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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天趣话:清匪记06

作者:冰夫饭团儿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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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董廷武和王清的计划,在进攻‘靠边好’绺子的当天下午,将佟金柱调下山来除之,本身也是一种试探。如果徐海送给徐胜的情报是将计就计,那么佟金柱绝对不会此时下山,那时再改变攻取方法不迟。

    只要佟金柱下山了,徐海的情报自然可靠;再除了佟金柱,“靠边好”绺子就没了主心骨;午夜前,肖月华、曹德玉和田福贞三人装扮成佟金柱三人,首先摸上山去,配合里面接应的徐海等人……

    待后援一到里应外合;只要进行得巧妙,一枪不用放就能将“靠边好”绺子连跟拔掉。可是,这一计划在肖月华看来,实在没劲,只有大砍大杀一通,那才过瘾。

    所以,还没到行动时间就和曹田二人商议,改变了原计划,提前奔上山来。

    看来,人的凶恶也有先天和后天的。后天的凶恶多从仇恨而起,先天的似乎从娘胎里带来。肖月华的嗜血成性似乎生来如此。

    肖月华本打算以“佟金柱被绑架,红娘子索要10万大洋”为由,先将翻垛的一部分人调下山去,和徐海一起解决了山上剩余之人,再冲下山去,与曹德玉田福贞两面夹击,打翻垛的一个措手不及,“靠边好”绺子彻底消灭。等老公带人一到,给他一个完整的地盘,老公该会多么欢喜!

    然而,佟金柱与红娘子水火不容,必然是你死我活的结局,岂是10万大洋就能了事的?土匪中多草莽,肖月华这话也许瞒得过别人,却瞒不了翻垛的。哪一个绺子中翻垛的不是心有七窍,聪明绝顶?所以“靠边好”的翻垛当即识破了肖月华的谎言;但也不说破,他心中另有打算。

    此人名叫卜玑珠,是个鲜族人。当下心想:如果佟金柱果真落在了红娘子手中,决不会有活着的道理;此二女自称是大当家的相好,可其中一个怎么也不像窑子中人,说不定是“红娘队”的人;倘若如此,那是红娘子不但要报仇,还要靠边好整个绺子,因为不敢冒然攻山,所以才要调虎离山;如果此二人不是“红娘队”的人,那定然是另一个绺子,也是要将靠边好绺子连根拔起,只不过打着红娘队的旗号而已。

    一个绺子决不会抓另一个绺子大当家的秧子,要火拼,必然是斩草除根。所以不管肖月华和花姐是什么人,佟金柱都难逃一死。卜玑珠打定了主意:按兵不动。佟金柱一死,他必然是大当家,那佟金柱的家产,也必然落到他的手中。

    好一个如意算盘。

    卜玑珠这一打算,大大出乎了肖月华的意料。

    而卜玑珠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靠边好”里面已有三分之一的人投靠了“塞北大局”。二人被送进秧子房时,已被冯维看见,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急忙向徐海报告。

    徐海一听也是吃惊不已:不是说好了午夜以三声枪响为号吗?大当家下山逛窑子,已经让冯维徐海为难,如果今夜动手,大当家不在,斩草不能除根,“靠边好”还会东山再起,将来必是他二人的灾难。接着董廷武的老婆怎么又上了山来?是佟金柱发现了什么破绽,还是“塞北大局”改变了计划?都不像。如果佟金柱发现了什么破绽,我岂能还有呼吸?如果“塞北大局”改变了计划,为何不先通知我?不管怎么说,现在必须要救人。

    徐海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到会是“塞北大局”对他不信任。当下就想:一定要控制住秧子房掌柜的,不能让他对肖月华二人有任何不规行为,否则董廷武岂能饶他?便带着冯维向秧子房走去。

    匪规中有一条“不许横推立压”的规矩。“横推”是指做事过于出乎常理,太不近人情;“立压”是指用强迫手段糟蹋女人。对有这种事情的绺子称为“邪岔子”。这条匪规十分厉害,违犯者多半枪毙。

    而佟金柱本来就是好色之徒,对于这条匪规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他的手下多半都是食色之狼。肖月华与花姐刚被关进来,秧子房掌柜的就进来了,围着二女子转了两圈,淫荡地笑了一阵,尔后停在肖月华面前:“嗯,你这个娘们有点味道,老子玩玩你。”

