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天趣话：清匪记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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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擦黑时，北村地主家的牛倌赶着牛群进村。
突然，牛群疯了一般冲进地主家大院，争抢着用头拱着地面上的血迹，“闷闷”大叫个不停。牛倌着急了，连忙用鞭子抽打，用木棍很击，地主也出来帮忙，可是毫无用处，牛群仍旧在院子里嗥叫不止。
董廷武听到牛群的叫声，心中焦躁起来。
老九占王清带着七个人就隐蔽在地主家中，肯定他们逼迫地主杀牛招待，才会导致牛群进村闻到同类的血腥味，而悲伤嗥叫，这样会引起杜三愣的警觉。
万一暴露出蛛丝马迹，再想轻松拿下“全胜”绺子，谈何容易？
必定杜三愣在此根深蒂固，而董廷武一帮人却是两眼一摸黑，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就在此时，两匹快马进了院子。马大华稳稳心神，急忙出去迎接。
一个沙哑的嗓子喊道：“去看看，牛群叫什么？肯定杀牛了，弄点肉来下酒。马大华，你一起去。”
马大华与杜三愣手下一个崽子答应的声音从外面传入。接着，随着开门关门声，一个人走进来，嚷道：“宝贝，想我没有？你可想死我了……”
“哎呀，天还没黑呢。”姚氏的声音。
“老子就喜欢这样！”
“老娘却一点也不喜欢。”
杜三愣突然听到身后有女人说话，吓一跳，急忙转身：一个女人手握双枪，已经对准了他的脑袋。旁边还站着一个男人，鄙视地微笑着。
“你们，什么人？”杜三愣伸手腰间摸枪，可他早已把枪扔在了炕上。瞥一眼手枪，此时想去拿起，已经来不及了。
“听清楚，我们是妖族塞北军独立大队。他是塞北大局，我是大局。”匪号与部队名称一同报出来，肖月华竟然没有感觉到丝毫别扭，说罢，双枪同时开火。杜三愣惨叫一声，身体摇晃几下，倒在了血泊之中。
姚氏吓得蜷缩在炕里，哆嗦成一团。
听到枪声，王清带人匆忙赶来，押着杜三愣带来的那个崽子。马大华冲进来，见杜三愣倒在自家屋内，惊道：“人不能死在我家呀？你不说驱除鬼魂吗？怎么杀人呀？这可怎么办？”
“妈的，窝囊废。”董廷武拔出手枪，对准马大华就是一枪。马大华带着一脸的恐怖倒在了地上。
姚氏已经吓得半死过去，连哆嗦都不会了。肖月华看她一眼，道：“唉，可怜的女人，你还怎么活在世上？”说罢抬手一枪。姚氏身子一抖，太阳穴上多了一个血洞，再也不会动了。
好在马大华将两个儿子送去了岳父家，否则还要多出两个冤魂。
这边枪声一响，王清已经派人给曹德玉送信。曹德玉便带领十几名崽子冲出隐藏地点，突然杀向“全胜”老巢。那些崽子们哪里知道黑白无常（专向人间捉拿魂魄的鬼差）到了，都在喝酒赌博的作乐中，被人敲开脑壳，拿走了魂魄。
“全胜”起局多年，家底自然丰厚，现钞与值钱的东西不算，仅枪支就得了21把，子弹上千发。董廷武满心欢喜，暗暗佩服王清老谋深算，将他逼迫北村地主杀牛的不快忘记了；又让人造了一面大旗，上书“塞北军独立大队”七个大字，然后，带着他的人马耀武扬威地返回老巢。
途中经过两个小绺子地盘，果然无人敢于出来干涉。按照匪帮规矩，一个绺子要从另一个绺子地盘上经过，大当家必须前去拜山，送上礼物，作为借道的酬金。而他打着“妖族塞北军独立大队”的旗号，哪个绺子敢要他的酬金？
