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长念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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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绒愣了一下，没想明白为何这位看诊的小公子认得她。她眨眨眼，仔细辨认着也没有想起来。
“云澜他还好吗？”清谙看自己没认错，瞬间松了口气开始庆幸起来。
乐绒眼睛突然睁大，险些叫出来，俨然一副比简清谙更加惊喜的模样。
简清谙忙嘘声领着乐绒去了后院。
乐绒坐在了一边死死的盯着清谙，生怕她又跑了一般。她心思千回百转的，盯着简清谙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做声，就这样盯着她看。
“乐绒，云澜到底...是不是蓝府的三公子？”看完病患后，清谙带着乐绒去了后院小筑，才一进门张口便问道。
她愣了一下，有些犹豫的承认了：“谙月姑娘，我家公子是蓝府的三公子，他从未对你说过谎。”
“我在清源堂坐诊四年有余，为何他再没来找过我？”简清谙忍不住，不禁将话问出了口。
“我家公子隔几日就差遣我来清源堂跑一趟！我听人说一位公子每逢月末来坐诊，那时人着实太多了，我就不往里面凑...谁知道您还...女扮男装呢....？”
“说来复杂。既然他是蓝府三公子，为何我曾去蓝府问过，却总是说蓝府三公子回祖家将养了？为何再不来找我呢？”
乐绒原本惊喜的小脸瞬间就垮下来了，有些深沉的回应道：“哪里是将养，分明就是禁足了。主母从前就训斥公子太野了，总往外面跑应该守着闺阁的规矩。有一回公子去拳场竟被主母发现了，就派了好几个高手护着他。说是护着，实则圈禁。主母这人严苛的很，说蓝家的男子礼仪名节不容有失....”
竟然是这样...
简清谙突然觉得自己从未正视过男子身份的事。换而言之，女帝给清谙的宠溺本身就是有些惊骇世俗的。当然，这个前提也是女帝知道，清谙是女子的情况下。
“蓝太府卿她...”清谙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那样骄傲的人，怎么可能在几乎是圈禁的情况下过得好呢...
乐绒很是纠结：“主母私心里是疼公子的，就是...她一直都不明白公子想要的是什么...”
“我可否见见他？”清谙问。
她着实有些想他，云澜是这世上懂她的人。虽然相隔多年未见，却也相互寻找了多年。
乐绒为难的很：“见不到的，主母留下的护卫连探访的朋友都要过问，又半分疑点或带着半分江湖气，都是要赶出去的...”
翻墙！相隔四年，自己武艺远远高于从前，或许有希望能打过那些护卫...
乐绒看出了清谙的心思，忙道：“您可千万别想着翻墙了，我家公子知道那年翻墙的定然是你。你被划破的衣料，我家公子到现在还留着呢...”
“嗯...”闻言简清谙有几分窘迫。
“您不知道，这禁足一禁就四年。连那些贵君的宴席都甚少参加，还让我们公子落下个...孤僻的名声...”
“四年...云澜生性不是被养在后院的性子，如何挨的住四年的禁足...”简清谙一时语塞，除了心疼，一时间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主母向来珍重男子名节，公子又不善言辞不愿解释...谙月姑...谙月公子，乐绒知道你还记着公子，公子也还想着你呢。今日见到您好好的，奴也定然会告诉公子您的消息。只是...只是蓝府家教严苛，您是江湖儿女，虽然以男子示人，却到底是个女子。您于我家公子年少的情分奴不想多嘴，但长大了再多沾染便容易乱了公子名节，又或者牵动了公子的心。您若是没这个意思，便不要苦心孤诣的见他。缘分到了自然还能见到，若是无缘也别再强求。何况，也请您顾忌公子的名节。”
乐绒一口气说完了许多，这些话兴许是憋在她心里许久了，如今见到了清谙自然就说出来了。
清谙沉默不语。云澜之于她，更像是对江湖的一种羁绊，是位难寻的知己。
见到她不语，乐绒跺跺脚白了清谙一眼就转身离开。
蓝府一处宽阔的院落中，精致的山石配有翠嫩的名贵花草。曲水蜿蜒绕过，可听悠然之曲，旷然神宜。
蓝舒阖坐在庭院中面无表情的弹奏着琵琶，纤长的手保养的极为柔嫩，微光照耀下白嫩的有些剔透。
他像一尊没什么气息的玉观音一般，只有靡落的琵琶音无力的勾勒着他活人的气息。看到乐绒回来，蓝舒阖的眼中闪过细微的希冀。
“奴见到谙月姑娘了....”
蓝舒阖陡然起身，险些摔了琵琶。他盯着乐绒，让她继续说。
“她...她如今在清源堂坐诊行医，每月末的时候都会在那么一两日。从前没发现，是因为...”