    任凭肖月华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角色,此时遇到这种事,又犹如人家案板上的肉,无法自己,岂能不心惊肉跳?额头上已然冒出汗来。斜一眼花姐,忙道:“你要她吧。她比我年轻,还会……”

    “不,不要啊——”花姐亦是魂飞胆破。此等时刻,必定不是和男人玩耍于床上,可以放松地讨好卖乖,谁知此时会弄出什么事故来,万一一个不好,说不定就会命丧黄泉,岂有不怕之理?无奈耍娇弄乖惯了,这一害怕反倒弄出几分姿色来,顿时吸引了掌柜的眼球。

    “嗨——真不错。老子刚才还真走了眼。”秧子房掌柜的在花姐脸上捏了两下,“好,就你了,走,跟老子走!”“哎,慢!你们两个能不能就在这?”肖月华害怕花姐出去了泄密。

    秧子房本来空无一人,此时只他们三个。掌柜的左右看了看,又淫笑起来:“呵,没看出来,你喜欢看?那好,老子让你看个够,别说老子一高兴了,两个一起玩。”

    掌柜的说罢,将花姐抱起来向旁边稻草堆上一扔,淫笑着走过去,三下五除二扒掉花姐身上衣服,就要解开自己腰带。就在此时,“嘭”一声,门被踹开,徐海冯维二人进来,每人手中端着一把手枪。

    “干什么?”秧子房掌柜的有点害怕。

    “绺子有绺子的规矩,你不能胡来。”徐海觉得如能劝说掌柜的不动手,还是等到午夜,否则真弄起来,自己这方人少无法控制局面,肯定吃亏。

    “妈的,她是你妹妹还是你老婆?别管老子事!”秧子房掌柜的转身又朝花姐走去。花姐已经吓得全身颤抖,连带得稻草都发出了“瑟瑟”响声。

    冯维看着徐海,徐海看着冯维,此时,他们谁也不敢开枪,不知如何是好。秧子房掌柜看着花姐一身雪白细嫩的肥肉,早已无法控制自己,可是后面六只眼睛盯着,而且还有两个男人,有些不习惯,回头要将徐冯二人赶走,却见肖月华一步抢上前来,夺下徐海手中枪,瞄了过来。

    “你,你——”秧子房掌柜的此时害怕了。

    肖月华立即勾动扳机,只听“喀嚓”一声,枪膛却是空的,向徐海恨恨一瞥,暗骂:你个没用的东西。秧子房掌柜的见枪膛没有子弹,一个箭步冲过来,就向肖月华踢去。肖月华见事不好,向后一躲,飞出手中枪,砸在秧子房掌柜的额头上。此人一愣,速度一缓,肖月华已夺下冯维手中枪,回手射击,“叭——”秧子房掌柜的应声倒地。

    “这下坏了,惊动了翻垛的,我们人少啊!”徐海急得团团转,不知该如何是好。

    冯维盯他一眼,心中也起了恨意:明明告诉我万不得已就开枪,可你的枪膛却是空的,真要动起手来失败了,我岂不要为你顶罪?

    “废物!码(集合)你的人,到这里来。”肖月华蔑视地盯着他,“有房子做掩护,怕什么?用不了多久,我们的大队人马就要攻山了。”

    枪声果然惊动了翻垛的。“靠边好”绺子没有二掌柜,也没有炮头,这两个职务都是需要时临时委派,事后即刻取消,所以大当家不在时,翻垛的便成了当家人,听到枪声立即带人赶来。

    出去码人的徐海尚未回来,卜玑珠已到了秧子房门外,大喝一声:“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房内的人都是一惊。如果卜玑珠带人闯进来,肖月华岂能还有命在?此时她灵机一动,向冯维耳语几句。冯维大声道:“是翻垛大哥吗?”说着走出去,道,“秧子房掌柜的耐不住寂寞了,想开开心,不想两个娘们不让,被惹火了,就摔旗子(开枪)了。”

