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9 章 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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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林的夜寂静无声,高悬于苍穹的明月洒下温柔如水的光亮,整个宅院被笼罩在月夜的寒凉中。

    高大壮实的男人局促地站在窗前,想走又欲留,踌躇不决。

    玉容卿平日里说话的声音就像鸟鸣一样动听,即便是厉声呵斥莫竹也包含着些许恨铁不成钢的包容,今日说话却明显有些沙哑,像是伤了风寒似的。

    刘显有点担心她是不是身子难受,停下问了两句,“媳妇儿,你还好吗?若是哪里不舒服,我这就去请三弟过来给你看看。”

    被人好心关照,玉容卿却不感谢他的好意:嗓子沙哑才不是因为冻着了,而是因为……太热了。

    方才被吻得不知今日是何夕,玉容卿现在脑袋里还有些懵,只勉强应付他两句:“不过是晚上有点冷了,不碍事的,你不必担心我,回去休息吧。”

    玉容卿努力想支走过于好心的刘显,身上的李沅却很不领情,不想让她跟那个男人说话。即便被棉被盖得严严实实,依旧不放过软绵绵的玉容卿,不怀好意地扌童了两下,叫她软成了一滩春水,皱着眉咬紧牙关才没发出奇怪的声音。

    等刘显终于离开,玉容卿才慢慢放松吐出长长一口叹息。

    手上有气无力地拧了李沅的胳膊一把,嗔怒道:“你再这么欺负我,我就……就不理你了。”

    玉容卿搬空了脑子就只说出这么一句“警告”来,原本就是因为她想留在这里几天才让李沅为她担心,许是被他溜进院子的时候听见了自己跟刘显的对话,才吃了飞醋来咬她。

    虽然有自己的原因在其中,李沅做的也不对,都说了不能被别人发现,他还偏要欺负自己,咬两口不痛不痒的就罢了,怎么能在刘显还在的时候胡闹呢。

    若不是隔着一扇窗户,只怕两人都要被捆起来关柴房了。

    玉容卿愠怒着瞪了他一眼。

    被卿卿瞪了,李沅感觉自己心跳都漏了一拍,温柔接纳着他的女子眼尾泛红,长长的睫毛因为紊乱的呼吸而轻颤着,朦胧的眸中带着水光,连她带着怒气的一瞪都显得分外勾人。

    最让他去愉悦的是,那双带着委屈的眼眸中只有他一人,李沅恨不能醉死在她眼中。

    李沅渐渐放缓了动作,趴在她身上轻声问着:“卿卿,分明我才是你的亲相公,你怎么像是在跟我暗地里偷、情似的。”

    偷、情这般污秽的事他也好意思说出口,玉容卿扭过头去,“早知道这样做不好,你还来找我做什么,不过四五天的空档,以后就别过来了,偏要折腾我,累死了。”

    李沅委屈道:“没有卿卿在,我睡不着,身子也难受极了。”几天没睡好,黑眼圈都深了,好不容易昨晚睡了安生觉,今天玉容卿就要赶他走。

    李沅一百个不乐意,将人楼的更紧。

    说什么身子难受,分明有力气的很,玉容卿气喘吁吁的侧过身躺下,昏昏欲睡,脑子都不太清醒了,无奈道:“那便乖乖睡觉,再不老实,我就把你踢下去。”

    她才舍不得踢,李沅恃宠而骄从背后搂住她光溜溜的身子,小声说:“我一定乖巧,不会再让卿卿累着。”

    温润的圆月向西山移去,刚过子时,天地一片寂静,燃在宅院中的篝火也灭掉了最后一点火星,林间清冷的风吹过窗台,几分凉意钻进屋中,被青罗帐挡在床外。

    床间终于安静下来,两道平稳的呼吸声此起彼伏,熟睡中的女子穿了一身中衣,床单也被换过,干干净净。

    关于刘显口中那个“孩子”,李沅本想听玉容卿解释两句,只是看她太过疲倦,不忍心打扰她休息,便忍了心中的疑惑。

    手掌下覆着的小腹柔软又平坦,丝毫没有生命存在的迹象,李沅猜想那只是玉容卿为了与山匪周旋编出来的谎话,心中也不甚介意。而且真有孩子的话,卿卿怎么会同意跟他行、房呢。