“因为什么？”蓝舒阖少有的着急，他等谙月的消息已经太久了。
“谙月她...她女扮男装...”乐绒一咬牙说了出来。
“什么？”蓝舒阖有些愣住了，他从前以为谙月以后一定是仗剑江湖的侠义之女，飒沓于刀光剑影之间。却并未想到，谙月女扮男装在清源堂坐诊行医，这...这又是为何？
蓝舒阖给她找借口，他一时之间思绪千回百转。兴许...儿时只见了她的父君，并未见到她母君。她扮男装，自然是有她的难处。不可说的难处家家都有，他被养于闺阁多年不也是难处吗？
蓝舒阖给她找借口，他一时之间思绪千回百转。他定了定神问：“她还好吗？嗯...可曾又找过我？”
乐绒有些犹豫，斟酌了下用词劝道：“公子，谙月是江湖中人。您就快到了婚娶的年纪，咱还是好好择一位如意妻子嫁了才是，不要念着江湖了。”
“连你也这般觉得。”蓝舒阖眼神黯淡，抱着琵琶转身回正欲离开。
“三公子且慢。”身后一位束着发髻的男子款款走来，礼仪周正、姿态端方间带了几分别样的妖娆，“三公子午时还需研习刺绣，申时还需打理账簿，我做了些明目的茶汤，还请三公子用些。还有一事，蓝太府卿晚间来看看你，兴许是要同你一起用饭的，还请为她做些可口的饭食，你母亲今日着实忙碌的很。”
“嗯”蓝舒阖微垂眼帘，轻轻嗯了一声，算是知道了。
乐绒接下了汤水后道：“夫子且先回去吧，我们公子午时自会去您那边研习针线。”
“乐绒你身为女婢，早就不该在内院活动了。公子身为男子，身边怎能又女婢相随，也该懂得避嫌才是。我同你说了多次，怎就是....”
并未留下听乐绒与教习夫子周旋，蓝舒阖便抱着琵琶回了屋子，随手将琵琶放下。走到内室，在一处隐秘的箱子角落翻出了一角带着点暗红血迹的月初白布料，神情莫名。
谙月与他....在拳场上博得满堂彩，他见过谙月不时的娇憨，见识了她敬畏生死的行事，敬佩她坦荡磊落的心胸。一别四年，他还记得墙外的打斗声....还有，教习夫子与母君的劝诫。
简清谙下午到雨荷斋去包了些点心，跟何莱闲聊了几句宫里的情况，省得他总惦记着俞长歌的安危。她这一整天都有些沉郁没由来的心情低落。像是找到了丢失多年的物件，却骤然发觉以属他人。
她带着点心，拐到了不远处一个高门大户的院落里。
门庭显赫，雕琢精致。既有富贵之姿但无奢靡之气，威仪薄存而清雅尚在。匾额之上“浮生阁”三字，是清谙亲手所题，风骨傲然。
这里养着的人是当初时疫之时收来的乞儿，还有别的一些无家可归的孩子。
当初那些赶赴川楚两地救灾的小医官，如今也在清源堂或正本斋谋了些不错的职位。有些孩子机敏过人，上了几年学堂后想要经商的，清谙给了他们钱财，只管自己折腾去。有些孩子适合习武，便去学了武艺，为那些做生意的孩子们看家护院也好，开些武馆做营生也罢，清谙都管的不多。
松熙九年时，简清谙建起浮生阁，产业交给季楼掌管。季楼是当时乞儿里面最大的一个孩子，出身商贾。时疫之时带着老母从川楚逃难来的玉京，路途中被抢了身家，沦落为乞儿。
清谙刚踏进浮生阁，季楼便迎面而来。
季楼欢喜的看着清谙过来，身边的小冉飞一样的扑了过去。季楼笑道：“谙公子，冉丫头等你好久了，说你上个月教的剑法已经练好了，请你去看呢。”
季楼笑着目送着清谙被小冉拽走，本来也想一起去玩，但想了想还是回了书房打理账目。
季楼已然二十七八岁了，本应该是成家的年纪却不愿意分心。
她从时疫之时就知道这位主子不是一般人，但她从不多问。主子救他于水火之中，还顾念她本身的意愿让她经商，她便十分感念主子的恩情。当年明明只召集有医术天分的孩子，却也留下了没有天分的她们，甚至留下万两黄金来抚养她们，聘人悉心教习。
既然承了恩情，便好好为主子打理好这一份基业。如今也算小有所成了，更不能是分心的时候。她虽然羡慕习武的孩子能多跟主子说些话，但她也明白，主子对她也是信任的。不然也不会将偌大的基业放到她手里发展。
乐绒愣了一下，没想明白为何这位看诊的小公子认得她。她眨眨眼，仔细辨认着也没有想起来。
“云澜他还好吗？”清谙看自己没认错，瞬间松了口气开始庆幸起来。
乐绒眼睛突然睁大，险些叫出来，俨然一副比简清谙更加惊喜的模样。
