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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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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府内院,红莲寝殿,大门紧闭。

    木盒并没有什么机关装置,一揭便开。红莲看着那木盒,明明不难,却迟迟不肯去开,直到额角沁出微微的汗,如临大敌。

    “怕什么?卫庄给你的东西,总不会是暗器。”白凤看她那踌躇不决的样子着实有些无奈,干脆上前一步,手一扬,将那盒子一把揭开——

    无他,只有一卷竹简,背面二字清晰可见。

    五蠹。

    “我就知道,不会是什么丝绢。”白凤冷笑一声。

    红莲神色凝重,望着盒中孤零零的竹简,许久都没有说话。

    卫庄不会再送她礼物,就算送也不会送丝绢。因而当卫庄甫一拿出木盒说那是送她的丝绢时,她便浑身一凛,知道卫庄此举必然是有事要托付予她。

    樊监今夜一行,不知迎卫庄究竟有何图谋。卫庄这一天回京只有流沙内部的人才会知道,然而韩王却知,还专门派出樊监到城门迎接,趁夜召见,可见他定然是时时关注卫庄,且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是单单针对卫庄而行的。

    樊监老奸巨猾,对卫庄随身携带并送给她的东西必然格外关注。若她不做出一副欣喜万分视若珍宝的样子,那个盒子一定会被樊监索去查看。那木盒显然对卫庄而言十分重要,且不能被韩王得到,如此,他才急中生智,假称那盒子里装的是给红莲的礼物,让樊监无法下手。

    而今,果然,盒子里装的根本不是丝绢。

    红莲拿起竹简,展开,略略看过,也并无玄机之处。满篇记的不过是一些治国之策或是寓言小事,蝇头小字,洋洋洒洒。

    “这是我哥哥的字......”红莲看着竹简,说道,不由得读了读。

    看至一段,红莲目光不由得一止——

    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而人主兼礼之,此所以乱也。夫离法者罪,而诸先生,以文学取;犯禁者诛,而群侠以私剑养。故法之所非,君之所取;吏之所诛,上之所养也。法、趣、上、下,四相反也,而无所定,虽有十黄帝不能治也。

    “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红莲喃喃,低声念了出来。

    白凤听见,便上前也看了一眼。不多时,他轻笑一声,“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你哥哥这满篇的大道理,倒只有这一句话说的精辟。”

    红莲拿着竹简看了许久,才将其卷起放到一边。随后,她又在一旁的柜中,取出其中最名贵的丝绸,叠得平平整整,小心地放入木盒中。一切做完,她想了想,又在盒子合口处加了一道暗色漆封。

    “至于么?”白凤看着她的举动,“你父王就算跟你要这个盒子,也不至于现在来要。这大半夜的,你何必这么劳动?”

    话音刚落,屋外便有侍女通报,“公主,宫中有姑姑来了。”

    白凤一怔。

    红莲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我对我父王的了解,可是远甚于你的。”

    说罢,她拿起那卷竹简,藏于枕后。随后,她整了整衣衫,拆开鬓发,晃了晃脑袋,才对着屋外侍女说道,“夜半人静,我就不出外迎接了,请姑姑移步内室。”

    说着,她给了白凤一个眼色,又往梁上一瞟,示意他赶快藏好。

    不多时,一个中年女子在侍女的接引下,走进红莲房间。红莲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站起身看着那妇人,话音中还有困倦之意,“有劳姑姑,这大晚上还要跑一趟。”

    那妇人甫一见红莲,便是一副被惊扰了好梦的样子,衣衫不整,鬓发散乱。平日里总是精心打扮的女子,此时只着里衣,哈欠连天,可见先前的确是已经睡下了。

    “公主恕罪,奴婢奉大王之命前来,惊扰公主清梦,望公主体谅。”妇人跪地行一大礼,状似诚恳,然而语气中也没什么歉意。

    “罢了,父王深夜叫你前来,有何要事?”红莲不与她多计较,转了话题。这妇人在韩王身边,大概和樊监同样地位,是极得韩王信任的。公主的小性子使几分就够了,多了只怕她会记恨,反阴一把。

    “大王听说大将军今日交给公主一盒魏国丝绢,心下好奇,想向公主索去一观。”那妇人眼观鼻鼻观心,神情自若地说出这番话。

    白凤躲在暗处心里冷笑一声——这妇人脸皮之厚,还真是罕见。

    韩王大半夜索要小儿女的私相授受之物已经是为老不尊了,常人说这等事多少也有些羞赧之色,然而这妇人却是理直气壮。可见走狗做久了,连人的羞耻之心都泯灭。

    红莲心中与白凤是同样想法,只不过不能表现出来,只是用狐疑目光打量着眼前妇人。正常人听到这种要求都会生疑,她自然也要表现出来——在韩王面前,她还应该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公主,不能聪慧的。

    那妇人也坦然迎上她的目光,不躲不闪。

    许久,红莲才慵懒开口,话音中有故作的委屈,“大将军送我的礼物,我还没来得及看,倒先要被父王得了先!”

    那妇人只是低头,不语。

    “罢了,他先看便他先看。”红莲话语一松,转身从案上拿起那个盒子,递给那妇人,“不过你可要告诉父王,看归看,看中了那匹,可不许他私自拿走——这可是大将军专送我的礼物!”

    妇人应诺,接过盒子,转身便要走。红莲又打了个哈欠,走向床榻,似要安寝。

    突然,妇人脚步一停,头一抬,眼睛直勾勾往梁上望去——

    红莲眼神一厉!

    妇人看的地方,正是白凤的藏身之处!

    红莲只觉得心跳一停,仿佛浑身血液都一滞。她没想到这妇人这么警觉,竟能察觉到白凤的存在,而她轻敌,只是让白凤随便藏了个地方——

    “姑姑在看什么?”紧张之下,红莲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带了颤意。她极力压制,状似自然地问道。

    “没什么,公主歇息吧,奴婢告退。”那妇人收回目光,并无异样,颔首告辞。

    门口有接引侍女,将那妇人带了出去。房门刚一合上,红莲便慌忙向房梁上看去——昏黄烛火下那一片地方被黑暗笼罩,看不清究竟,然而乍一望,的确是没有人的。

    “她抬头快,不过我离开更快。”白凤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掩不住的骄傲和自负。红莲绷紧的神经仿佛被这句话细细地撩拨了一下,然而又很快如释重负地松懈下来——白凤终究没令她失望,他一直自信的速度,看来不是自夸。

    她吐了一口气,走到枕边,拿起竹简。随后,她走到案上铜镜前,将镜子向左转了一圈,伴着她的动作,墙上出现了一个暗格。红莲将竹简放进暗格,又将铜镜转至原处,暗格合上,一切如初。

    白凤看着她的动作,一言不发。

    说实话,在今天之前,他还一直以为红莲仍是个单纯的公主。即使出了赐婚那样的事,他觉得,她也不过是逼急了才敢去刺杀姬无夜,而这大概也就是她勇气的尽头了。

    直到今天。

    那般千钧一发的时刻,卫庄将竹简交给她,她便能反应如此之快地配合卫庄演好这一场戏,还应付过了韩王身边的樊监和侍女。

    她在她父王的眼皮底下瞒天过海,面不改色。或许为了卫庄她真的可以做到许多以前做不到的事,突破以前固守的底线。毕竟要配上一个人总要做出一些改变,她很清楚现在的卫庄需要什么,所以她会极力变成他需要的样子。

    这个样子……白凤突然想到了一个词。

    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