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看 > 十国千娇 > 第八百三十九章 王师归来

第八百三十九章 王师归来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盛唐风华银狐武炼巅峰唐砖

一秒记住【笔趣看 www.biqukan.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走过干燥满眼黄沙的荒漠,绿洲美景渐渐出现在汉子们的面前。

    或许只有在极度恶劣的荒漠隔壁边缘,才有这样超凡脱俗的世外桃源。清澈的溪水、繁茂的草木,花香在风中飘荡,绿意盎然的绿洲草原一望无际,白色的飞禽在水面飞掠,仿若仙境!

    “哈哈……”周围传来了儿郎们的大笑,将士欣喜地奔到溪边,肆意地掬起泉水浇在脸上,飞溅的水花中的笑脸,叫李处耘等人都露出了笑容。

    李处耘久久地观赏着蓝天白云下的大片土地,微笑着捋着红脸下方的大胡子,大声赞道:“丰安、丰安,既丰腴又安宁。”

    远处传来武将的吆喝,将士们纷纷策马粗矿地涉水奔过小溪,宁静美丽的绿洲上,打湿的战马毛皮油光水滑,矫健的儿郎大笑喊叫,这里很快被热情喧闹的气氛笼罩。

    中军一众人策马缓缓通过小溪,兴致勃勃地观赏沿途美景。

    不久后前方一片断垣残壁进入视线,随行的枢密副使魏仁浦忽然从马背上爬下来,将缰绳扔给牵马的侍从,步行到草丛中拔开荒草。

    李处耘等人都陆续勒住战马,瞧着魏仁浦发现的残破石碑。魏仁浦头也不回地说道:“隋朝军队在这里立的碑……”

    魏仁浦的声音有点异样,李处耘不禁看着他的背影,随口道:“那得有三百多年。”

    “今朝咱们又回来了……”

    李处耘愣了愣,因为此时魏仁浦的声音已完全走样,带着哽咽,再看他的眼睛红通通的。

    荒草之间,断垣残壁,墙壁留着被牧民烧黑的烟灰,前方一个人也没有一片荒芜。不过回首时,大量奔腾的骑兵正在前行,有力的马蹄声,粗犷的马啸飘荡……“是,咱们回来了!”李处耘也微微动容道。

    他渐渐理解魏仁浦的心情,怀古怀的不是石碑残墙遗迹,也不止丰安一地,而是王朝的气度,世道的昌盛!

    魏仁浦站在石碑前,含泪抚摸旧石头上汉字,久久沉思。或许对于有胸怀的大丈夫,故土不是家乡的一亩三分地,是整个华夏、是汉家骑兵曾涉足的广袤大地。

    李处耘等了一会儿,便策马离开,招来部将部署各军的营地,大军要在此驻扎、修堡。

    大军分营地驻扎,直到天黑,分批到达的数万步骑才部署完成。中军便在一片土墙之内,此时草原上篝火通明,在黑夜里的火光让荒郊野岭也平增了繁华。

    李处耘、史彦超、魏仁浦、昝居润等最高的大员呆在一个帐篷里,围着一座土灶煮肉汤。

    几个人看魏仁浦的目光有点奇怪,大概是因为白天发生的小事,但他此时已恢复了淡定。在火光中,两个士卒把卷着的厚纸草图在帐篷里展开。

    魏仁浦走过去,自己先看了一番,转过身道:“当年张骞出使、隋帝西巡,都走大斗拔谷(扁都口)至甘州(张掖)。不过现在陇右大部在吐蕃人手里,且咱们靠灵州粮道,故大军进河西得走北路。”

    他拿手指着泛黄的图面,“现在这里丰安、往西的媪围旧城(景泰县),两处筑堡垒,一来可沿途屯留军粮之需,二来有据点维持粮道通畅。

    党项部落逃走之后,若吐蕃人来见,则议和安抚,使其不会轻举妄动。我大军首要攻占者,河西凉州、甘州、肃州。筑堡期间,即可派密使西去联络归义军,约归义军东西夹击。”

    昝居润沉吟道:“魏副使此计甚妙,不过凉州首领是嗢末人,并有吐蕃六谷部。大许军攻打凉州吐蕃人,还能安抚南边的吐蕃部落么?”

    西北部族十分复杂,连李处耘也不太搞得清楚,听文官说才大致明白,那嗢末人就是凉州土人……以前是吐蕃贵族的奴隶,不仅有吐蕃人、还有汉人等各种奴隶混杂,后来河西这边的奴隶自由独立出来,被称作嗢末部。

    这时魏仁浦道:“嗢末是土人,吐蕃诸部根本不会管他们。六谷部虽是吐蕃部落,但现在吐蕃诸部早已分_裂,只要周旋得当,仍可安抚居住在青塘、兰州等地的吐蕃部落。”

    昝居润拜道:“魏副使所言极是。”

    魏仁浦说罢向李处耘执礼道:“李公以为如何?”