简清谙忙嘘声领着乐绒去了后院。
乐绒坐在了一边死死的盯着清谙，生怕她又跑了一般。她心思千回百转的，盯着简清谙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做声，就这样盯着她看。
“乐绒，云澜到底...是不是蓝府的三公子？”看完病患后，清谙带着乐绒去了后院小筑，才一进门张口便问道。
她愣了一下，有些犹豫的承认了：“谙月姑娘，我家公子是蓝府的三公子，他从未对你说过谎。”
“我在清源堂坐诊四年有余，为何他再没来找过我？”简清谙忍不住，不禁将话问出了口。
“我家公子隔几日就差遣我来清源堂跑一趟！我听人说一位公子每逢月末来坐诊，那时人着实太多了，我就不往里面凑...谁知道您还...女扮男装呢....？”
“说来复杂。既然他是蓝府三公子，为何我曾去蓝府问过，却总是说蓝府三公子回祖家将养了？为何再不来找我呢？”
乐绒原本惊喜的小脸瞬间就垮下来了，有些深沉的回应道：“哪里是将养，分明就是禁足了。主母从前就训斥公子太野了，总往外面跑应该守着闺阁的规矩。有一回公子去拳场竟被主母发现了，就派了好几个高手护着他。说是护着，实则圈禁。主母这人严苛的很，说蓝家的男子礼仪名节不容有失....”
竟然是这样...
简清谙突然觉得自己从未正视过男子身份的事。换而言之，女帝给清谙的宠溺本身就是有些惊骇世俗的。当然，这个前提也是女帝知道，清谙是女子的情况下。
“蓝太府卿她...”清谙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那样骄傲的人，怎么可能在几乎是圈禁的情况下过得好呢...
乐绒很是纠结：“主母私心里是疼公子的，就是...她一直都不明白公子想要的是什么...”
“我可否见见他？”清谙问。
她着实有些想他，云澜是这世上懂她的人。虽然相隔多年未见，却也相互寻找了多年。
乐绒为难的很：“见不到的，主母留下的护卫连探访的朋友都要过问，又半分疑点或带着半分江湖气，都是要赶出去的...”
翻墙！相隔四年，自己武艺远远高于从前，或许有希望能打过那些护卫...
乐绒看出了清谙的心思，忙道：“您可千万别想着翻墙了，我家公子知道那年翻墙的定然是你。你被划破的衣料，我家公子到现在还留着呢...”
“嗯...”闻言简清谙有几分窘迫。
“您不知道，这禁足一禁就四年。连那些贵君的宴席都甚少参加，还让我们公子落下个...孤僻的名声...”
“四年...云澜生性不是被养在后院的性子，如何挨的住四年的禁足...”简清谙一时语塞，除了心疼，一时间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主母向来珍重男子名节，公子又不善言辞不愿解释...谙月姑...谙月公子，乐绒知道你还记着公子，公子也还想着你呢。今日见到您好好的，奴也定然会告诉公子您的消息。只是...只是蓝府家教严苛，您是江湖儿女，虽然以男子示人，却到底是个女子。您于我家公子年少的情分奴不想多嘴，但长大了再多沾染便容易乱了公子名节，又或者牵动了公子的心。您若是没这个意思，便不要苦心孤诣的见他。缘分到了自然还能见到，若是无缘也别再强求。何况，也请您顾忌公子的名节。”
乐绒一口气说完了许多，这些话兴许是憋在她心里许久了，如今见到了清谙自然就说出来了。
清谙沉默不语。云澜之于她，更像是对江湖的一种羁绊，是位难寻的知己。
见到她不语，乐绒跺跺脚白了清谙一眼就转身离开。
蓝府一处宽阔的院落中，精致的山石配有翠嫩的名贵花草。曲水蜿蜒绕过，可听悠然之曲，旷然神宜。
蓝舒阖坐在庭院中面无表情的弹奏着琵琶，纤长的手保养的极为柔嫩，微光照耀下白嫩的有些剔透。
他像一尊没什么气息的玉观音一般，只有靡落的琵琶音无力的勾勒着他活人的气息。看到乐绒回来，蓝舒阖的眼中闪过细微的希冀。
“奴见到谙月姑娘了....”
蓝舒阖陡然起身，险些摔了琵琶。他盯着乐绒，让她继续说。
“她...她如今在清源堂坐诊行医，每月末的时候都会在那么一两日。从前没发现，是因为...”
