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天趣话：清匪记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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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大麻子，原名姜迂周，匪号“北来”，开原市青云堡人，伪满时期起局拉杆子，在双阳境内与双阳、开原交界的柳条沟一带横行，作恶多端。
此人今日与鬼族人结盟，明天投靠妖族军队，后天又与玄武军的地方武装站在同一战线；他狡猾多端，而且反复无常，在三股势力的夹缝中生存，谁的势力强大了便投向谁，却又保持着绝对的独立；这些年来没有受到太大的损伤，目前已集结了六十多人，很成气候。
耳闻“塞北大局”日渐壮大，而且以妖族做靠山；日前，妖族新军已经经过塞北，进驻吉林省公主岭一带；玄武军塞北地区的地方政府已转移到安全地区，地方老百姓武装也进入了游击战状态；将来的塞北归属何人，姜大麻子一点也吃不准，但就目前形势，妖族军队已占上风，到了该与“塞北大局”修好，为自己留一条后路的时候了。
如何向董廷武修好？这让姜迂周苦费了一番心思：如果投靠“塞北大局”，就等于投靠了妖族；倘若玄武军的军队打回来，得了天下，自己便没有了退路；如果不是投靠，仅仅是相互往来而又互不侵犯，董廷武会不会买账？该把握怎样的分寸。根据对董廷武的了解，此人野心极大，而且已经收编了西风县、清源县附近、吉林省Sp市附近十几个小绺子，现在已成气候，是否会对自己也有了收编的念头？虽说此时从实力上讲，未必会输给董廷武，但与此人结怨，就等于得罪了妖族。如何是好？
他苦思冥想了三日，又同翻垛的白不田周密策划了三天，最后决定由他前去借枪，然后再赠送董廷武一笔相当于枪支价值两倍的“军费”，这样既合作了，又保持了一定距离。
这只是一次试探性的行动。
当白不田将来意说明，董廷武微微一怔，一时间琢磨不透姜大麻子的用意，便摸过烟枪来，装了旱烟，伸手火盆抓出一个火炭，本来想点烟的，却又斜眼瞥向白不田，心中盘算不定，火炭烧得手指微微颤动。
屋内温度高，白不田已经脱了外套，此时见董廷武有藐视自己之意，微微一笑，将左臂袖子撸上来，露出雪白的皮肉，将肘部回过弯，道：“大当家，如果不着急点烟，请将火炭放在兄弟胳膊肘上，凉凉。”
“哦——”董廷武微微一怔，“兄弟想的周到。”说着，将火炭弹向白不田。心想：你一个翻垛的，胆量虽然不小，骨头未必能有多硬。却不想白不田手腕一抖，将火炭接住，稳稳放在臂弯上。“滋”一声，冒出一股油烟来。
“大当家，请便！”白不田仍在微笑，仿佛火炭放在了别人胳膊上一样。
曹德玉和王清都是微微一怔，觉得此人不但胆量过人，还是个铁杆亡命徒；一个翻垛的尚且如此，姜大麻子手下不怕死的人，肯定不少，难怪“北来”长时间不败，而且还绺子日渐壮大。
董廷武的面色也在微微变化，继而“哈哈”一笑，伸手又将火炭拿过来，点着烟，扔回火盆，猛吸两口，淡淡地说：“白老弟，我这有烧伤药。”
“哈哈哈……”白不田一抖手，将袖子放下，“大当家，让您见笑了。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曹德玉和王清也都佩服地暗暗点头。