……
那时代，职业有高低之分，把360行分为“上九流、中九流、下九流”，每一流之中又分为几等，但没有土匪这一行当。却有人不甘寂寞，硬要把土匪纳入360行之内。
如何纳法？
近代土匪之中有一首歌，这样唱道：“当土匪，不用愁，进了租界住高楼；吃大菜，住妓馆，花钱好似江水流；枪就别在腰后头，真是神仙好自由。”
既然“真是神仙好自由”，那自然属于“上九流”了。“上九流”又是这样分法：“一流佛主二流仙，三流皇帝四流官，五流员外六流客（客商），七烧（烧锅，酿酒业）八当（当铺）九庄田。”既然进入上九流，干脆就称第一流，第一流为佛祖，便将十八罗汉当成了祖师爷。
于是就有了这样一个传说：
很久以前，一家弟兄18人，生活十分艰难。母亲便让他们出去自己谋生，一年后回来，母亲要检查他们都学了什么本事。
弟兄18人走了一年，所到之处都是穷人多富人少，穷人受苦挨冻，富人却为富不仁，回来之后对母亲说：“天下太不公平。”
母亲问：“怎么讲呢？”
都道：“富人太富，穷人太穷。”
母亲又问：“你们想怎么做呢？”
儿子们答：“世上什么行业都有了，就是缺少杀富济贫的行业，我们要做这个行业。”
母亲担心起来：“如果你们杀了人，就会被认出来，就会被杀头。怎么办？”
“我们可以戴上面具，面具上再插些羽毛，别人就不知我们是谁了。”
母亲虽然不舍，可是儿子们的决定，她已经阻止不了。这18弟兄离开家，化装后开始了杀富济贫的行当。
因为他们常年集结在山上，森林里，或者青纱帐内，没有办法剃头刮脸，个个都是长发披散，满脸大胡子，人们开始叫他们“胡子”。后来，“胡子”这个称为又演变成了“土匪”。而这弟兄18人一生杀富济贫，死后被仙界封为18罗汉，位列仙班。
18罗汉是杀富济贫，而现在的土匪却是不管贫富，统统抢来，为自己所用。二者岂能相提并论？然而，土匪们偏偏就要如此：将18罗汉当成祖师爷，起局时都要跪拜。倘若18罗汉果真有灵，不知做何感想。
董廷武也不列外。
农历二月初二一大早，董廷武、曹德玉、王清、徐胜、董四、田福贞、原“占东山”绺子大掌柜张文库、原“付海”绺子大掌柜赵俊德、原“金山好”绺子大掌柜高振海，一共九人，先给关公上香磕头，结拜成把兄弟，下午便在董廷武舅父家院子里举行起局仪式。
院子当中摆放着18罗汉像，前面各有一只香碗。董廷武站在第一排，第二排站着他的八位把兄弟，后面整齐排列着众匪徒。董廷武舅父做司仪，高声喊道：“起局开始——”
董廷武迈着标准的军人步伐，走到第一尊罗汉前，拿起三柱香点燃，跪倒在地，举香过头——身后弟兄们“唰”一声，一齐跪倒。
董廷武高声说道：“拜过老祖——”众土匪随后齐喊：“拜过老祖——”
董廷武三柱香一同插进香炉，站起身走到第二罗汉前，拿过三柱香点燃跪倒——身后众土匪依然跪着未动——董廷武又高声喊道：“拜过老祖——”众土匪随后齐声“拜过老祖——”再将三柱香插进香炉……
如此这般十八罗汉一一拜过了，董廷武站起身，众土匪这才“唰”的一声站起来。董廷武又迈着标准的军人步伐走回队列。
舅父看一眼人群，高声喊道：“拜四方——”
董廷武又迈着标准的军人步伐，走近正中大香炉前，拿起四柱香一一点燃，然后跪倒在香炉前，举香过头大声说道：“拜过四方——”身后众土匪齐声高喊：“拜过四方——”
董廷武将四柱香插在香炉东西南北四个方位，站起身，众匪徒又“唰”的一声站起来。董廷武迈着标准的军人步伐走回队列。
舅父高喊：“下面，集体盟誓——”