“因为什么？”蓝舒阖少有的着急，他等谙月的消息已经太久了。
“谙月她...她女扮男装...”乐绒一咬牙说了出来。
“什么？”蓝舒阖有些愣住了，他从前以为谙月以后一定是仗剑江湖的侠义之女，飒沓于刀光剑影之间。却并未想到，谙月女扮男装在清源堂坐诊行医，这...这又是为何？
蓝舒阖给她找借口，他一时之间思绪千回百转。兴许...儿时只见了她的父君，并未见到她母君。她扮男装，自然是有她的难处。不可说的难处家家都有，他被养于闺阁多年不也是难处吗？
蓝舒阖给她找借口，他一时之间思绪千回百转。他定了定神问：“她还好吗？嗯...可曾又找过我？”
乐绒有些犹豫，斟酌了下用词劝道：“公子，谙月是江湖中人。您就快到了婚娶的年纪，咱还是好好择一位如意妻子嫁了才是，不要念着江湖了。”
“连你也这般觉得。”蓝舒阖眼神黯淡，抱着琵琶转身回正欲离开。
“三公子且慢。”身后一位束着发髻的男子款款走来，礼仪周正、姿态端方间带了几分别样的妖娆，“三公子午时还需研习刺绣，申时还需打理账簿，我做了些明目的茶汤，还请三公子用些。还有一事，蓝太府卿晚间来看看你，兴许是要同你一起用饭的，还请为她做些可口的饭食，你母亲今日着实忙碌的很。”
“嗯”蓝舒阖微垂眼帘，轻轻嗯了一声，算是知道了。
乐绒接下了汤水后道：“夫子且先回去吧，我们公子午时自会去您那边研习针线。”
“乐绒你身为女婢，早就不该在内院活动了。公子身为男子，身边怎能又女婢相随，也该懂得避嫌才是。我同你说了多次，怎就是....”
并未留下听乐绒与教习夫子周旋，蓝舒阖便抱着琵琶回了屋子，随手将琵琶放下。走到内室，在一处隐秘的箱子角落翻出了一角带着点暗红血迹的月初白布料，神情莫名。
谙月与他....在拳场上博得满堂彩，他见过谙月不时的娇憨，见识了她敬畏生死的行事，敬佩她坦荡磊落的心胸。一别四年，他还记得墙外的打斗声....还有，教习夫子与母君的劝诫。
简清谙下午到雨荷斋去包了些点心，跟何莱闲聊了几句宫里的情况，省得他总惦记着俞长歌的安危。她这一整天都有些沉郁没由来的心情低落。像是找到了丢失多年的物件，却骤然发觉以属他人。
她带着点心，拐到了不远处一个高门大户的院落里。
门庭显赫，雕琢精致。既有富贵之姿但无奢靡之气，威仪薄存而清雅尚在。匾额之上“浮生阁”三字，是清谙亲手所题，风骨傲然。
这里养着的人是当初时疫之时收来的乞儿，还有别的一些无家可归的孩子。
当初那些赶赴川楚两地救灾的小医官，如今也在清源堂或正本斋谋了些不错的职位。有些孩子机敏过人，上了几年学堂后想要经商的，清谙给了他们钱财，只管自己折腾去。有些孩子适合习武，便去学了武艺，为那些做生意的孩子们看家护院也好，开些武馆做营生也罢，清谙都管的不多。
松熙九年时，简清谙建起浮生阁，产业交给季楼掌管。季楼是当时乞儿里面最大的一个孩子，出身商贾。时疫之时带着老母从川楚逃难来的玉京，路途中被抢了身家，沦落为乞儿。
清谙刚踏进浮生阁，季楼便迎面而来。
季楼欢喜的看着清谙过来，身边的小冉飞一样的扑了过去。季楼笑道：“谙公子，冉丫头等你好久了，说你上个月教的剑法已经练好了，请你去看呢。”
季楼笑着目送着清谙被小冉拽走，本来也想一起去玩，但想了想还是回了书房打理账目。
季楼已然二十七八岁了，本应该是成家的年纪却不愿意分心。
她从时疫之时就知道这位主子不是一般人，但她从不多问。主子救他于水火之中，还顾念她本身的意愿让她经商，她便十分感念主子的恩情。当年明明只召集有医术天分的孩子，却也留下了没有天分的她们，甚至留下万两黄金来抚养她们，聘人悉心教习。
既然承了恩情，便好好为主子打理好这一份基业。如今也算小有所成了，更不能是分心的时候。她虽然羡慕习武的孩子能多跟主子说些话，但她也明白，主子对她也是信任的。不然也不会将偌大的基业放到她手里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