“老婆，准备酒席，要有搂金子（狗）和顶水儿（鱼）。”董廷武大声吩咐，见肖月华在外面应了声，又问，“白兄弟，需要多少旗子（枪）？”
白不田：“20条。”
“飞子（子弹）呢？”董廷武问。
“临来时当家的没吩咐。”
“‘北来’局红（绺子旺）管直（枪法好），白老弟也挑号（有名）得很，这旗子，我给了。”董廷武说罢，叫来粮台董四，“给白老弟准备20条旗子。”
见董四答应一声准备去了，白不田下地行了一个匪礼：“感谢大当家。”说着拿出一张银票递上，“北来大哥的一点心意。”
董廷武接过银票瞥一眼：“白老弟，这可不好！20条旗子，哥哥送了。”“大当家嫌少？”白不田故意问。“不！哥哥这的旗子，没有本钱。银票数目太大，实在贵了，何况，哥哥也想交你这个朋友。”董廷武将银票递回去。
白不田接过来又递过去：“这是北来大哥吩咐的，大当家的不接，兄弟回去无法交差了。”“哦——哈哈哈……”董廷武忽然明白，姜大麻子未必就缺这20条枪，看来也想结交自己，借枪只是一个理由而已，而他自己也正希望如此。
双阳县东南和南部是半山区，适合土匪出没，但已于塞西县比邻，几乎已在“塞北大局”的势力范围之内；北部几乎都是平原，不适合土匪活动，所以，董廷武根本没有收编或者吞并姜大麻子的意思。如今两家结交，等于给自己留下了一个后方；当下兴奋不已，连忙崔问饭菜备好了没有。
次日上午隆重送走了白不田，董廷武仍自兴奋不已。这一步棋，觉得自己走得特别高明，后来加入妖族正规军，因为虚领军饷全部被缴械，果然逃在姜大麻子处得以暂时安身，为第二次起局打下了基础。此乃都是后话，暂留后时再叙。
且说这日下午，联络员徐胜匆忙回来，报告说徐海和冯维二人，已经拉拢靠边好绺子中十多人投靠，随时都可以里应外合。
曹德玉有点犯嘀咕，琢磨着说：“才这么几天，就徐海冯维那俩趴子（胆小的人）能办成这么大事？会不会是靠边好的将计就计？”
董廷武心里微微一动，却没言语。
田福贞一旁说：“这事还真得思量思量。我们有今天可不容易，万一……”“要我说没问题。”王清说，“像他们那种人做这种吃里扒外的事，肯定成。再说，他们也没那个胆量背叛我们。”
“那好，徐胜，你明天一早回去，通知徐海冯维，后天夜里以三声枪响为号，里应外合。不能有半点差错。”董廷武说罢，赶走其他人，只留下曹德玉和王清二人，言道，“虽说徐冯二人不敢背叛我们，可我们还是要有完全之策。商议商议，万一中了圈套怎办？”
曹德玉盯着王清不语。
王清笑笑。他清楚需要计策时，曹德玉总是这样盯着他，寻思一会儿，说：“方法不是没有，但我们没有合适的人。”
“什么办法？先别管有没有合适的人，直说。”曹德玉特别不喜欢王清这种欲言又止的风格。董廷武猜到了王清顾虑的什么，说：“我倒觉得这个方法可以一试。”
王清微微一怔，继而佩服地点点头。
曹德玉看看他二人都在打哑谜，有点着急起来：“到底怎回事？”
王清故意不语，端起茶杯慢慢饮茶。董廷武也拿起烟袋满满装了一袋烟，吧嗒吧嗒地抽起来。曹德玉更急了，却将头低下来，闷声不语。
董廷武咳嗽一声：“吃掉靠边好，就打通了进入吉林的两条通道，可以迂回于辽宁和吉林两省，进有进处，退有退路，接着我们就可以和玄武军的县大队区中队响（干）了。”
“是呀，土匪打土匪，真没多大意思。”曹德玉见他二人仍旧避开刚才的话题不说，已不想问了，只是心里有点不舒服。