董廷武高高举起右手，攥紧拳头：“弟兄们，今天起局了！我们要遵守规矩——”接着全体匪徒齐声盟誓：“遵守队规，尊敬大当家，一切听从命令。如果违犯，我们被枪打死，喝水呛死，吃饭噎死！”真不知这等不伦不类的誓言，为何人撰写？
舅父继续主持道：“下面，由大掌柜宣布组织名单——”
董廷武向前迈出七步，立正，向后转，再立正，向土匪们行了一个匪礼：“弟兄们，塞北大局设立大掌柜一名，二掌柜一名。内四梁下设炮头一名，粮台一名，水香一名，翻垛的一名。外四梁暂时空缺。大掌柜有我担任，二掌柜曹德玉，炮头田福贞，二炮头张文库，粮台董四，二粮台肖月华，水香高振海，二水香赵俊德，翻垛的王清。另外增设联络员一人，徐胜，马号一人，井清泉。”
徐胜匪号双山。井清泉原是金山好手下，对马匹颇有研究，正好用来管理马匹。
“大掌柜”，也叫“大当家的”，是绺子里最高权力人；“二掌柜”，也叫“二当家的”，绺子里第二权力人。一般绺子中，很少设立“二掌柜”。只是董廷武要把事情做大，而且曹德玉本来土匪出身，在部队时又比自己职位高，他才设立了这个职位。
“掌柜的”下设“四梁八柱”。“四梁”又分为“内四梁”和“外四梁”，合起来即为八柱。
“内四梁”中的第一职是“炮头”。他是绺子里带人打仗的神枪手，而且还要胆量过人，有智慧，不惧生死，冲锋陷阵在前。
第二职是“粮台”，就是管理粮食和财政支出、负责后勤保障的。这是个肥缺，但是人要正值，而且不贪财。故而，董廷武用了同胞兄弟和老婆。
第三职是“水香”，就是负责站岗放哨和匪帮纪律的。绺子扎（匪语，住的意思）在哪里，需要在哪里增设岗哨，或者派什么人去哪里打听什么事，匪徒中谁了犯了帮规，应该如何处置，都由他来决定。这人一要机灵，头脑反应快，二要公正无私，三要心狠手辣。
第四职是“翻垛的”，就是大掌柜的军师。此人不但要有文化，还要懂得一点阴阳八卦，会看生辰八字，能推算出黄道吉日。绺子行动之前，走哪个方向，什么时辰出发，都要由他推算出来。
“外四梁”第一职是“秧子房掌柜”。“秧子房”就是关押秧子（人质）的地方。
第二职是“花舌子”，此人需能说会道，活动在绺子和老百姓之间，暗中是土匪，明里却是村中的好人。土匪们抓了秧子（人质的意思），由他给事住家送海叶子（信件），然后说合双方，将赎金压到最低。最后土匪得钱，事主家得人，还要感谢他帮忙。
第三职是“插千”的，就是绺子里的侦察员。此人要机智勇敢，还要枪法好。大掌柜决定砸窑（抢劫）前，都要由先去探明情况。
第四职是“字匠”，也叫“先生”。此人能写一手好字，而且擅长做文章。抓了秧子，都要由他给事主家写信，必然要言词得当，能够打动对方，让事主家舍得花钱赎人。
董廷武要用管理军队的方法管理“塞北大局”。他觉得有“内四梁”再增设一个联络员和管理马匹的“马号”就够了，所以没有设立“外四梁”。
起局结束，开始大摆宴席，庆贺拉杆子成功。四邻八舍为了将来不受欺负，纷纷前来喝喜，尤其十里八村的有钱人家，更是慷慨解囊，送上厚礼，以求平安。
起局前三天，董廷武就让水香高振海给方圆五十里的乡绅富豪们送去请柬，请他们前来赴宴，而且再三叮嘱，此乃非常时期，不可声张，万一被玄武军地方政府知道了，将来谁有什么闪失，互相之间不好照应。
其实这些乡绅富豪们最怕的就是玄武军，将来分了他们的财产和土地；最希望的就是妖族军队能够长期驻扎，好保证他们不受损失，所以根本不用做任何叮嘱，而且，哪个又敢不来讨好？
这一日，“塞北大局”着实发了。
肖月华只得到一个二粮台职务，心中有所不甘，她希望能冲锋陷阵，在关东大地上闯出一个响当当的名号来，而粮台只能守在家里管后勤。可是又不能在今天把气撒出来，只好憋在心中，酒席还未结束，就一个人跑去仓库，和小叔子董四清点贺礼数目去了。
