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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母猪产后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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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网络,没有游戏,没有抖音,时间仿佛忽然变得粘稠起来,一天比以往三天都多,刘骁在自己的田庄里怡然自得的过着地主的日子,游泳,钓鱼,射箭,晚上在篝火上烤鱼虾下酒 ,听于老大讲过去的故事。

    表面上是听故事,其实是在深入了解这个世界,于老大原是两淮人士,当过水师士兵,贩过私盐,北曾到过大漠,南到过闽粤,经历颇为丰富,从他这里,刘骁终于搞懂了一个本来让他眼花缭乱的概念。

    这就是南宋的物价和通货膨胀问题,简单来说,基准货币是钱,也就是中间带方孔的铜板,最低面值的钱是一文,也叫小平钱,宋之前是一千文为一贯,但宋朝规定七百七十文为一贯,小平钱之外还有折二,折三,甚至当十文的大额铜钱,当然钱币的直径也大,但终归还是比面值要少耗用铜材,这就是典型的用金融手段剥削百姓。

    比如一贯钱是七百七十文,那么用折二钱就只需要三百叁拾伍文,重量相差一半,这还算好的,起码用的是铜,铁钱就坑人了,比铁钱更坑人的是交子纸币,纸印的钱,官府说它值一贯,那就值一贯,官府用这张纸买你家的粮食和牛,但你用这张纸去市场买东西的时候,对不起,一贯交子只当三四百文用。

    所以市场物价飞涨,主要指的是纸币的膨胀,如果你手持铜钱去买,就没那么夸张,如果你拿着白银或者黄金,那就更是硬通货了。

    刘骁总算是搞懂了,怪不得马克思说,金银天生不是货币,但货币天生就是金银,这句话在中国要加一个铜,看来贩铜过来也是个财路。

    篝火堆旁还有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向白龙王讲述了农人的艰辛,佃户的产出有一半要交给地主,剩下的自己留作口粮勉强够吃,但遇到荒年就不够了,只能卖儿鬻女,就算是自己有土地的农民遇到灾荒也入不敷出,也只能廉价把土地卖给地主,自己沦为佃户。

    地主们的日子就好过了,年景好时低价买入囤积粮食,荒年时高价卖粮低价收地,地主们还有度牒拿来避税,小日子不要太滋润。

    老者说,官府也有体恤百姓的法度,比如说规定只有稻米要交租,如果在地里种麦子豆子就全归佃户所有,所以农民们会趁着农时不同轮种稻子和麦子,等这一轮稻子收获之后,就该种麦子了。

    刘骁在临走前吩咐于老大一句话:“我不管你是偷也好抢也罢,拿脸皮赊也行,总之要搞到猪牛羊马等牲口,要母的,要最好的体质品种和岁口。”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刘骁也该回去了,他说自己再过半个月回来,便在众人注视下回了龙宫。

    ……

    回到冷森森的烂尾楼,外面还是漆黑的天,一盏孤灯下,王大锤打着瞌睡,刘骁再一次的恍如隔世,主要是时间不同步带来的疏离感,他甚至觉得眼前这个世界有些陌生。

    距离早操还有一个小时,但刘骁不想去上学了,他觉得重读对自己来说就是浪费时间,上不上大学也都无所谓

    不上学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如果被学校开除,老爸能把自己活活打死,所以刘骁短暂取舍后还是回了学校,他换上校服,步行走到树德中学围墙外,趁着清晨的黑暗,爬上一棵大树,跳到围墙上,轻松落下,整理衣服,走到寝室楼下等了一会儿,电铃响了,高三学生们匆匆起床洗漱,下楼集合。

    刘骁很自然的混进了队伍中,做完了早操,吃了早饭,开始第一节课,班级的座位不是按照身高排的,而是按照成绩排,成绩好的坐前面,刘骁的高考成绩不佳,坐在最后一排,这正给了他摸鱼的机会,老师讲什么根本不听,拿出手机用书本挡着刷手机。

    他刷的聚精会神,没留意班主任张老师已经走到了跟前。

    “刘骁,你站起来,给大家讲讲你在干什么?”冷冰冰的声音传来。

    同学们哄堂大笑,张老师环视四周,说班长把笑的人名字记下来。

    立刻鸦雀无声,张玉峰就是班长,拿着笔一个个记名字,刘骁奇道:“他啥时候当的班长?我怎么不知道。”