    肖月华听得真切,顺手摸起一根木棍,又听外面有人说,“这么糊涂?我留两个娘们还有用呢。哪个睡了(死了)?”这是卜玑珠的声音。

    门一开,卜玑珠迈步进来,一眼看见倒在地上的是秧子房掌柜,心说不好,刚想退回,已经不及了。肖月华“呼”的一下轮起木棍,当头砸下。卜玑珠连“哼”也没来及哼一声,身体一软,倒在了地上。

    肖月华抽出翻垛的手枪,已是双枪在手,踏出门去:“我是‘塞北大局’里的‘大局‘,此山已被‘塞北大局’包围了,佟金柱已睡了(土匪忌讳‘死’字),翻垛的也倒在了地上。识相的就投靠我,不识相的……”说着“叭叭”两枪,不远处一棵树上落下两根树枝来。

    “塞北大局”,他们岂能不知?尤其绰号“大局”的女匪,大当家董廷武的老婆,心黑手辣,杀人不眨眼,更是人人知道。忽然,山下传来枪声。

    两个当家人已经不在,随同卜玑珠来的崽子们顿时没了主心骨,又听到山下枪响,知道“大北大局”已经攻山,看来大势已去,聪明的已经把枪扔出来,有的还在犹豫。

    刚才一木棍,只将卜玑珠砸昏,此时转醒,爬起身趔趄两下,伸手腰间摸枪已经不见了,见在肖月华手中,便深吸一口气,向肖月华猛扑过来。肖月华全神贯注注意着外面的崽子,忽觉身后有响动,感觉不对,猛一转身随之枪响,却打偏了。外面一个崽子正是卜玑珠的亲信,见有机可乘,抬手就是一枪。

    肖月华已用眼角扫到,身子一侧,反手一枪。那崽子应声倒地,接着身后响起“扑腾”一声,回头一看,崽子那一枪正中卜玑珠心脏,其人倒地身亡。

    山下枪声更响,已比刚才近了,果然有人攻山。一些犹豫不定的崽子也开始扔出手中枪,还有几个顽固的仍旧犹豫,此时徐海也已带人赶到。

    “把喷子(枪)都给我下了,通通关进秧子房。”肖月华一声令下。徐海见危险已经不在,顿时兴奋起来,带头夺下那些不识时务的崽子手中枪,然后吆五喝六地把他们关进秧子房,竟忘了花姐也在其中。

    此时,天已完全黑了。

    徐海请肖月华到聚义厅,命人点起火把。顿时,大厅内一片通明。此处是佟金柱发号施令与寻欢作乐之处。肖月华坐在上面:“冯维,找几个可靠的弟兄去了水,小心点。”

    徐海见肖月华好像很看重冯维,自己反受冷落,心里甚不自在,且也不敢表露出来。此时,曹德玉和田福贞进来,急忙向肖月华行礼。

    “嫂子嫂子,你可把我们担心死了!”

    原来曹德玉田福贞二人埋伏在山下丛林中,等待与肖月华带人两面夹击卜玑珠,却久等不见动静,山上连个人影也没下来。心说肖月华肯定遇到了麻烦,倘若生命不保,或者身体有什么闪失,如何向董廷武交代?正自焦躁不安,忽听一声枪响。曹田二人心中一颤,商议道:只有强攻了。

    随即二人分散开来,一点点向山上摸去。

    冒死也要救出肖月华。

    凡是绺子驻地,周围必定布满了明岗暗哨,二人行动极其小心谨慎,还是被发觉了,于是,打出“塞北大局”的旗号,高声喊道:“塞北大局已经包围靠边好,你们大当家的已被我们插了(杀了),里码人(一伙的)闪开了,传快(心眼来得快)的早点踏条子(躲起来),邮了(逃了)的瓢紧(嘴巴严实点,不要到处乱说)点,免得抹了榔头(砍了脑袋)……”

    说着,二人不停地换位置,不停地开枪,以造成多人攻山的声势。

    在土匪界,“塞北大局”早已赫赫有名,莫说塞北地区,就是整个东三省,哪个土匪不知?已被徐海拉入伙的立即闪开了,脑子来得快的也躲避起来,反应迟钝一些的,此时也突然开窍:大当家的都让人插了,还在这儿傻顶什么?一转身也躲了开去。