董廷武忽然说：“曹兄弟，靠边好这边都指望你和你大嫂了。明天，带上田福贞，你们三人出发，照王兄的方法行事。”
曹德玉急忙点头，心里总算有一点舒服了。
靠边好是横行在四平半拉山门一带的大绺子，与双阳相邻。拿下这个绺子，不但又打通了一条进入吉林的通道，同时也对“北来”绺子构成了威胁，使姜大麻子无法与自己反目。这是董廷武的又一如意算盘。
“靠边好”的大掌柜名叫佟金柱，原本是四平城内的一个大无赖，极度好色，凡是发现有几分姿色的女人都要占为己有，仅常年养在家中的就有十一个。女人多了，自然照顾不过来，水性杨花的难免红杏出墙。他的第六个女人、第七个女人和第九个女人，便与他的三个把兄弟私通。
偶一日被佟金柱发觉，恼羞成怒，将三个把兄弟统统杀死，回头要杀三个女人时，三女已经不知去向。原来他的第七个女人绰号叫红娘子，有几分本事，怂恿另外两个姐妹偷了佟金柱枪库里的手枪，逃出四平，在吉林、内蒙和辽宁三省交界一带，拉起绺子，匪号“红娘队”；不到一年时间，居然聚集了三十多人，多半都是女人。
在一天夜里，“红娘队”突然杀进四平，要灭了佟金柱，给她们心爱的男人报仇。可惜佟金柱发现得早，才没得手。但是，这姐三个起局拉绺子，完全是为了报仇；一次不成，接着进行第二次。
佟金柱连遇危险，方觉自己人单势孤，长期留在四平城内甚不安全，便也拉起一伙人成立了“靠边好”绺子，横行在半拉山门一带；此举并非完全为了躲避灾难，也是看好了土匪聚敛钱财的方便；从此，他很少再回四平城内，但他的大半产业仍然旧留在四平；把许多土匪行为聚敛而来的钱财，都化为所谓的合法所得，公开囤积于城内。
几年来，红娘子从未停止过报仇行动；佟金柱防范得当，从未受过任何损失，还有过几次主动出击——只有灭掉“红娘队”，他才能安全——但是，也未能得逞。自此两家就这样耗着，各自都格外加着小心。
有人不理解，酒鬼为什么戒酒难；那东西有什么好喝的？烟鬼为什么戒烟难；那东西有什么好抽的？但是就是戒不了。这两般还自好说，尤其色鬼，那是最最难戒的，常言道“人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佟金柱更是如此。
通过红娘子事件，佟金柱不再相信女人，家中养着的一个也没带上山来，通通遣散了，迷上了逛窑子。半拉山门是个小镇，距离四平城较近，故而明窑暗娼不少。佟金柱每每需要时便带两个亲随下山前往，而且出手大方，所以这一带的明窑暗娼都将他当成了财神爷，一段时间不见，便都发去邀请；尤其那些明窑，只要有新窑姐到来，便会设法给他送信去。每每遇此好事，佟金柱必欣然而至。
这日中午正和弟兄们饮酒说笑，了水的崽子进来报告，山下侃家送信，花姐姐思念大哥茶水不进三日了，恳请大哥前往救命。
“哈哈哈……什么她妈思念大哥茶水不进三日了？明明是思念大爷口袋里的钱了。”佟金柱倒也是个聪明人，“不过这话说得大爷心里高兴，妈的，老三老四，随大哥我走一趟。”
老三老四是他新近结拜的把兄弟。
侃家住在半拉山门小镇的南端。花姐不过三十多岁，现在和父母住在一起；曾经出嫁过，因为水性杨花之故被夫家休了；父母只生有此女，今已年迈，又无其它收入，便做起了暗娼。倒也发挥了自己所长。
佟金柱迈进侃家大门，花姐便笑盈盈地迎出来：“哎呀老公，你个忘恩负义的，要想死人家了。”“妈的，你不是三日茶水不进了么？怎么还这么水灵？”佟金柱扭了一下她的脸蛋儿，转头对老三老四说，“给哥哥守好喽。”
