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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第 6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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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名优秀的医生,也是名合格的聆听者。

    梁景瑶给他沏了杯茶。

    男子叫刘刚,很普通的名字,今年三十九岁。

    他最初选择去殡仪馆工作的理由很简单,赚钱,因为职业特殊性,待遇比别的行业高很多,干几年辞职,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没想到,被老师傅看上,当起了最让人忌讳的入殓师。

    刘刚很好奇:为什么收我当徒弟?

    老师傅说:因为其他人做这个,都为了钱。

    刘刚实话实话:我也是为了钱

    老师傅笑笑:你和其他人不同,你年轻。

    殡仪馆的入殓师,大都是年过中年,甚至晚年,迫于生计才不得不做这个。

    刘刚最终没拒绝,多少人盼着跟老师傅学习。

    第一次工作,他就没忍住吐了。

    那是一对父子,父亲送孩子上学的路上,连人带车被水泥罐车平碾。

    是铲车送过来的。

    已经不能用血肉模糊形容了,那是两堆肉馅。

    老师傅表情平静,仿佛听不到他的呕吐声,一边仔细分辨这块骨头是父亲,那块是小孩,一边低声讲述经验。

    钱没有容易赚的。

    刘刚吐完后强行忍住,大着胆子按照师父说的,从一堆肉泥里寻找器官和内脏组织,只坚持了不到一分钟,再次吐的稀里哗啦。

    当时是夏天,尸体腐化的特别快。

    没多久,恶臭味穿过口罩。

    老师傅似乎闻不到,把最后一块内脏填进体内,看了他一眼:“我第一次比你吐得还厉害,习惯就好了。”

    刘刚真就慢慢习惯了。

    慢慢习惯了职业带来的孤独,和各种不便。

    姐姐要结婚了。

    入殓师都很自觉,从来不参加婚礼。

    可那是他的亲姐姐。

    双方家庭说好,让他不要透露自己的职业。

    婚礼那天,他像强迫症般,一遍遍用消毒水洗手,翻来覆去的洗,指甲缝都不放过。

    这是他的习惯。

    他心里有尸体的味道。

    那是他当了入殓师后第一次参加婚礼。

    他没去直系亲属的贵宾席,因为新郎的家人知道他的职业,被安排到新郎新娘双方不怎么重要同学同事的拼桌。

    刘刚特意买了西装,衬衫,做了个发型,猛一看,像个城市白领。

    最初婚礼进行的很顺利。

    双方家长致辞,新郎新娘交换戒指,亲吻,刘刚看的热泪盈眶,他的姐姐,疼爱他的姐姐,嫁人了。

    当扔捧花时,气氛达到高潮,好多人争着抢,没枪到反抢,说希望赶紧结婚,扔来扔去,不知怎么就扔到了他身上。

    刘刚没多想,他忘记了自己入殓师的职业,傻呵呵的笑,属于他的幸福,什么时候能来到呢?

    司仪烘托气氛,带头用力鼓掌,让他上去说几句。

    司仪没发现,新郎那边的直系亲属脸色立刻变了。

    刘刚也没发现,身边陌生的人连推带拉,把他推到舞台。

    此刻,他成了主角。

    筹备婚礼期间,他这个弟弟一直隐身,司仪甚至不知道新娘有这么个弟弟。

    舞台灯光明亮,他从角落出现在众人眼前。

    有人认出来了他!

    大概因为太过惊讶,忘记了这种事不能大声说:“你,你是殡仪馆的刘师傅?”

    刘刚一天最多的时候处理二十多具遗体,一个月好几百,根本记不住说话的人是哪具遗体的家属。

    婚礼现场出现殡仪馆的人?

    又有个中年妇女认出了他,大概和他有过什么不愉快,大声道:“对,他是那个给死人化妆的。”

    入殓师,那是官方称呼,老百姓叫给死人化妆的。

    刚才同桌的宾客惊的立刻站起来,特别坐他左右边的,脸色都变了。

    刘刚跳下舞台,低着头,走了。

    姐姐的婚礼,被他给搞砸了。

    事情还没结束,和他同桌的宾客,事后纷纷抱怨,安排个给死人化妆的一起吃饭,几个意思呀,没这么办事的,不能明说吗?

    如果明说,大概要给他单独安排一桌了。

    此后姐姐生孩子,他没去,孩子百天,也没去。

    姐夫的父母也不让去。

    怕吓到孩子。

    到现在,他甚至不知道姐姐家是什么样子。

    大颗眼泪从刘刚脸庞滚落,那眼泪,不知蕴含了多少东西,浓到浑浊。

    梁景瑶能理解。

    人是群居动物,孤独,有时候比饥饿还可怕。

    梁景瑶轻声道:“有没有想过换个职业?”

