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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凄苦小孤女白川家中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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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今起,你便是彩子的影子了。”

    白川家主以命令的口吻宣布了这件事,也不询竹内青子是否愿意,兀自让人安排了下去。

    “彩子容貌慑人,便是京外都对此有所耳闻,前来求娶的达官贵人多如过江之鲫,你要做的便是替彩子排查那些庸碌的浪『荡』子,不是谁都有资格接近彩子的。”

    白川家主说着,又仔细打量了一番竹内青子的容貌,满意地点了点头:“到底是花火的女儿,虽然不如彩子,但也算得上标志。”

    说到这又话音一转,刺道:“就是姿态不够恭顺,毕竟是武家出,不好好习礼仪的话,你可没法代替彩子出去见人。”

    “葵,让人安排几位女房纠正她的礼仪,就算是彩子的影子,也不能丢了白川家的脸。”

    葵跪坐在角落,闻言便俯以头触地,低声应是。

    望凝青淡淡地朝她扫去一眼,没什么反应。好在白川家主也没在意,吩咐完后便径自离去。

    “姬君,请随我来。”白川家主下达了命令,葵便从善如流地改了称谓。

    望凝青随着葵前往了日后居住的院落,院子不算大,但布置称得上简素雅致,葵下去后没多久便带回了四侍女,开始服侍望凝青洗漱。

    泡在洒满花瓣的浴桶中,看着为自己修剪指甲、梳洗长发的侍女,望凝青依旧『色』冷淡,倒让原本心怀小觑的侍女们心内惴惴。

    望凝青没有被眼前鲜花着锦的表所『迷』『惑』,她知道,难熬的还在后头呢。

    “青殿,女人是娇嫩的花、玲珑可爱的鸟,要讨男人欢心,就必须显『露』出你的恭顺温柔、美丽良善。”

    “走路要端庄,一蹦一跳那是贱民的走法,迈步不可超过肩宽。头低一点,青殿,到底是哪里来的趾高气昂?真是没有教养。”

    “有风骨自然是好的,但是太过刚硬便会惹人不喜,贵女的姿态要足够矜持高贵,但要惹人怜惜,还是温顺点好。”

    教导竹内青子礼仪的都是宫中退休的女房,这些女房“见过了世面”并且同样出高贵,挑起刺来肆无忌惮。

    望凝青也不反驳她们的言论,不管说什么都如照做。但不管怎样,这些女房总是能从她的言行举止中挑出错处。

    其中,一叫桂里的女房尤为突出,平日对话交谈中也掺杂了大量贬低青子、抬高彩子的话语。

    她责骂的方式也很讨巧,没有直白地点明望凝青哪里做得不好,只是每次的礼仪课都让她一遍遍地来,借口只有一个——“不够美”。

    “晴雨姬可是远近闻的美人,不是你这样粗鄙的言行就能代替的。”