董廷武偷偷一笑，没说什么。其实他已经给老婆留下了合适的职位，只是时机尚不成熟。
这时又一乡绅进来，一只脚刚刚跨过大门，就大声嚷嚷开了：“哎呀呀，董老弟董老弟，听说您今天起局，怎么也不……”
董廷武见一乡绅模样人进来，就主动走上前去迎接，不想听到“起局”二字，顿时将脸沉了下来。
那乡绅话没说完，就见董廷武脸色变得难看，不知哪里冒犯了，一下僵在了那里。董廷武喝道：“老子是妖族塞北军独立大队大队长，今天是我军正式开张的日子，什么‘起局’？那是土匪的一套。”
岂知今日之举动，哪里不是土匪行为？
乡绅这才知道错在了何处，看看院子里，18罗汉像还都挂着，下面仍是香烟缭绕，却不敢多说，急忙让人将马车上的礼物卸下。
董廷武见礼物丰厚，这才将一张脸笑起来，让董四过来收账，然后将乡绅请到屋内，单开了一桌席，让王清过来陪酒。他客套了几句，又去招呼别的客人。
一个崽子有些慌张地从外面进来，在水香高振海面前小声嘀咕了几句。高振海点点头，转身走到董廷武面前道：“大掌柜，外面了水（读音：镣水。意为放哨）的弟兄报信，发现“靠边好”绺子里的水香和一个崽子，正朝义峰屯方向滑（走）去。”
“吉林省Sp市东南半拉山门那个靠边好？”董廷武有些疑惑。
“没错。”高振海回答。
董廷武点点头，将炮头田福贞叫来，吩咐道：“让了水的兄弟带路，抓他两个秧子抓回来。记住，一定要秘密行动，不能让任何人看到。”
见田福贞答应一声，叫了几个崽子出门而去，又转身叫来二掌柜曹德玉：“兄弟，一会儿就有秧子到来，今夜看你的了。”
“不！要让他们活，受尽苦难再向我们投降，然后为我们所用。”
“明白了。”曹德玉转身叫过几个崽子，把一间闲置的仓房收拾出来，做临时秧子房。他要把土匪熬鹰（折磨人质）的诸多手段，都在两个土匪身上复习一遍。
天刚擦黑时，北村地主家的牛倌赶着牛群进村。
突然，牛群疯了一般冲进地主家大院，争抢着用头拱着地面上的血迹，“闷闷”大叫个不停。牛倌着急了，连忙用鞭子抽打，用木棍很击，地主也出来帮忙，可是毫无用处，牛群仍旧在院子里嗥叫不止。
董廷武听到牛群的叫声，心中焦躁起来。
老九占王清带着七个人就隐蔽在地主家中，肯定他们逼迫地主杀牛招待，才会导致牛群进村闻到同类的血腥味，而悲伤嗥叫，这样会引起杜三愣的警觉。
万一暴露出蛛丝马迹，再想轻松拿下“全胜”绺子，谈何容易？
必定杜三愣在此根深蒂固，而董廷武一帮人却是两眼一摸黑，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就在此时，两匹快马进了院子。马大华稳稳心神，急忙出去迎接。
一个沙哑的嗓子喊道：“去看看，牛群叫什么？肯定杀牛了，弄点肉来下酒。马大华，你一起去。”
马大华与杜三愣手下一个崽子答应的声音从外面传入。接着，随着开门关门声，一个人走进来，嚷道：“宝贝，想我没有？你可想死我了……”
“哎呀，天还没黑呢。”姚氏的声音。
“老子就喜欢这样！”
“老娘却一点也不喜欢。”
杜三愣突然听到身后有女人说话，吓一跳，急忙转身：一个女人手握双枪，已经对准了他的脑袋。旁边还站着一个男人，鄙视地微笑着。
“你们，什么人？”杜三愣伸手腰间摸枪，可他早已把枪扔在了炕上。瞥一眼手枪，此时想去拿起，已经来不及了。
“听清楚，我们是妖族塞北军独立大队。他是塞北大局，我是大局。”匪号与部队名称一同报出来，肖月华竟然没有感觉到丝毫别扭，说罢，双枪同时开火。杜三愣惨叫一声，身体摇晃几下，倒在了血泊之中。
姚氏吓得蜷缩在炕里，哆嗦成一团。