老三老四答应一声，像两尊门神一样，站立在大门两侧。佟金柱时刻都在防范红娘子。
“三日茶水不进，我不能喝白开水么？”花姐半靠在佟金柱身上，向屋内走去。“嗯——”佟金柱一愣，“不错！妈的，我就喜欢你这个小机灵。”
“今天你喜欢不成小机灵了，是我的一个姐姐想你了。”
佟金柱已经走进外屋，听了此话又是一愣，顿时机警起来，也有了一点紧张：“什么意思？”“哎呀——”花姐连忙解释，“我的一个姑表姐要在这儿做点生意，先买买你的好。”
佟金柱这才放心下来，被花姐连拖带送地到了睡房前。花姐朝里面道：“姐姐，你要的人给你送来了，可得好好伺候。只要佟爷高兴了，你的买卖就成了。”
门“吱扭”一声开了，里面站着一位妖冶的女人，羞涩涩笑盈盈地看着他。这样一份春色，果真不是装出来的，确是个未入过娼门的雏儿，不会弄假。佟金柱顿时忘却了一切警惕，一步跨进门来，伸手就去捏那女子的脸蛋儿，却被女子一把将手抓住了。
“急什么呀！”
“宝……”
“贝”字还没出口，佟金柱突觉脑后风生，心说“不好”，撤身要躲，一个铁器已重重敲在了后脑上，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花姐还未转身，就见佟脑后流出血水来，惊叫了一声。别看躺在男人怀里懂得如何凶蛮，这男人脑后流血却是第一次看到，如何不惊飞了三魂六魄？惊叫声惊动了大门口的老三老四，拔枪就向屋内闯进。
屋内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肖月华，还有二男，一是曹德玉一是田福贞——今日之行动，正是董廷武和王清前日打的哑谜。
肖月华听到花姐一声惊叫，不由一愣，知道肯定惊动了门外二人，顿时拔出枪来，冲向外屋。老三老四正冒然闯进，肖月华抬手一枪，击毙了一个，剩下的一个见事不好，转身要逃，曹德玉已冲出来，抬手一枪将其撂倒。
花姐一家人吓得缩在一角，颤抖不已。
肖月华走过去踢了花姐一脚：“不用怕。老娘刚才说过，灭了‘靠边好’，我们就占领这个地盘，保你们吃香的喝辣的。”
花姐这才颤颤巍巍地站起身，不敢不相信地点着头，扶住父母回到他们的房间。
田福贞又给佟金柱补了一枪，然后和曹德玉在花姐的睡房内挖了一坑，将其三人扔进坑内埋葬，又命花姐与其父母将屋内血迹打扫干净，准备饭菜，几个人吃饱喝足了，倒下来休息，准备晚上的行动。
天刚擦黑，简单化过妆的肖月华和花姐直奔‘靠边好’绺子驻地，见了翻垛的，肖月华将花姐向前一推。花姐忙报告说：“我是大当家的相好，他被‘红娘队’绑架了。‘红娘队’让您准备10万大洋，下山救人，时间不能超过半夜，否则撕票。”
这句话，肖月华教了她一路，仍然有些吞吞吐吐。
翻垛的眨着眼睛想了想，突然问肖月华：“你是干什么的？”“我？我是她姐姐。”肖月华早为自己安排了身份。“不会你也是大当家的相好吧？”翻垛的不信。
“是，是呀。我们姐俩一同伺候大当家。”肖月华的回话有些不自然。别看她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但对男女事情上看得非常重。让她承认和一个妓女共同伺候一个令她讨厌的男人，犹如被强奸了一样。
“嘿嘿嘿……哈哈哈……”翻垛的大喝一声，“来人，把这两个娘们给我押进秧子房”。