    打压伴随着羞辱,消弭的不仅仅只是体力,还有意志。

    如,站在这里的竹内青子真的是十岁的少女,恐怕会在这样的言语辱骂与一次次来的疲惫枯燥中生出怨恨与焦虑,终破绽百出。

    但很可惜,站在这里的不是竹内青子,而是一剑修,一个单单是幼时日课都要挥剑三千,诵读经文百遍的剑修。

    望凝青情肃穆地站在原地,毫无被人鸡蛋中挑骨头的自觉,只是十分认真地考,要怎样才够“美”。

    剑修都是死脑筋,从来都不会去尝试篡改他人的观点。对他们来说,完美如还不够,那就办法去超越完美。

    同样一套礼仪,望凝青连角度停顿的时间都做到跟老师一模一样了,她们还是不满意,那便只能另辟奇径,去寻找那飘忽不定的“美”。

    望凝青到了云宫之主,曾经的界第一美人。

    这位姿容绝『色』的宫主曾经徒步走上清寂山,欲寻求一柄可以斩断贪嗔爱欲的慧剑,但望凝青询她是否愿意转修无情道时,她又说不愿。

    望凝青没辙,便没去搭理她,倒是宫主莫其妙地在她的道场旁安了家,与她比邻而居整整三。

    在望凝青的记忆里,那是一个举手投足无一不美的女人,就连临走时一脚踹飞她房门的举动都显得娇憨至极。

    那位云宫之主出高贵,资粹美,说是之娇女也绝不为过。

    凡间公主是被锦衣玉食养大的,云宫之主却更加夸张,吃的是洞福地养出来的香米,喝的是凝萃了月华的冰『露』,穿的是彩霞流云织就的-衣。

    她几乎满足人们对“公主”这一份的全部象,美丽,高贵,『迷』人而且优雅。

    望凝青记不住她的脸了,但是却记住了她那一举一动的风韵。

    是这样……吗?望凝青漠然地抬手,撩起了鬓边的一缕发,她回忆着云宫之主的姿态,放松了紧绷的脊梁,用自然舒缓的模样朝着桂里走去。

    “你……”桂里的声音瞬间卡在了喉咙口。

    际上,达半石左右的十单衣穿在上是不可能不“端庄”的,甚至对于一些体弱的女生来说,穿上十单衣连走路都难。

    但是对于望凝青来说就没有这个烦恼,竹内青子的体很健康,甚至受过一定的锻炼。跟修士是没法比的,但是用起来也没有哪里不妥。

    厚的华服没有盖住少女轻盈的脚步,她的步履有着其他女『性』无法比拟的飘逸,如广寒宫中踏云而来的女,从容得仿佛上是霞云织就的纱衣。

    望凝青一边回忆着云宫之主的举止,一边完成沏茶的礼仪,也没有刻意去调整自己的动作,寻求的便是居移气养移体的自然之美。

    少女一个温婉的挽袖,那半截皓腕在光下白得近乎透明。

    茶水入杯之声在室内响起,不知何时,周遭的呼吸声都停止了。无言的凝滞四散开来,仿佛被蝴蝶惊艳了一般,唯恐呼吸会惊动花瓣上的精灵。

    茶道是内心的显现,寻求的境界无非便是静、逸、清。

    望凝青心,云宫之主一模一样是没可能的,但模仿出她的三四分韵还是做得到的。

    如何呢?望凝青完成了全套动作,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桂里。

    “太美了。”

    桂里绷紧了面皮正要说话,一旁的女房却已经发出了惊艳的喟叹,甚至有人轻轻抚掌。

    “真美,青殿,我曾有幸侍奉藤原中宫,但我敢说,就算是宫中的妃子站在您旁都无法掠夺您半分的辉光。”

    说话的女房曾是宫中的掌侍,即便是白川家也必须给她三分脸面,更何况她还说出了藤原中宫的号,这回就连桂里也不敢挑错了。

    那位掌侍一通赞美后才回过,朝着桂里善意地笑了笑:“桂殿还有何指教?贵府的晴雨姬真不得了,这般风采,来定然能在宫中拔得头筹之位。”

    掌侍也是很然,觉得以白川家如今的地位以及晴雨姬过盛的美,必然是剑指中宫了。

    桂里面容有些僵硬,却还是勉力撑出一个笑:“哪里,这孩子也就模仿出了我家姬君七八分的风采吧,但也足够了。”

    “照在上,竟然只有七八分。”掌侍吃惊地捂住了嘴唇,场做了一首诗,“行如柳扶风,坐如莲睡荷。抬袖碧波散,溶溶月光『色』。”

    周遭的女房听了,纷纷打趣笑骂,让侍女拿了纸笔来,也纷纷作起了俳句歌。

    这个时代似乎就是这个样子,高兴也要作诗,不高兴也要作诗。看见美的事物,然更要作诗。

    桂里面『色』不好,但也稳稳地在原位上坐着,望凝青有些不合时宜地,这般便有晴雨姬七八分风采了,那这位气运之子恐怕于五六分的云宫之主?

    那可真是了不得。

    别人不知道,但望凝青却是知晓,白川彩子根本没打算入宫为妃,她真正嫁的人是那位久我家的大阴阳师久我莲。

    那个与白川彩子暗恋之人似而又不同的少,也是她从书本画册的间隙间交过无数遍的憧憬。

    望凝青不知道久我莲如何,但如是五六分的云宫之主,这下哪里有配不上的人?