听到枪声，王清带人匆忙赶来，押着杜三愣带来的那个崽子。马大华冲进来，见杜三愣倒在自家屋内，惊道：“人不能死在我家呀？你不说驱除鬼魂吗？怎么杀人呀？这可怎么办？”
“妈的，窝囊废。”董廷武拔出手枪，对准马大华就是一枪。马大华带着一脸的恐怖倒在了地上。
姚氏已经吓得半死过去，连哆嗦都不会了。肖月华看她一眼，道：“唉，可怜的女人，你还怎么活在世上？”说罢抬手一枪。姚氏身子一抖，太阳穴上多了一个血洞，再也不会动了。
好在马大华将两个儿子送去了岳父家，否则还要多出两个冤魂。
这边枪声一响，王清已经派人给曹德玉送信。曹德玉便带领十几名崽子冲出隐藏地点，突然杀向“全胜”老巢。那些崽子们哪里知道黑白无常（专向人间捉拿魂魄的鬼差）到了，都在喝酒赌博的作乐中，被人敲开脑壳，拿走了魂魄。
“全胜”起局多年，家底自然丰厚，现钞与值钱的东西不算，仅枪支就得了21把，子弹上千发。董廷武满心欢喜，暗暗佩服王清老谋深算，将他逼迫北村地主杀牛的不快忘记了；又让人造了一面大旗，上书“塞北军独立大队”七个大字，然后，带着他的人马耀武扬威地返回老巢。
途中经过两个小绺子地盘，果然无人敢于出来干涉。按照匪帮规矩，一个绺子要从另一个绺子地盘上经过，大当家必须前去拜山，送上礼物，作为借道的酬金。而他打着“妖族塞北军独立大队”的旗号，哪个绺子敢要他的酬金？
……
那时代，职业有高低之分，把360行分为“上九流、中九流、下九流”，每一流之中又分为几等，但没有土匪这一行当。却有人不甘寂寞，硬要把土匪纳入360行之内。
如何纳法？
近代土匪之中有一首歌，这样唱道：“当土匪，不用愁，进了租界住高楼；吃大菜，住妓馆，花钱好似江水流；枪就别在腰后头，真是神仙好自由。”
既然“真是神仙好自由”，那自然属于“上九流”了。“上九流”又是这样分法：“一流佛主二流仙，三流皇帝四流官，五流员外六流客（客商），七烧（烧锅，酿酒业）八当（当铺）九庄田。”既然进入上九流，干脆就称第一流，第一流为佛祖，便将十八罗汉当成了祖师爷。
于是就有了这样一个传说：
很久以前，一家弟兄18人，生活十分艰难。母亲便让他们出去自己谋生，一年后回来，母亲要检查他们都学了什么本事。
弟兄18人走了一年，所到之处都是穷人多富人少，穷人受苦挨冻，富人却为富不仁，回来之后对母亲说：“天下太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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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道：“富人太富，穷人太穷。”
母亲又问：“你们想怎么做呢？”
儿子们答：“世上什么行业都有了，就是缺少杀富济贫的行业，我们要做这个行业。”
母亲担心起来：“如果你们杀了人，就会被认出来，就会被杀头。怎么办？”
“我们可以戴上面具，面具上再插些羽毛，别人就不知我们是谁了。”
母亲虽然不舍，可是儿子们的决定，她已经阻止不了。这18弟兄离开家，化装后开始了杀富济贫的行当。
因为他们常年集结在山上，森林里，或者青纱帐内，没有办法剃头刮脸，个个都是长发披散，满脸大胡子，人们开始叫他们“胡子”。后来，“胡子”这个称为又演变成了“土匪”。而这弟兄18人一生杀富济贫，死后被仙界封为18罗汉，位列仙班。
18罗汉是杀富济贫，而现在的土匪却是不管贫富，统统抢来，为自己所用。二者岂能相提并论？然而，土匪们偏偏就要如此：将18罗汉当成祖师爷，起局时都要跪拜。倘若18罗汉果真有灵，不知做何感想。