    班主任说:“昨天晚上班会上选举的,怎么,你反对选举结果么。”

    不等刘骁耍贫嘴,班主任一把将他的手机夺了过去,本来以为刘骁是在打游戏或者看小说,没想到竟然是在买书。

    《中国历史地理图册》,《母猪的产后护理》,《杂交水稻的田间培育》,《淀粉 生产工艺》、《马匹人工改良品种操作大全》,尽是些稀奇古怪的书。

    张老师把这些书名念了出来,大家都尽量憋住不笑,刘骁毫无羞愧之意,光明正大的班主任对视。

    “你上学就看这个?”张老师冷冷道,“家长花钱让你复读,不是让你看这些杂书的,怎么,你不想上大学,想去当农民么?养猪种地。”

    刘骁说:“家长花钱让我重读,是为了我好,但也是为了还他们的愿,因为我爸妈都没上过大学,他们就想让儿子替他们弥补遗憾,但这并不是我的志向,老师您说我想当农民,我不认为农民有啥丢人的,没有农民我们的粮食从哪来,我就是想当农民,想种地,想养猪,我还要种出成绩来。”

    班长张玉峰脸色铁青,他在大会上说自己是农民的儿子,想拱城里的白菜,刘骁就说要当农民,要养猪,这是成心和自己作对啊。

    张老师不由得扶了扶眼镜,认真打量这个学生,这是开学第一天上课,班主任的威严不容轻视,但她也不得不赞叹现在的孩子真有主见,如果不是在课堂上,她简直想为这小子叫好了。

    “手机暂扣,午休到办公室来。”张老师拿走了刘骁的手机,继续上课。

    没了手机的刘骁依旧不听课,用笔在作业本上写写画画,张老师在黑板上写完一行字,拿眼角余光一瞄,发现刘骁头也不抬的写着什么,肯定不是在记录,于是把刘骁叫到黑板前,问了几个问题,当然是回答不出,

    “班长,去把他写的东西拿过来。”张老师怒不可遏,这孩子简直无可救药了。

    张玉峰颠颠地去把本子拿来,按照张老师的经验,学生偷偷写字,不是写歌词就是写情书,可是刘骁写的这是什么玩意,她都不好意让人当众读出来。

    一节课结束,张老师这边说完下课,那边刘骁飞也似的就窜出了教室,向厕所方向飞奔,张老师无奈,气哼哼来到办公室,把收缴的手机和作业本往桌上一丢,冲坐对桌的王洛嘉说:“现在的孩子真来不得,你看看这小子上课写的什么鬼东西。”

    王洛嘉好奇地拿起作业本读了出来:“长白二代种公,约克母猪幼崽,秦川黄牛幼犊,伊犁马驹,以上各类种马精子,人工授精工具,液氮保存装置,哈哈哈哈,这个学生是想当畜牧专业户么?”

    张老师说:“我批评他,他还振振有词,简直无法无天,看样子不请家长不行了。”

    王洛嘉说:“必须请家长。”

    此刻刘骁正躲在厕所里打电话,他有两部手机,被收走的是智能机,还有一个专门打电话的备用机,手机那头是王老师,王老师也是高中教师,只是快退休了又是副课老师,没那么忙罢了。

    刘骁抱怨说不想浪费时间,让王老师帮自己想个办法,稳妥的退学或者休学都行,总之要在不惊动家长的情况下把这事儿搞定,不能让重读耽误自己的时间。

    王老师到底是老辣,他沉吟一下,教给刘骁一些说辞,又说:“叫家长肯定不妥,但家长的联系方式学校肯定有,你拦不住的,不如这样,你认我当干爹,那洛嘉就是你的姐姐了,长兄如父,长姐如母,叫家长的话,让你姐姐出面,这不就解决了么。”

    刘骁说:“王老师,我就服您。”

    王老师说:“你喊我什么?”

    刘骁说:“干爹。”

    上午课程结束后,中午食堂用餐完毕,刘骁来到办公室找张老师领手机,不等班主任的老生常谈开始,他先发制人道:“张老师,我想退学。”

    张老师预备好的台词全都白费了,学生第一天就要退学,这可是大事儿,她立刻带着刘骁来到隔壁教导处,请老毒物收拾这个学生。

    堂堂树德中学,当然不是靠暴力服人,而是靠森严的校规,严谨的校风,还有勤勉的教职员工形成的体系以德服人,校方最大的杀手锏就是开除学生,从来没有学生主动提出退学的,这一招反而把老毒物都给搞懵了,一时间都不会教导人了。

    老师们为人师表,最拿手的还是做思想工作,杜主任质问刘骁:“不读书你想干什么?”