    望凝青却是不知道,几位女房离去之后,桂里沉默无言地在院子中伫立良久,这才转头朝着另一处院落而去。

    与竹内青子所在的院落比,这处院落更添雅致,院中栽满了如油彩晕染般清丽的紫阳花,细节处也有山水画作、风铃小物增添趣味与风雅。

    然而进了庭院,空气中弥散的『药』味却令桂里的脚步变得沉,到自己养大的公主,桂里就觉得舌根发苦。

    “桂里桑。”

    熏着『药』香的闺房内,裹着床褥的少女弱声弱气地唤着,像一只未能睁眼的『奶』猫。

    “你去哪了?彩子睡醒都没看见你。”

    “姬君啊。”桂里连忙脱去木屐,膝行来到彩子的边,小心翼翼地为她掖好被角,“切莫让风透了进去,您要多保体。”

    桂里本是宫中的女房,在丈夫丧去后便来到了白川家,成了白川彩子的『乳』母。自己没有孩子,便白川彩子视作自己的孩子。

    “彩子做噩梦了。”白川彩子脸埋在『乳』母的怀中,闷闷地道,“彩子梦见父上不要彩子了,说彩子体太弱,彩子不愿嫁给军大人,要让人来代替彩子……”

    “姬君!”

    桂里更加痛心了,她的公主如此体弱,在大奥中要如何生活?若不是因为彩子容貌才情过人,恐怕也没办法在家主的诸多孩子中脱颖而出。

    “不会的,姬君,您可是家主大人的骨肉,没有人能代替您的。那竹内不过是外来的孤女,哪配您提并论?”

    “可是父上不是让桂里桑去妹妹边了吗?”白川彩子攥住了桂里的衣摆,“桂里桑也要离开彩子了吗?”

    “怎么会?”桂里急忙否认,俯低了子说道,“只是去教导那粗鄙的武家女什么是贵族的礼仪罢了。”

    彩子坐起,有些担心地道:“妹妹的礼仪很不好吗?礼仪不好,父上会赶妹妹出去的吧?彩子可以教妹妹的。”

    “姬君,您真是太善良了。”桂里感动地道,“那位哪里能劳您『操』心呢?姬君,您只要好好调养体,以后青殿习礼仪时,姬君可以跟着在屏风后看看。”

    彩子话音一顿:“……我,跟着?”

    “是的,虽然是不知礼数的武家女,但青殿的举止的确很美丽。”桂里道,“姬君的礼仪完美无缺,若是能会青殿的仪态之美,必定能誉满平安京。”

    “……”

    白川彩子紧了紧被褥,许久都说不出话。

    “……是,桂里桑。”

    ……

    望凝青在白川家的日子过得十分压抑。

    平安京时代的贵女没有自由可言,生活被条条框框所拘束,到了一定纪便只能出现在屏风后头,不能见其他男『性』,包括父亲、兄弟与儿子。

    除此之外,贵女出行必须乘坐马车,用纱布包裹住头脸。在家中每日除了歌俳句,茶道花道以外,也没有他事可做。

    竹内青子毕竟是公主的影子,待遇都是比照家中地位高的侍女起步,要受到的教育也彩子完全同,受到的限制也比别人要多。

    容貌要似,妆容要似,行止坐卧都要比照着彩子来做。甚至影子的高矮胖瘦也要与主人符,白川彩子但凡少吃半碗饭,竹内青子也必须饿上一顿不可。

    而白川彩子因为体弱多病,时常胃口不好,竹内青子自然也跟着受罪。

    望凝青在白川家生活了一个月,听得多的字便是“彩子”。

    彩子怎么样,彩子如何如何,你要习彩子的什么……

    在如此病态压抑的环境中长大,也无怪乎青子后养成了那般阴狠毒辣的『性』子,也无怪乎青子会生出执念,要抢走彩子深爱的男人。

    “只是,白川家还挺热闹的。”

    望凝青一手提着水井盖,一手提着一颗被堵住了嘴、挣扎不断的人头,用力一甩便人头砸在井口上,随后丧失反抗能力的人头丢进了枯井里。

    “有点麻烦。”望凝青取出一张朱砂书就的符隶往井盖上一贴,井中顿时传来了疯狂的撞击声,井盖边缘也溢散出丝丝缕缕的黑气。

    竹内青子感受不到灵力,但道家真言即便没有灵力驱使也能退魔。

    望凝青看着边皎洁的明月,住进白川家那么久,她一次都没见过白川彩子,更别提远在边的久我莲了。

    所以,竹内青子这人到底是怎么完成勾引久我莲这个高难度任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