董廷武也不列外。
农历二月初二一大早，董廷武、曹德玉、王清、徐胜、董四、田福贞、原“占东山”绺子大掌柜张文库、原“付海”绺子大掌柜赵俊德、原“金山好”绺子大掌柜高振海，一共九人，先给关公上香磕头，结拜成把兄弟，下午便在董廷武舅父家院子里举行起局仪式。
院子当中摆放着18罗汉像，前面各有一只香碗。董廷武站在第一排，第二排站着他的八位把兄弟，后面整齐排列着众匪徒。董廷武舅父做司仪，高声喊道：“起局开始——”
董廷武迈着标准的军人步伐，走到第一尊罗汉前，拿起三柱香点燃，跪倒在地，举香过头——身后弟兄们“唰”一声，一齐跪倒。
董廷武高声说道：“拜过老祖——”众土匪随后齐喊：“拜过老祖——”
董廷武三柱香一同插进香炉，站起身走到第二罗汉前，拿过三柱香点燃跪倒——身后众土匪依然跪着未动——董廷武又高声喊道：“拜过老祖——”众土匪随后齐声“拜过老祖——”再将三柱香插进香炉……
如此这般十八罗汉一一拜过了，董廷武站起身，众土匪这才“唰”的一声站起来。董廷武又迈着标准的军人步伐走回队列。
舅父看一眼人群，高声喊道：“拜四方——”
董廷武又迈着标准的军人步伐，走近正中大香炉前，拿起四柱香一一点燃，然后跪倒在香炉前，举香过头大声说道：“拜过四方——”身后众土匪齐声高喊：“拜过四方——”
董廷武将四柱香插在香炉东西南北四个方位，站起身，众匪徒又“唰”的一声站起来。董廷武迈着标准的军人步伐走回队列。
舅父高喊：“下面，集体盟誓——”
董廷武高高举起右手，攥紧拳头：“弟兄们，今天起局了！我们要遵守规矩——”接着全体匪徒齐声盟誓：“遵守队规，尊敬大当家，一切听从命令。如果违犯，我们被枪打死，喝水呛死，吃饭噎死！”真不知这等不伦不类的誓言，为何人撰写？
舅父继续主持道：“下面，由大掌柜宣布组织名单——”
董廷武向前迈出七步，立正，向后转，再立正，向土匪们行了一个匪礼：“弟兄们，塞北大局设立大掌柜一名，二掌柜一名。内四梁下设炮头一名，粮台一名，水香一名，翻垛的一名。外四梁暂时空缺。大掌柜有我担任，二掌柜曹德玉，炮头田福贞，二炮头张文库，粮台董四，二粮台肖月华，水香高振海，二水香赵俊德，翻垛的王清。另外增设联络员一人，徐胜，马号一人，井清泉。”
徐胜匪号双山。井清泉原是金山好手下，对马匹颇有研究，正好用来管理马匹。
“大掌柜”，也叫“大当家的”，是绺子里最高权力人；“二掌柜”，也叫“二当家的”，绺子里第二权力人。一般绺子中，很少设立“二掌柜”。只是董廷武要把事情做大，而且曹德玉本来土匪出身，在部队时又比自己职位高，他才设立了这个职位。
“掌柜的”下设“四梁八柱”。“四梁”又分为“内四梁”和“外四梁”，合起来即为八柱。
“内四梁”中的第一职是“炮头”。他是绺子里带人打仗的神枪手，而且还要胆量过人，有智慧，不惧生死，冲锋陷阵在前。
第二职是“粮台”，就是管理粮食和财政支出、负责后勤保障的。这是个肥缺，但是人要正值，而且不贪财。故而，董廷武用了同胞兄弟和老婆。
第三职是“水香”，就是负责站岗放哨和匪帮纪律的。绺子扎（匪语，住的意思）在哪里，需要在哪里增设岗哨，或者派什么人去哪里打听什么事，匪徒中谁了犯了帮规，应该如何处置，都由他来决定。这人一要机灵，头脑反应快，二要公正无私，三要心狠手辣。
第四职是“翻垛的”，就是大掌柜的军师。此人不但要有文化，还要懂得一点阴阳八卦，会看生辰八字，能推算出黄道吉日。绺子行动之前，走哪个方向，什么时辰出发，都要由他推算出来。
“外四梁”第一职是“秧子房掌柜”。“秧子房”就是关押秧子（人质）的地方。
