗殴致人伤者，缚而尽拔其须眉；第四条，斗殴致人死者，若有故意致死之心，即为贼杀人，当处弃市之刑！”
那持剑人不敢说话了。
“这农夫不过是不小心划破了你的衣服，你让他赔偿便是，就算赔不起，也可让他用徭役抵债。”姜玺看着那持剑人，“但擅动刀兵，甚至闹市杀人，必为大秦律所不容，相比于这农夫，你罪加一等。”
“而且，若真想用剑来显示威风，也要寻把名剑来撑场面。”赤练脚尖踢了踢那把剑，又踩住，“真正的剑，都是铸剑师千锤百炼十几年铸出来的，你这个......不过是铁匠铺子里的残缺废料，打出来一个剑形而已。”
说罢，她脚下几声脆响，那剑已断成数截。
“哎，你看，这糕点是红色的！”突然，姜玺像是发现了新鲜事物，兴致勃勃地凑到一个摊位边，“我还是第一次见红色的糕点！”
“这有什么稀奇的？”赤练慢悠悠地跟上去，“取艳红的豆蔻花捣出花汁，和进面里，再加一些槐花蜜固色，自然做出来的糕点就是红色的了。”
“这又是豆蔻花又是槐花的，听上去都觉得香。”姜玺说着，便买下两块，“我以前在秦国，从未见过如此精致的点心。”
“你们秦国是蛮荒之地，五谷不生，花草不长，自然没有像样的点心。”赤练悠悠道，看对面的姜玺狼吞虎咽很快吃完一块，不由失笑。
“你也吃？”姜玺把另一块递给赤练。
“你喜欢还是你吃吧。”赤练推回去，“我以前都吃腻了，不像你没见过世面。”
姜玺倒是不客气，三两口又解决了第二块，末了还回味半天，“这花朝节，除了好吃的点心，还有什么新鲜的？”
“人们一般会用干花制香包，挂在衣上或卧房中，香味可半月不散。”赤练继续走着，看着路边琳琅满目的商品，“或是干脆把鲜花缝制到衣服上，挥袖间落英缤纷，也很雅致。”
“那岂不是如同楚国屈大夫以香草为饰？”姜玺惊道。
“韩楚本就毗邻，楚国有新鲜的东西，韩国自然纷纷效仿。”赤练见怪不怪地瞥他一眼，“你若喜欢，便找个成衣铺子，也在衣上绣上几朵便是了。”
“我......还是算了吧。”姜玺连连摆手，“秦人素来粗犷，学不来这花花草草的风雅之事，我还是多吃几块点心更好！”
秦人......赤练笑了一下，也不说话。事实上，就在这条街上，秦人与韩人的界限已经模糊，路上行人，秦韩皆有之。就方才姜玺买了点心的铺子，那小贩就是个秦国人。
所谓国别，其实早已奇异地融合起来。
路边的商品应有尽有，赤练走到一个猎户面前，便看见地上摆了许多山上的兽鸟。有一只幼獾，还是活的，被绳子缚住四肢，一眼看去也十分可怜。赤练定定地看了半晌，虽说飞禽走兽为人食用也是平常，不过这么小的幼獾，就这么被捕来也着实有违人道。
“钱。”赤练推了推旁边的姜玺，伸手。
“啊？”姜玺正垂涎于一旁的松枣糕，闻言一脸茫然地回过头来。
赤练用下巴指了指地上的幼獾，“买这个。”
姜玺也看见了地上的幼獾，只是他没有掏钱，神情却渐渐严肃起来。他的目光在猎户和幼獾之间逡巡几个来回，面色愈发凝重，直至把猎户都看得不自在起来。
“磨蹭什么？舍不得钱么？”赤练皱了皱眉。要不是她身上的钱方才都用来买了花，也不至于向姜玺借取。
“不是钱的问题。”姜玺蹲下身来，抚了抚幼獾的皮毛，转而看着猎户，“这獾是哪里来的？”
猎户一脸莫名其妙，“山上猎来的啊！”
“田律第二条，春二月不得伐取捕猎，你为何不遵律令？”姜玺目光迫人，义正词严。
“我......”那猎户张口结舌，支吾了半天，态度突然有凶狠起来，“你是何人？我捕猎与你何干？”
“我是何人无所谓，重要的是你违反了田律！”姜玺声音严厉起来，“早春二月，万物萌生，正是生发繁育之际，你图一时之利，猎来这尚未长成的幼獾，有违自然之理。而你对法律视若无睹，则罪加一等！”