花姐不知何为秧子房，但肯定不是什么好去处，顿时吓得瘫软起来。两个崽子将她架住，朝外走去。这样的结局，大出肖月华的意料，心中暗想：哪里出了破绽？不会怀疑我是‘红娘队’的吧？把我抓了秧子，难道是要用我去换佟金柱？倘若这样，可就麻烦了。
她毕竟涉世不深，还是头发长，见识短了。
姜大麻子，原名姜迂周，匪号“北来”，开原市青云堡人，伪满时期起局拉杆子，在双阳境内与双阳、开原交界的柳条沟一带横行，作恶多端。
此人今日与鬼族人结盟，明天投靠妖族军队，后天又与玄武军的地方武装站在同一战线；他狡猾多端，而且反复无常，在三股势力的夹缝中生存，谁的势力强大了便投向谁，却又保持着绝对的独立；这些年来没有受到太大的损伤，目前已集结了六十多人，很成气候。
耳闻“塞北大局”日渐壮大，而且以妖族做靠山；日前，妖族新军已经经过塞北，进驻吉林省公主岭一带；玄武军塞北地区的地方政府已转移到安全地区，地方老百姓武装也进入了游击战状态；将来的塞北归属何人，姜大麻子一点也吃不准，但就目前形势，妖族军队已占上风，到了该与“塞北大局”修好，为自己留一条后路的时候了。
如何向董廷武修好？这让姜迂周苦费了一番心思：如果投靠“塞北大局”，就等于投靠了妖族；倘若玄武军的军队打回来，得了天下，自己便没有了退路；如果不是投靠，仅仅是相互往来而又互不侵犯，董廷武会不会买账？该把握怎样的分寸。根据对董廷武的了解，此人野心极大，而且已经收编了西风县、清源县附近、吉林省Sp市附近十几个小绺子，现在已成气候，是否会对自己也有了收编的念头？虽说此时从实力上讲，未必会输给董廷武，但与此人结怨，就等于得罪了妖族。如何是好？
他苦思冥想了三日，又同翻垛的白不田周密策划了三天，最后决定由他前去借枪，然后再赠送董廷武一笔相当于枪支价值两倍的“军费”，这样既合作了，又保持了一定距离。
这只是一次试探性的行动。
当白不田将来意说明，董廷武微微一怔，一时间琢磨不透姜大麻子的用意，便摸过烟枪来，装了旱烟，伸手火盆抓出一个火炭，本来想点烟的，却又斜眼瞥向白不田，心中盘算不定，火炭烧得手指微微颤动。
屋内温度高，白不田已经脱了外套，此时见董廷武有藐视自己之意，微微一笑，将左臂袖子撸上来，露出雪白的皮肉，将肘部回过弯，道：“大当家，如果不着急点烟，请将火炭放在兄弟胳膊肘上，凉凉。”
“哦——”董廷武微微一怔，“兄弟想的周到。”说着，将火炭弹向白不田。心想：你一个翻垛的，胆量虽然不小，骨头未必能有多硬。却不想白不田手腕一抖，将火炭接住，稳稳放在臂弯上。“滋”一声，冒出一股油烟来。
“大当家，请便！”白不田仍在微笑，仿佛火炭放在了别人胳膊上一样。
曹德玉和王清都是微微一怔，觉得此人不但胆量过人，还是个铁杆亡命徒；一个翻垛的尚且如此，姜大麻子手下不怕死的人，肯定不少，难怪“北来”长时间不败，而且还绺子日渐壮大。
董廷武的面色也在微微变化，继而“哈哈”一笑，伸手又将火炭拿过来，点着烟，扔回火盆，猛吸两口，淡淡地说：“白老弟，我这有烧伤药。”
“哈哈哈……”白不田一抖手，将袖子放下，“大当家，让您见笑了。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曹德玉和王清也都佩服地暗暗点头。
“老婆，准备酒席，要有搂金子（狗）和顶水儿（鱼）。”董廷武大声吩咐，见肖月华在外面应了声，又问，“白兄弟，需要多少旗子（枪）？”
白不田：“20条。”
“飞子（子弹）呢？”董廷武问。
“临来时当家的没吩咐。”