第二职是“花舌子”，此人需能说会道，活动在绺子和老百姓之间，暗中是土匪，明里却是村中的好人。土匪们抓了秧子（人质的意思），由他给事住家送海叶子（信件），然后说合双方，将赎金压到最低。最后土匪得钱，事主家得人，还要感谢他帮忙。
第三职是“插千”的，就是绺子里的侦察员。此人要机智勇敢，还要枪法好。大掌柜决定砸窑（抢劫）前，都要由先去探明情况。
第四职是“字匠”，也叫“先生”。此人能写一手好字，而且擅长做文章。抓了秧子，都要由他给事主家写信，必然要言词得当，能够打动对方，让事主家舍得花钱赎人。
董廷武要用管理军队的方法管理“塞北大局”。他觉得有“内四梁”再增设一个联络员和管理马匹的“马号”就够了，所以没有设立“外四梁”。
起局结束，开始大摆宴席，庆贺拉杆子成功。四邻八舍为了将来不受欺负，纷纷前来喝喜，尤其十里八村的有钱人家，更是慷慨解囊，送上厚礼，以求平安。
起局前三天，董廷武就让水香高振海给方圆五十里的乡绅富豪们送去请柬，请他们前来赴宴，而且再三叮嘱，此乃非常时期，不可声张，万一被玄武军地方政府知道了，将来谁有什么闪失，互相之间不好照应。
其实这些乡绅富豪们最怕的就是玄武军，将来分了他们的财产和土地；最希望的就是妖族军队能够长期驻扎，好保证他们不受损失，所以根本不用做任何叮嘱，而且，哪个又敢不来讨好？
这一日，“塞北大局”着实发了。
肖月华只得到一个二粮台职务，心中有所不甘，她希望能冲锋陷阵，在关东大地上闯出一个响当当的名号来，而粮台只能守在家里管后勤。可是又不能在今天把气撒出来，只好憋在心中，酒席还未结束，就一个人跑去仓库，和小叔子董四清点贺礼数目去了。
董廷武偷偷一笑，没说什么。其实他已经给老婆留下了合适的职位，只是时机尚不成熟。
这时又一乡绅进来，一只脚刚刚跨过大门，就大声嚷嚷开了：“哎呀呀，董老弟董老弟，听说您今天起局，怎么也不……”
董廷武见一乡绅模样人进来，就主动走上前去迎接，不想听到“起局”二字，顿时将脸沉了下来。
那乡绅话没说完，就见董廷武脸色变得难看，不知哪里冒犯了，一下僵在了那里。董廷武喝道：“老子是妖族塞北军独立大队大队长，今天是我军正式开张的日子，什么‘起局’？那是土匪的一套。”
岂知今日之举动，哪里不是土匪行为？
乡绅这才知道错在了何处，看看院子里，18罗汉像还都挂着，下面仍是香烟缭绕，却不敢多说，急忙让人将马车上的礼物卸下。
董廷武见礼物丰厚，这才将一张脸笑起来，让董四过来收账，然后将乡绅请到屋内，单开了一桌席，让王清过来陪酒。他客套了几句，又去招呼别的客人。
一个崽子有些慌张地从外面进来，在水香高振海面前小声嘀咕了几句。高振海点点头，转身走到董廷武面前道：“大掌柜，外面了水（读音：镣水。意为放哨）的弟兄报信，发现“靠边好”绺子里的水香和一个崽子，正朝义峰屯方向滑（走）去。”
“吉林省Sp市东南半拉山门那个靠边好？”董廷武有些疑惑。
“没错。”高振海回答。
董廷武点点头，将炮头田福贞叫来，吩咐道：“让了水的兄弟带路，抓他两个秧子抓回来。记住，一定要秘密行动，不能让任何人看到。”
见田福贞答应一声，叫了几个崽子出门而去，又转身叫来二掌柜曹德玉：“兄弟，一会儿就有秧子到来，今夜看你的了。”
“不！要让他们活，受尽苦难再向我们投降，然后为我们所用。”
“明白了。”曹德玉转身叫过几个崽子，把一间闲置的仓房收拾出来，做临时秧子房。他要把土匪熬鹰（折磨人质）的诸多手段，都在两个土匪身上复习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