“多管闲事！”猎户突然狠道，从身后抽出一把匕首。
“我劝你还是老实一点。”凉凉的女声从头顶传来，猎户觉得脖子一凉，便看见一柄链剑正架在那里，“这位是颍川郡守姜大人，你若一个不慎，再多一个袭击官吏的罪名，恐怕就要上刑架了。”
链剑寒芒闪烁，猎户立刻老实下来。
“无故擅动刀兵，看来我得好好查一查你了。”姜玺站起身来，按下赤练持剑的手，“你去将这幼獾放了，然后去官衙自首，老实顺从，我还可以从轻处理。”
那猎户垂着头不说话了。赤练又多看了那幼獾两眼，一转头，便发现姜玺又跑到松枣糕摊子前守着去了。
这人......看来还当真对各色糕点有着非凡的兴趣。
等了许久，松枣糕才出了锅，热气腾腾的糕点一拿出，连站的远的赤练都闻到了一股浓香。姜玺更是喜不自胜，待到糕点到手，便一头扎进湿热的白雾里，手捧着便大快朵颐起来。
半晌，姜玺才抬起头来，眯着眼，“新郑......真好啊……”
赤练一下子有些哭笑不得。吃了两块点心就觉得新郑真好了？这些还只是民间的点心，手艺粗糙得很，若是能让姜玺尝到当年韩宫中的各色糕点，恐怕他就要给王族上赘去了。
刚吃了一半，远处突然传来不断的惊呼，“救命......救命啊！”
姜玺一凛，吃得正香的嘴立刻停止咀嚼，随即扭头四顾声音的来源。突然，他把半块松枣糕往赤练手中一塞，自己拔腿就往呼救的地方跑去，赤练没等反应眼前的人已经没了踪影，只好护好姜玺宝贝得不行的半块糕点，也赶紧跟着姜玺追了上去。
以她对姜玺的了解，这人多半是逞英雄去了。
所幸她轻功还行，很快就追上了姜玺，而当她终于追到时，眼前一幕也着实惊险——姜玺护着一个农夫，双手大张，活像个护崽的老母鸡，而他对面一人三尺长剑，剑锋正指着姜玺的咽喉。
赤练当机立断，一脚就踢倒了那持剑的人。
刀剑不长眼，那人若有一个手抖，姜玺今天就得交代在这街上。而僵持的局面被陡然打破，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赤练身上。
“你是什么人！”持剑的人冷不丁被踹倒在地，恼羞成怒，指着赤练便骂道。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身份，”赤练悠悠道，目光向姜玺处一指，“这位是颍川郡郡守姜大人，秦王亲自指派的官吏，你用剑指他，你还是当心你自己为好。”
说罢，赤练又很配合地回头，“大人，此人按照秦律应如何处置？”
姜玺也是一脸严肃，“大秦律第七卷第一条，持刀兵威胁恐吓官吏者，处流放发配之刑。”
那持剑人先是一惊，随即又强自镇定，“我又不曾伤他！我剑指的是另一人！”
赤练又是一眼看向姜玺，姜玺亦十分上道，“大秦律十八卷第三条，斗殴致人伤者，缚而尽拔其须眉；第四条，斗殴致人死者，若有故意致死之心，即为贼杀人，当处弃市之刑！”
那持剑人不敢说话了。
“这农夫不过是不小心划破了你的衣服，你让他赔偿便是，就算赔不起，也可让他用徭役抵债。”姜玺看着那持剑人，“但擅动刀兵，甚至闹市杀人，必为大秦律所不容，相比于这农夫，你罪加一等。”
“而且，若真想用剑来显示威风，也要寻把名剑来撑场面。”赤练脚尖踢了踢那把剑，又踩住，“真正的剑，都是铸剑师千锤百炼十几年铸出来的，你这个......不过是铁匠铺子里的残缺废料，打出来一个剑形而已。”
说罢，她脚下几声脆响，那剑已断成数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