    事情很简单就能想个明白,只是李沅心里冒出了一点小小的期待,如果……如果是真的,那可是他跟卿卿的孩子。

    长得像卿卿的孩子,一定很可爱。

    美好的设想在安稳的睡意中慢慢淡去,李沅醒过来时,玉容卿已经坐在床边穿衣裳了。

    看外头天色刚刚亮,李沅揉揉眼睛伸手揽了她的腰不让她走,“怎么这么早就起了,天都还没亮呢,卿卿再陪我躺一会吧。”

    什么时候了还说这种任性的要求,又不是在家里那样可以随心所欲,玉容卿拍拍他的手,声音挺大,一点都不疼,“不成,今天还有的忙呢,我得早点过去。”

    李沅恋恋不舍地松开她,自己虽然想时时刻刻黏着卿卿,但知道她不喜欢无理取闹,便懂事地帮她整理衣服,自己也坐起身来穿衣裳。

    穿好衣裳,玉容卿站起身来,动作幅度有点大,被扯到了腰腹,疼的她嘶的一声。

    “怎么了?”李沅立马扶住了她,紧张道:“哪儿疼?”

    你说哪儿疼!这种事还好意思问?玉容卿皱着眉又不忍心责骂他,只说腰有点儿酸,让他扶着自己坐到梳妆台前梳妆。

    在徐州的时候,玉容卿是三小姐,妆容衣着精致亮眼,发髻都是丫鬟们为她梳弄。在外头走商的时候与伙计和护卫们同行,衣着要简朴耐脏,发髻也没什么讲究,干净利落。

    李沅从身后搂着她的脖子难舍难分,此刻分别又要有一整日不见,还要忍受她在那群莽汉堆里呆着,实在难熬。

    “天都亮了,你快走吧。”玉容卿轻声催促,李沅却黏着她不放。

    担心他再晚一步出门会被人抓到,比起担心李沅被抓,玉容卿更担心山匪们的人身安全,毕竟她的相公也不是吃素的。

    “可是……”李沅一句话还没说出口便被柔软的唇堵在口里,甜美的气息让他欲罢不能。

    吻毕,玉容卿微红着脸推他去窗户边上,自己睡觉从来都把门关的严严实实,李沅晚上是从哪里进来的不言而喻。

    “再不走我就生气了,走不走?”

    佯装“生气”的样子一点都不吓人,李沅抿了抿唇上的香气,低笑一声妥协道:“我都听卿卿的,这就走。”

    打开窗户跳出去,白色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墙那边。

    玉容卿回身要去收拾床铺的时候才发现被子叠的方方正正放在床头,连床单都换过了……等等,床单?

    那原先的床单呢?

    这要是被人发现了可如何解释,本来宅院中的日用品就不多,她房中也不过两只床单轮换着洗用,莫名其妙丢了一只,真是让人难捉摸。

    难道是被李沅给丢了?玉容卿扶额感慨,李沅的怪癖可真多。

    来不及想这细枝末节的小事,玉容卿出门去庭院,为了避开刘显的同行,她特意早一点出门,这个时候就连莫竹都没醒。

    简单吃过早饭,刘显与曲中鹤来到庭院走进前厅,厅堂之上坐着一个小姑娘,伏在桌子上写着些什么,一旁莫竹笔墨伺候着,桌上密密麻麻摆着她计算的数目。

    听到有脚步声靠近,玉容卿才从纸稿中抬起头来,兴高采烈的同他们说:“我算的差不多了,每年出产木材的数量只要控制在这个范围,眼下林场的规模足够经营五十年。每年再培育新树苗栽种,谈生意才能持续长久的做下去。”

    刘显并不知道她给的数字是如何算出来,但他对玉容卿的结论显然没有异议,只是有点疑惑:“既然能够培育树苗,那树种树苗被人偷拿去种的话,我们岂不是会有很多对手。”

    这个问题玉容卿早就想过,回答说:“树木的生长要看水源、土壤还有阳光等条件,只有足够湿润也不缺阳光才能养育出良好的木材,荆州四周郊外只有此山面北朝南,自然与众不同。至于偷盗树种培育,是很耗费时间的,没个十几二十年养不出这么好的白檀,我想即便有人真的这么做了也坚持不了这么久,大当家不必忧心。”

    她的话就像定心丸一样让刘显没了顾虑,点点头表示自己放心了。

    玉容卿又两个人讲了一定要坚持栽种树苗,控制伐木树林,砍得多了会影响土壤和水源,也会影响市场上的白檀数量,导致木料越多价钱越低。

    好看的容颜一丝不苟,教授知识道理耐心又专注,这样好的一个女子竟然来到他身边,刘显恍然间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那近在咫尺的双眸,又软又白的手背,轻轻的吐息,无一不在提醒他,这不是个梦。

    他到宁愿这只是个梦,现实中体会到的被爱慕的媳妇儿躲着避着的感觉让他很抓狂。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好像从一开始就一件事都没做对。

    奶白色的手心在他眼前晃悠两下,刘显这才回过神来,看见媳妇儿正注视着他。

    玉容卿疑惑道:“是不是我说的太枯燥了,不然休息一会?”