    所以曹德玉田福贞二人一路上山,尽管加着万分小心,丝毫不敢莽撞,却一点麻烦也没碰上;已经上得山来,正与冯维带的人相遇,才知肖月华在聚义厅,“靠边好”已经连根拔了。

    肖月华漫不经心地说:“险是险了点,不过老天帮忙,虚惊一场。”

    徐海一旁插言道:“大嫂可真是女中英雄,让人佩服,佩服!”于是,向曹田二人讲了肖月华如何急中生智反败为胜的过程。

    曹田二人听了一身冷汗,连说好险,倘若出了一点差错,如何向大哥交代?肖月华只是“哈哈”一笑,想起刚才的经历,也有些后怕。徐海已感觉出肖月华对他的冷淡,本想讨好一番。不想肖月华根本不领情,又藐视地看他一眼,对曹田二人说:“你们来就好了,我什么也不管了。”

    此时她觉得特别疲惫,特想好好睡一觉,可在陌生之地,满山都是男人,需要身边有个女人陪着,才觉安稳,忽然想起花姐,便让人从秧子房将花姐带来。走进佟金柱的住处,让花姐重新收拾一番,肖月华炕头花姐炕稍,二人躺下就沉沉地睡了。

    徐海亲自带人站在门前站岗。

    次日醒来,天已大亮。肖月华走出去,发现“塞北大局”全绺子已经进驻,董廷武等人正在聚义厅议事,便不去打扰;吃过饭,叫了徐海一同送花姐下山;至侃家,一双父母终于盼回了女儿,自有一番欢天喜地。待一家三口亲热过了,把他们叫进埋葬佟金柱的屋内,说要给他们一笔钱。

    侃家三口不知是计,欢喜地进得屋来,却见肖月华拔枪在手,顿时吓得全身颤抖,魂飞魄散。跟在后面的徐海也不由心惊肉跳,心说侃家人帮过你大忙,为何恩将仇报?这女人心肠也忒毒辣。

    “天下哪有父母让女儿做海台子(暗娼)的?你们实在不该活。还有你花姐,水性杨花,专门勾引男人,让多少人家夫妻不和?世上你这样的女人越少越好。”肖月华仿佛在宣读死刑判决书,言罢,收一抖,“叭叭叭”三声枪响,侃家三口相继倒地身亡。

    徐海顿时全身冰凉,心在收缩,暗道:这种兵荒马乱的年代,像这样的人家,除此破房,地无一垄,非此恐也没有其它活法,哪里用得着你多管闲事?难道你这般烧杀抢掠就该活了么?

    此话只在心里想,却不敢说出口来。

    不想肖月华头一抬,将眼神瞥向徐海,现出鄙夷的目光,如同无数根利箭一般刺来。徐海躲避不及,只觉全身一冷,激凌凌打了一个冷战。

    肖月华切齿道:“窝囊废!你枪膛若有子弹,若早一点开枪,用得着我出手么?”

    她指的是与秧子房掌柜交手那一节。当时事发突然,万一事情闹大,卜玑珠带人上来,徐海根本没有把握控制局面,失败事小,岂不落得个命丧当场?但这话又岂能说出?

    肖月华渐渐抬起手,枪口对准徐海。

    徐海虽然恐惧,毕竟在土匪堆里混过,又经过这些天的磨炼,已不至于吓得束手无策,突遇危急时刻,灵机一动,快速拔枪在手,暗想:就算把你插了,也不会有人知道是我干的,然后老子远走他乡;就算知道了,你董廷武再厉害,也不至于占了整个中国,哪里找我去?想罢,精神一振,抬起枪口。

    肖月华鄙夷地一笑:“嗯,现在嘛,还像个爷们。开枪啊,老娘让你先动手。”

    徐海暗道:这可是你说的,别后悔。心一横,扣动扳机。“喀嚓”一声,枪膛没子弹;心说这下坏了,双腿一软,瘫软地上,额头现出豆大的汗珠子来。

    “哈哈哈……当这么多年土匪,还没开过枪吧?”肖月华将枪口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口气,正要瞄准徐海脑袋,突然,从门外走进一人,站在徐海身后,一把手枪逼住了肖月华,大声喝道:“别动,不然开枪了!”

    肖月华的枪口还在嘴边,吓得一动不敢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