“‘北来’局红（绺子旺）管直（枪法好），白老弟也挑号（有名）得很，这旗子，我给了。”董廷武说罢，叫来粮台董四，“给白老弟准备20条旗子。”
见董四答应一声准备去了，白不田下地行了一个匪礼：“感谢大当家。”说着拿出一张银票递上，“北来大哥的一点心意。”
董廷武接过银票瞥一眼：“白老弟，这可不好！20条旗子，哥哥送了。”“大当家嫌少？”白不田故意问。“不！哥哥这的旗子，没有本钱。银票数目太大，实在贵了，何况，哥哥也想交你这个朋友。”董廷武将银票递回去。
白不田接过来又递过去：“这是北来大哥吩咐的，大当家的不接，兄弟回去无法交差了。”“哦——哈哈哈……”董廷武忽然明白，姜大麻子未必就缺这20条枪，看来也想结交自己，借枪只是一个理由而已，而他自己也正希望如此。
双阳县东南和南部是半山区，适合土匪出没，但已于塞西县比邻，几乎已在“塞北大局”的势力范围之内；北部几乎都是平原，不适合土匪活动，所以，董廷武根本没有收编或者吞并姜大麻子的意思。如今两家结交，等于给自己留下了一个后方；当下兴奋不已，连忙崔问饭菜备好了没有。
次日上午隆重送走了白不田，董廷武仍自兴奋不已。这一步棋，觉得自己走得特别高明，后来加入妖族正规军，因为虚领军饷全部被缴械，果然逃在姜大麻子处得以暂时安身，为第二次起局打下了基础。此乃都是后话，暂留后时再叙。
且说这日下午，联络员徐胜匆忙回来，报告说徐海和冯维二人，已经拉拢靠边好绺子中十多人投靠，随时都可以里应外合。
曹德玉有点犯嘀咕，琢磨着说：“才这么几天，就徐海冯维那俩趴子（胆小的人）能办成这么大事？会不会是靠边好的将计就计？”
董廷武心里微微一动，却没言语。
田福贞一旁说：“这事还真得思量思量。我们有今天可不容易，万一……”“要我说没问题。”王清说，“像他们那种人做这种吃里扒外的事，肯定成。再说，他们也没那个胆量背叛我们。”
“那好，徐胜，你明天一早回去，通知徐海冯维，后天夜里以三声枪响为号，里应外合。不能有半点差错。”董廷武说罢，赶走其他人，只留下曹德玉和王清二人，言道，“虽说徐冯二人不敢背叛我们，可我们还是要有完全之策。商议商议，万一中了圈套怎办？”
曹德玉盯着王清不语。
王清笑笑。他清楚需要计策时，曹德玉总是这样盯着他，寻思一会儿，说：“方法不是没有，但我们没有合适的人。”
“什么办法？先别管有没有合适的人，直说。”曹德玉特别不喜欢王清这种欲言又止的风格。董廷武猜到了王清顾虑的什么，说：“我倒觉得这个方法可以一试。”
王清微微一怔，继而佩服地点点头。
曹德玉看看他二人都在打哑谜，有点着急起来：“到底怎回事？”
王清故意不语，端起茶杯慢慢饮茶。董廷武也拿起烟袋满满装了一袋烟，吧嗒吧嗒地抽起来。曹德玉更急了，却将头低下来，闷声不语。
董廷武咳嗽一声：“吃掉靠边好，就打通了进入吉林的两条通道，可以迂回于辽宁和吉林两省，进有进处，退有退路，接着我们就可以和玄武军的县大队区中队响（干）了。”
“是呀，土匪打土匪，真没多大意思。”曹德玉见他二人仍旧避开刚才的话题不说，已不想问了，只是心里有点不舒服。
董廷武忽然说：“曹兄弟，靠边好这边都指望你和你大嫂了。明天，带上田福贞，你们三人出发，照王兄的方法行事。”
曹德玉急忙点头，心里总算有一点舒服了。
靠边好是横行在四平半拉山门一带的大绺子，与双阳相邻。拿下这个绺子，不但又打通了一条进入吉林的通道，同时也对“北来”绺子构成了威胁，使姜大麻子无法与自己反目。这是董廷武的又一如意算盘。