    刘显忙摆摆手,“不是不是,你说的很好,继续说。”

    继续下个问题,也就是最关键的问题——人马是继续停留在避暑山庄还是转移去荆州城中重新买个宅子,也能方便与城中客商的接触。

    刘显默默道:“这避暑山庄是我家的祖产,媳妇儿你不必担心。”

    祖宅……玉容卿看看一身粗布衣裳的刘显又环顾四周虽然陈旧却依旧不乏富贵之气,虽然气质很不相符,但她想起老太太给的“改口费”,倒是很像大户人家的做派。

    交谈中了解到刘家落魄,刘家老爷沉迷酒色欠了一身债拿家产抵债,又将原配夫人的嫁妆都赔光了,最后休弃原配只留了个祖传的避暑山庄给她。十几年前,刘家老爷跟几个小妾一起乘船游湖,翻船溺水,无一幸免。

    刘显除了一身力气身无长物,这才劫道为匪维持生活,十几年来收留了这么多的兄弟在山庄中。

    虽然走了歪路,但心还是好的。

    玉容卿更坚定了帮助他的心,努力教授他做生意的门道。

    五天时间很快过去,从玉容卿那里得知消息的莫竹早早的就准备好要离开了,他跟谁都能玩得上,也不觉得分离是件难过事,江湖路远,总有再见之日。

    第五天晚上,李沅依旧过来找玉容卿同眠,只是今夜山寨里面庆祝“刘记木坊”的成立,篝火燃的通亮,热闹非凡。

    李沅去庭院那边转了一圈,看玉容卿跟莫竹同那一帮一莽汉很聊得来,自己又不能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她身边。只能退而求其次,回到房间。

    前几天被他带到山涧去洗的床单在外头树干上晒了两天,昨天他才带回来叠好了放在衣柜里。

    躺在床上,李沅嗅着床第间残留的属于玉容卿的香气,睡意沉沉。

    月亮升上半空,庭院里一片欢腾,玉容卿也小酌了两杯,同曲中鹤聊天时偶尔谈到她在主卧旁的书房中发现的不知被移到哪里去的一幅画。

    书画诗文事是同别人聊不来,跟曲中鹤还能说上几句。明天早上就要离开了,玉容卿不想心中还留着这个疑惑。

    说起那幅画,曲中鹤笑说:“你真是问对人了,那画是我的二哥画的,他走了之后,我为了纪念他就把那幅画挂到我休息的房间中去了。”

    走了啊,年纪轻轻就……

    玉容卿也能理解,毕竟拦路抢劫这事儿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刀尖上舔血轻易就没了命去。心觉自己问到死者有些不礼貌,便没追问下去。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问起那幅画的事,曲中鹤来了兴致,“如果你想看的话,可以带着你的小厮去我房间中品鉴一番。”

    欣赏画作不是玉容卿的爱好,她对这些艺术的东西只有浅显的理解,说不上“品鉴”。

    见玉容卿有些不好意思,曲中鹤又说:“不是我夸下海口,我二哥的画作真是一等一的好,如今在书画收藏界可是一幅难求,不知多少富贵老爷重金求他的墨宝,二哥清高,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这么珍贵的画,错过这个机会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见了。

    玉容卿动了心,便拉着莫竹跟曲中鹤走了。庭院里一帮人喝酒有些上头,没有在意三人离席。

    一行人来曲中鹤的书房,玉容卿不会进男子的寝室,便让莫竹去帮曲中鹤取画过来,一同在书房欣赏。说不上欣赏,只是想开开眼界,对于值钱的东西,玉容卿想认识的越多越好。

    不过多时曲中鹤便取了画过来,平铺在桌上,而后默默观察着玉容卿的表情。

    一时间,玉容卿竟然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看到的山水墨画,或许是因为她没有什么鉴赏,实在觉得这画平平无奇毫无美感,甚至觉得这水平也就跟她的二哥哥持平。