    李处耘道:“魏副使之方略甚妥,沿路的党项人可向青塘等地驱逐,避免他们恼怒之下袭扰粮道。”

    魏仁浦又转头看史彦超。

    史彦超一愣:“看我作甚?你们说咋干就咋干!”

    魏仁浦不动声色道:“‘驱逐’党项人必有无辜伤亡,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史公最好别去,改日等冯继业到丰安,叫冯继业去甚好。”

    史彦超哼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士卒上前,拿勺子搅拌铁锅里煮的汤,几个人也说的差不多了,便消停下来。李处耘踱步走出帐篷,顿时不禁抬头观望。

    西北晴空,漫天的星星非常明亮,李处耘顿时有浩瀚之感。此时此刻,好像大地也不那么踏实,如同漂浮在天空的错觉。苍茫大地,人在其间显得无比渺小。

    就在这时,两道破墙中的中军营门口,传来了一声马嘶,李处耘回过神来,望着动静传来的方向。马上的骑士来得急,坐骑忽然停下,前蹄腾空起来,接着就传来了询问嘈杂声。

    李处耘遂站在帐篷外等了一会儿,不多时亲兵带着一个牵马的汉子过来了,禀报道:“禀大帅,此人乃信使,从灵州过来的、带的是东京的消息。”

    信使听罢,便抱拳道:“小的拜见开国公、河西军大帅李公。”遂将漆封的信送了上来。

    李处耘看了一眼漆封,拿着东西转身进账。后面传来亲兵的声音:“你先在这里等着,若无招见,俺们带你去安顿。”

    李处耘走进帐篷,在北边的木案后坐下来,拔出小刀开封。魏仁浦见状立刻转头过来。

    “枢密院的信。”李处耘道,自己先看了一番,他越看眉头皱得越深。

    魏仁浦察之,上前问道:“枢密院说甚?”

    李处耘顺手将信纸递过来了。魏仁浦看罢,也是神色难看:“辽军在东北调兵遣将,可能大举入寇?”

    另外两个人也赶紧从魏仁浦手里接过书信传阅。

    魏仁浦沉吟道:“辽人数次在幽州大战,损耗不小,又在无定河大败;听说而今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为国主,还敢兴兵南下?”

    李处耘捋_着下巴的浓_黑胡须,一言不发。

    昝居润正在仔细瞧漆封的痕迹,看信纸上盖的印信,当然不会有假。魏仁浦就是枢密院的大员,若是书信有假,一点蛛丝马迹就会被识破。

    昝居润开口道:“据说李彝殷在党项部落联军之中,这厮早已与辽人勾结,此番辽军是声东击西、有备而来?”

    魏仁浦却也不吭声了,昝居润顿时有点尴尬。史彦超只是骂了一声:“他_娘_的,咱们大老远跑过来,西边究竟还打不打了?”

    昝居润趁机转头与史彦超说话:“枢密院信上没说,只知会消息。”

    这时李处耘终于一拍案板:“将今夜商议的方略拟成奏章,上奏朝廷。在没接到军令前,依计行事。”

    魏仁浦点头附议道:“李公与我部前营军府之职责乃西征,管不了东北的事儿。不过尽快联络东京朝廷是必要之举,朝廷若两面作战,咱们的方略又要多加考虑风险;同时写信给王使君(王朴),让他将兵曹司的消息尽快告知,咱们得弄清楚辽军有何动静。”

    李处耘道:“辽人在东北调集人马,会不会只是虚张声势?”

    魏仁浦道:“老夫说不准,实在难料……辽国虽失幽云,但骑兵依旧战力强盛,不然局面不是而今这样,草原上早乱了!”

    这时侍从上来,拿碗舀肉汤,又提来了一篮子火烤热的干麦饼。大伙儿便“稀里哗啦”大吃大喝起来,出征在外,每天都骑马活动,连文官的食欲都不错。

    帐篷里只剩下喝汤的哗啦声和咀嚼的悉索声音,变得安静又沉闷起来。

    李处耘追随郭绍多年了,南征北战经验丰富,他此时直觉事儿有点不太对劲,说不清楚为什么,只是靠直觉……

    此时打仗,斥候的情报不是很精准,很多事儿得靠猜。能够长期带兵独当一方的大将,李处耘可不是纯粹的莽夫,他的嗅觉非常敏感,不然多次战役中早就中计了。

    账外“哗啦啦”的风声响起,一股凉风从门口灌了进来,把铁锅下的火堆吹得火焰摇晃乱窜,火星飞溅。

    李处耘在明暗不定的火光中怔了一会儿,然后若无其事地端起碗“呼”地猛喝了一口,又用力将麦饼撕下一块放在嘴里咀嚼,军粮非常难嚼,不过多嚼一会儿味道香甜,倒也不算难吃。

    魏仁浦把碗丢在地上,站了起来道:“借李公的纸笔一用,老夫现在就写奏章,明日一早差遣快马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