    “我想回乡务农。”刘骁振振有词,他将自己的家庭情况从容道来,老爸是开大货车的司机,刚出了车祸要赔人家五十万,老妈是家具城的临时工,现在家里的房子马上要卖掉,父亲又找了一个开车的工作,以后会带着母亲风餐露宿,在外面日以继夜的工作。

    说到这里,刘骁有些哽咽,因为这些确实是事实,并不是他捏造杜撰的。

    老毒物叹了口气,人心都是肉长的,四五十岁的成年人哪能分不出好歹来,张玉峰和刘骁都属于比较成熟的学生,但内在差距很大,一句话总结,一个是人渣,一个是学渣,老师们不能说喜欢学习好的人渣,也不能说讨厌善良正直有担当的学渣。

    老毒物叹了口气,语气缓和许多,他说:“刘骁,正是因为如此,你更应该努力学习,报答父母的恩情才对啊,咱们树德中学有一套成熟的教学体系,此外我会向校领导提议,适当减免你的学杂费,我有信心在一年内将你的成绩提高到本科线,现在要看你有没有这个信心。”

    根据剧本,现在轮到刘骁眼泪汪汪的说有,杜主任再问一次有没有,刘骁再大声回答有,这戏码就算是做全了。

    但刘骁不配合,他竟然反问教导主任:“你有信心把我提高到北清的分数线么?”

    杜主任张口结舌。

    刘骁又说:“上不了名牌大学等于浪费时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我想回乡务农,并不是面朝黄土背朝天,而是要科学发展农村养殖业,杜主任您看过乡村爱情么,我就是里面那个谢永强那样的人儿。”

    杜主任一跺脚:“人家谢永强也是大学毕业以后回家乡发展的,只有上了大学,才能得到王小蒙的青睐啊。”

    刘骁说:“反正我要退学。”

    杜主任说:“叫家长吧,小王, 小王。”

    王洛嘉走了进来,表情五味杂陈。

    杜主任说:“小王,你联系一下刘骁的家长,让他的父母到学校来一趟。”

    王洛嘉说:“该生的父母在外地跑长途。”

    杜主任说:“那就叫其他家长,能管事的就行。”

    王洛嘉站着没动。

    杜主任奇道:“去啊。”

    王洛嘉硬着头皮说:“我就是该生的家长。”

    杜主任和张老师对视一眼,满脸都是八卦,肯定想的是同父异母或者同母异父姐弟的梗儿。

    刘骁憋着笑,他能感觉到王洛嘉尴尬到能用脚抠出两室一厅来,天知道王老师用了什么招说服了女儿。

    既然家长就在本校,杜主任就和王洛嘉对话好了,但王洛嘉并不想蹚浑水,她以家长的名义宣布,尊重孩子的个人意见,但退学没必要,毕竟学费已经交了。

    刘骁接着说:“树德中学不希望有主动退学的先例,我也能理解,咱们各退一步,我不退学,你们也别拿校规来约束我,我勤工俭学,管好自己,不影响其他同学,到时候参加高考,考好考坏个人承担,我愿意签协议书,白纸黑字,绝不反悔。”

    学校从没遇到过这样的奇葩事儿,杜主任要向上级汇报,于是让刘骁先回去上课,老师主任一起来到校长室,介绍了一下情况,校长问王洛嘉究竟怎么回事,王洛嘉只好说这是我爸刚认的干儿子,我爸得了绝症,以不治疗要挟我,我也没办法。

    校长思忖一番说:“这种情况比较特殊,这个学生的志气值得钦佩,我看就网开一面,给他保留学籍,上课就免了,毕竟一个特殊学生的存在会影响到其他同学。”

    杜主任说:“那保留学籍还有什么价值,不好好复习,铁定名落孙山。”

    校长说:“如果给他特权,一边复习一边创业,结果会是两边都失败,还不如一心一意去创业,保留学籍,那是学生的权利,我们不能剥夺,一年后,我相信他创业会小有成就,那也是我们树德的学生,我们树德的功劳啊,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树人先树德,一个人的德行才决定他一生的成就,这个孩子,我看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