    刘刚的精神状态,几乎在崩溃边缘,如果没猜错,他说的这些话,应该是第一次说,因为,他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刘刚点头,又用力摇头。

    他想换过。

    他抗不住了。

    这时,他的父母忽然双双去世,间隔只有两个月,他一边哭,一边亲自给二老化妆。

    他在父亲的脸上抹了点煤灰,因为父亲一直说,最怀念以前当煤矿工人的日子,喜欢煤的那种质朴的泥土味。

    母亲爱美,老了后脸上长满老人斑,她经常嘟囔,难看死了。

    他帮母亲遮盖住老年斑,让她走的美美的。

    也就在那一刻,刘刚真正领悟了什么叫入殓师。

    让时光倒流,让冰冷的尸体重焕生机。

    刘刚放弃了辞职的打算。

    他成了世界上最孤独的人。

    除了孤独,还有各种常人无法想到的冲击力。

    殡仪馆,人生的终点,每天上演着各种悲痛和矛盾。

    亲属为了遗产大打出手,父亲因为孩子意外去世互相迁怒,打的头破血流,甚至见过

    刘刚忽然低声道:“大师,你见过活人被活活烧死吗?”

    梁景瑶这个土地神被他语气和这句话给渗的头皮发麻。

    “我见过。”刘刚目光说不清什么表情,“见过很多次,只喊一声,然后就没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活人进火化炉。

    只知道火化炉烧柴油,温度高达七百八,瞬间烧毁人的声带。

    世界上有太多沉重,神仙都无法承受。

    梁景瑶轻轻叹口气:“你来问姻缘是吗?”

    刘刚歉意道:“是的,大师,对不起,我的话太多了。”

    他控制不住。

    父母还在的时候,张罗过他的婚事,虽然职业让人忌讳,但赚钱多呀。

    没成一个,哪怕放低条件,只要听到职业,立刻谢绝。

    见都不见。

    爱情来的晚,终究还是来了。

    刘刚没有朋友,业余时间经常旅游,有次,偶尔遇到个同样一个人旅游的女孩。

    眼神交汇,似乎看懂彼此的那份孤独,刘刚鼓起勇气,主动打招呼。

    就这样认识了。

    刘刚没敢说自己的职业,他喜欢女孩,一见倾心的那种喜欢。

    女孩对他印象也非常好。

    然而,早晚要说的。

    结果让他喜极而泣,女孩先是狠狠骂了他一顿,说这么大的事竟然隐瞒到现在,然后,接受了他,和他的职业。

    女孩是个护士。

    可惜,没能过女孩父母那一关。

    每天摸死人脸的人,太渗人了。

    比任何一种反对理由都激烈,女孩父母气的差点跳楼。

    刘刚非常理解,也习惯了。

    他主动提出分手。

    从此断绝了谈婚乱嫁的念头。

    直到前几天发生了一件事,让刘刚再次崩溃。

    晚上十点,接到殡仪馆电话。

    入殓师没有假期,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没有下班时间,随时待命。

    那晚暴雨倾盆,刘刚的车送去维修了,他打了辆出租车,路上,死者家属来了电话,一边哭着问他什么时候能到,一边说要求。

    刘刚理解对方的心情,正是因为每天类似的话,才让他坚持到现在。

    被需要,同时不嫌弃他。

    只有到了这种时刻,普通人才不忌讳。

    他忘记了此刻坐的,是出租车。

    车忽然停下来,出租车表情古怪又小心翼翼:“先生,您,您换辆车行吗?我这人胆小。”

    如果胆小,刚才说去殡仪馆就该让他下去了。

    刘刚下车,站在原地,任由雨水浇了个透。

    他看着逃一般远走的出租车,看着模模糊糊的万家灯火,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一个。

    这一辈子,就这样了吗?

    要这样直到死吗?

    那索性还不如早点解脱。

    梁景瑶没直接回答他问的姻缘,沉默片刻才道:“相由心生,你自己注意过吗?”

    相由心生,同时环境也会改变一个人的气质,甚至长相,比如选秀艺人,当出道几年后,明明还是那张脸,却换了一个人。

    鲜花和掌声强大了内心。

    又比如有钱人。

    刘刚楞了下,这句话似乎戳中他最不愿面对的现实,他头几乎埋到了胸腔。

    他知道。

    年轻时候明明不是这个样子。

    他现在长得像极了个纸人,说不出哪里像。

    梁景瑶低声道:“抱歉,我暂时看不到你的姻缘。”

    刘刚苦笑了声:“我明白了,谢谢大师。”

    他重新恢复刚进来时候的畏畏缩缩样子,从兜里掏出用纸包着的现金,放到脚下。

    然后想起什么,弱弱解释:“刚从银行里取的,我没碰。”

    以前的同学结婚,他不去,随份子人家也不要。

    死人也有钱,叫纸钱。

    桌上倒的茶水,他没碰一下,不能碰。

    梁景瑶轻轻叹口气:“你何苦这么自我嫌弃。”

    神仙不是万能的,医生也不是,救人救不了心,能让刘刚走出深渊的,只有他自己。

    入殓师,功德无量,这一世的亏欠,来生定有厚报。

    世人都是俗人,就是他自己理解的,忌讳很正常,可他不该因此,活成这样的现状。

    刘刚脚步顿了下,没说话,继续走。

    “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应该知道,人的命,并非一成不变,活成什么样,全看自己。”梁景瑶摇头苦笑,“一星期后,你会遇到熟人——那个护士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