    虽然没有惊艳的感觉,但玉容卿还是微微笑着表示“画的还不错,用笔技法和墨色都很有来头”,其实并不懂画,只是用了两句二哥哥常说的话来班门弄斧。

    玉容卿的视线落在画上的红色印章上,有些眼熟,这个大小的印章她也有一个,刻着“玉”字。

    仔细端详印章的模样,竟也是个“玉”字——天底下竟然有如此巧合的事。

    她在此处用的是化名不好同人说她的真实姓氏,便轻笑着没提此事。只是下一秒,玉容卿的表情渐渐凝固了。

    玉白。

    这幅水墨画的落款是玉白,是她二哥哥的名字!

    玉容卿睁大了眼睛默默咬住嘴唇,不想被人察觉自己激动又震惊的心情。她找了六年的二哥哥没有一丝音讯,竟然在这个偏僻的地方找到了他的痕迹。

    当初要死要活的去跟女词人游山玩水写诗文,没想到六年时间过去,二哥哥竟然成了个小有名气的画家。玉容卿不知是喜是忧,平静下心态,想要从曲中鹤口中套出更多的信息。

    “曲大夫说这是你的二哥所作?不知他这般有名的画家现在人在何方?”

    玉容卿没有办法把附庸风雅的二哥哥跟这帮义气豪情的汉子联系在一起,也不知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曲中鹤想了想,“去年夏天我同玉兄一起来到这里,我们与刘显志趣相投便结为兄弟,后来听说了宣州的战事,玉兄担心战士会波及到他的家人便启程回了家,他现在,应该在徐州。”

    人在徐州,玉容卿觉得不太可能。如果二哥哥在徐州呆了整整九个月,玉家的商铺遍布徐州城,她怎么可能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玉容卿点了点头,至少知道了二哥哥去的方向,回程的时候可以沿着荆州到徐州的路线仔细找找。

    谢过曲中鹤后,玉容卿帮他收起画,便要告别离开。

    刚要迈出门口时曲中鹤意外地喊住了她,“三姑娘,如果你能再见到玉兄,请帮我传个话。”

    被他叫出的玉容卿觉得自己暴露了,暴露的干干净净,不愧是山寨中唯一的读书人,真是聪明。玉容卿转过身来,疑惑道:“你是怎么知道的……关于我的身份,我谁都没告诉,难不成大家都知道了?”

    曲中鹤摇摇头,解释说:“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你与玉兄长相有几分相似,从前也听他说过家里有个很会做生意的妹妹。”

    这么说来,是她自己暴露了自己。

    玉容卿只顾着帮刘显出主意做谋划,却不知道曲中鹤一直在暗中观察着她,刚才看到她见了画的表情,曲中鹤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想。

    “因为你知道我是玉白的妹妹,所以你才帮我说谎,还为我换掉安胎药。”

    曲中鹤点点头,温和的面容淡淡笑着:“我想着你明天就该走了,今晚找个机会把这些话告诉你,只怕以后就难再见面了。”

    几句话又让玉容卿心慌起来,“你怎么知道……”她自以为隐藏的很好,没想到早就被看破了。

    曲中鹤安慰道:“你不用担心,我没有跟别人说过。”

    “你这几天花了很多时间为我们做打算,刚好今天晚上,所有的事都交代清楚了。所以我才猜到你明天要走,而且……你这几天精神很好……”曲中鹤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划两下,示意她的脖颈上有东西,微笑说,“我想,那应该不是大哥留下的。”

    什么……!玉容卿心中一惊,抬手摸上自己的脖子,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不知什么时候被李沅咬了一个牙印,露在外头的只有几处红点点。

    好像这个时节蚊虫多了起来,被不知情的人看到也不会起疑心。

    原来她身上有这么多漏洞,怪不得会被曲中鹤知道她的逃跑计划,不过看他也没有要阻拦的意思,玉容卿便同意了给他带话。

    闻言,曲中鹤从书桌上拿起一封信来交给她,“我想对玉兄说的话都在这里面了,多谢三姑娘。”

    “不必客气,小事一桩。”如果能找到二哥歌,她一定转交。

    从院子里出来,莫竹才不禁感慨,“原来山寨里面也是有聪明人的呀,如果屈大夫能够专心辅佐大当家的,说不定这个木材坊真的能走上正途。”