“靠边好”的大掌柜名叫佟金柱，原本是四平城内的一个大无赖，极度好色，凡是发现有几分姿色的女人都要占为己有，仅常年养在家中的就有十一个。女人多了，自然照顾不过来，水性杨花的难免红杏出墙。他的第六个女人、第七个女人和第九个女人，便与他的三个把兄弟私通。
偶一日被佟金柱发觉，恼羞成怒，将三个把兄弟统统杀死，回头要杀三个女人时，三女已经不知去向。原来他的第七个女人绰号叫红娘子，有几分本事，怂恿另外两个姐妹偷了佟金柱枪库里的手枪，逃出四平，在吉林、内蒙和辽宁三省交界一带，拉起绺子，匪号“红娘队”；不到一年时间，居然聚集了三十多人，多半都是女人。
在一天夜里，“红娘队”突然杀进四平，要灭了佟金柱，给她们心爱的男人报仇。可惜佟金柱发现得早，才没得手。但是，这姐三个起局拉绺子，完全是为了报仇；一次不成，接着进行第二次。
佟金柱连遇危险，方觉自己人单势孤，长期留在四平城内甚不安全，便也拉起一伙人成立了“靠边好”绺子，横行在半拉山门一带；此举并非完全为了躲避灾难，也是看好了土匪聚敛钱财的方便；从此，他很少再回四平城内，但他的大半产业仍然旧留在四平；把许多土匪行为聚敛而来的钱财，都化为所谓的合法所得，公开囤积于城内。
几年来，红娘子从未停止过报仇行动；佟金柱防范得当，从未受过任何损失，还有过几次主动出击——只有灭掉“红娘队”，他才能安全——但是，也未能得逞。自此两家就这样耗着，各自都格外加着小心。
有人不理解，酒鬼为什么戒酒难；那东西有什么好喝的？烟鬼为什么戒烟难；那东西有什么好抽的？但是就是戒不了。这两般还自好说，尤其色鬼，那是最最难戒的，常言道“人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佟金柱更是如此。
通过红娘子事件，佟金柱不再相信女人，家中养着的一个也没带上山来，通通遣散了，迷上了逛窑子。半拉山门是个小镇，距离四平城较近，故而明窑暗娼不少。佟金柱每每需要时便带两个亲随下山前往，而且出手大方，所以这一带的明窑暗娼都将他当成了财神爷，一段时间不见，便都发去邀请；尤其那些明窑，只要有新窑姐到来，便会设法给他送信去。每每遇此好事，佟金柱必欣然而至。
这日中午正和弟兄们饮酒说笑，了水的崽子进来报告，山下侃家送信，花姐姐思念大哥茶水不进三日了，恳请大哥前往救命。
“哈哈哈……什么她妈思念大哥茶水不进三日了？明明是思念大爷口袋里的钱了。”佟金柱倒也是个聪明人，“不过这话说得大爷心里高兴，妈的，老三老四，随大哥我走一趟。”
老三老四是他新近结拜的把兄弟。
侃家住在半拉山门小镇的南端。花姐不过三十多岁，现在和父母住在一起；曾经出嫁过，因为水性杨花之故被夫家休了；父母只生有此女，今已年迈，又无其它收入，便做起了暗娼。倒也发挥了自己所长。
佟金柱迈进侃家大门，花姐便笑盈盈地迎出来：“哎呀老公，你个忘恩负义的，要想死人家了。”“妈的，你不是三日茶水不进了么？怎么还这么水灵？”佟金柱扭了一下她的脸蛋儿，转头对老三老四说，“给哥哥守好喽。”
老三老四答应一声，像两尊门神一样，站立在大门两侧。佟金柱时刻都在防范红娘子。
“三日茶水不进，我不能喝白开水么？”花姐半靠在佟金柱身上，向屋内走去。“嗯——”佟金柱一愣，“不错！妈的，我就喜欢你这个小机灵。”
“今天你喜欢不成小机灵了，是我的一个姐姐想你了。”