    后半夜就要离开,玉容卿与莫竹约定了暗号:丑时一刻,敲窗三下。而后双双回房休息。

    庭院里的狂欢也慢慢消停下来,玉容卿正在门前要开门进去的时候,听见身后的院门被推开,混乱的步伐混合着醉酒后的胡言乱语走进来。

    醉鬼不好惹。

    玉容卿忙开门要逃进去,身后猛然扑通一声,她下意识回头看过去,刘显脸朝下扑倒在地上,因为醉酒很不协调的四肢费了半天劲都没能从地上爬起来。

    “真是的。”玉容卿低怨一声,怨刘显喝那么多酒连路都走不稳,也怨她自己的于心不忍。

    走过去勉强将人扶起来,沉重的身子压在她身上像一座山,邦邦硬还带着一身酒臭味,让玉容卿生理性不适,差点吐出来。

    把人送回他的房间,玉容卿才拍拍身上的酒气回到自己房间,刚要关上门就听“砰”一声,刘显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门前。

    他单手扶着门保持平衡,稀里糊涂说着醉话,“媳妇儿,晚上很冷,让我跟你一起睡吧,别冷着孩子了。”

    玉容卿努力想把门关上,奈何他的力气太大,自己根本拗不过。

    “不用了,你身上都是酒气我不喜欢,我要睡了,你快回去吧。”玉容卿不悦地催促他离开,只是醉酒的刘显没那么好打发。

    他摇摇头不听玉容卿的拒绝,脑袋晃晃悠悠,说:“媳妇儿,咱们是夫妻,夫妻同床是理所应当的,你为什么老躲着我。”说着一只手就伸进来要拉玉容卿的手。

    她侧身躲开,顺手拿了门边柜子上的铜佛像藏在门后,说:“你再这样我就不客气了,赶紧回去。”

    玉容卿的力气根本不能与刘显相比,门被他轻易就推开了,走进来一步,头上被什么东西“蹭”了一下,凉凉的,有点疼。

    铜佛像打到他脑袋上又被弹开摔在地上,刘显像个石头一样木讷,被打了也毫无反应,只是一昧的想要跟玉容卿亲近一些,一步一步走近她。

    “我会对你好的。”刘显吐字不清地说着自己的承诺,眼角竟然带着泪花,“我是真心想跟你一起过日子,连着你肚子里的孩子,我也会把他当做我的亲生孩子一样疼爱。”

    明明近在眼前的媳妇儿看他的眼神却像在看陌生人一样,甚至把他当做洪水猛兽,刘显很难过。

    除了娘亲,他没对哪个女人这么上心过,即便他自知配不上她也不想就这么放弃。

    玉容卿靠着桌子退无可退看他越来越近,恐惧着大喊一声,“你别过来!”

    被吼住的刘显默默停住了脚步,像是做错事一样罚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想做错事让她讨厌自己。

    见醉汉老实了些,玉容卿忙催促他离开,“你快回去休息。”

    这一句他却不听了,愣在原地不肯走,倔强着说:“不行,我就要跟你一起睡,今天晚上,我就要在你床上睡。”

    简直是个流氓无赖!

    打又打不过,说话他又不听,玉容卿快被他气哭了,又气又怕,自己对付不了他,更不敢闹大了声音让整个山寨都过来围观,会坏了她逃跑的计划。

    从门外照进来的月光照在玉容卿身上,白皙的脸庞低声啜泣委屈又可怜,落下两颗泪珠像珍珠似的,刘显看在眼中心中微动,走上前一步想要替她擦擦眼泪。

    伸到半空的手指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道打偏,疼痛感让刘显皱起眉头,醉意解了半分。

    顺着那力道的方向看过去,刘显一脸震惊,意识瞬间清醒不少:他媳妇儿的房间里,什么时候藏了一个男人!

    那男人一身轻薄白衣贴在健美的身子上,像是刚从睡梦中醒来似的神情慵懒,看着瘦弱却站的笔直,一双狠厉的眼睛盯在他身上,透着猩红的戾气活像要把他生吞活剥了。

    刘显察觉到杀意,警惕着想要把媳妇儿拉到自己身后保护,玉容卿却像得了救星似的跑去了那男人怀中。

    呆愣在原地的刘显看着他们相拥甜蜜,心如刀割,攥起拳头愤怒道:“你是谁!”

    搂着怀中的娘子小心呵护,掏出手帕为她擦擦眼泪,李沅半晌才抬起头来看他,冷道:“我是与她夜夜同眠的男人,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爹,你说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