佟金柱已经走进外屋，听了此话又是一愣，顿时机警起来，也有了一点紧张：“什么意思？”“哎呀——”花姐连忙解释，“我的一个姑表姐要在这儿做点生意，先买买你的好。”
佟金柱这才放心下来，被花姐连拖带送地到了睡房前。花姐朝里面道：“姐姐，你要的人给你送来了，可得好好伺候。只要佟爷高兴了，你的买卖就成了。”
门“吱扭”一声开了，里面站着一位妖冶的女人，羞涩涩笑盈盈地看着他。这样一份春色，果真不是装出来的，确是个未入过娼门的雏儿，不会弄假。佟金柱顿时忘却了一切警惕，一步跨进门来，伸手就去捏那女子的脸蛋儿，却被女子一把将手抓住了。
“急什么呀！”
“宝……”
“贝”字还没出口，佟金柱突觉脑后风生，心说“不好”，撤身要躲，一个铁器已重重敲在了后脑上，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花姐还未转身，就见佟脑后流出血水来，惊叫了一声。别看躺在男人怀里懂得如何凶蛮，这男人脑后流血却是第一次看到，如何不惊飞了三魂六魄？惊叫声惊动了大门口的老三老四，拔枪就向屋内闯进。
屋内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肖月华，还有二男，一是曹德玉一是田福贞——今日之行动，正是董廷武和王清前日打的哑谜。
肖月华听到花姐一声惊叫，不由一愣，知道肯定惊动了门外二人，顿时拔出枪来，冲向外屋。老三老四正冒然闯进，肖月华抬手一枪，击毙了一个，剩下的一个见事不好，转身要逃，曹德玉已冲出来，抬手一枪将其撂倒。
花姐一家人吓得缩在一角，颤抖不已。
肖月华走过去踢了花姐一脚：“不用怕。老娘刚才说过，灭了‘靠边好’，我们就占领这个地盘，保你们吃香的喝辣的。”
花姐这才颤颤巍巍地站起身，不敢不相信地点着头，扶住父母回到他们的房间。
田福贞又给佟金柱补了一枪，然后和曹德玉在花姐的睡房内挖了一坑，将其三人扔进坑内埋葬，又命花姐与其父母将屋内血迹打扫干净，准备饭菜，几个人吃饱喝足了，倒下来休息，准备晚上的行动。
天刚擦黑，简单化过妆的肖月华和花姐直奔‘靠边好’绺子驻地，见了翻垛的，肖月华将花姐向前一推。花姐忙报告说：“我是大当家的相好，他被‘红娘队’绑架了。‘红娘队’让您准备10万大洋，下山救人，时间不能超过半夜，否则撕票。”
这句话，肖月华教了她一路，仍然有些吞吞吐吐。
翻垛的眨着眼睛想了想，突然问肖月华：“你是干什么的？”“我？我是她姐姐。”肖月华早为自己安排了身份。“不会你也是大当家的相好吧？”翻垛的不信。
“是，是呀。我们姐俩一同伺候大当家。”肖月华的回话有些不自然。别看她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但对男女事情上看得非常重。让她承认和一个妓女共同伺候一个令她讨厌的男人，犹如被强奸了一样。
“嘿嘿嘿……哈哈哈……”翻垛的大喝一声，“来人，把这两个娘们给我押进秧子房”。
花姐不知何为秧子房，但肯定不是什么好去处，顿时吓得瘫软起来。两个崽子将她架住，朝外走去。这样的结局，大出肖月华的意料，心中暗想：哪里出了破绽？不会怀疑我是‘红娘队’的吧？把我抓了秧子，难道是要用我去换佟金柱？倘若这样，可就麻烦了。
她毕竟涉世不深，还是头发长，见识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