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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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绝望？你啊，不过是一座无人知晓的孤岛，漂在惊涛飓浪的海上。渡尽苍生，苍生却无一人愿渡你。你马上就要沉溺海底去与鱼虾腐泥为伴。只是可惜，你不自知啊。”
那声音远古苍老又一次飘在清谙的梦里。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这个声音每次都会在梦里说些不知何意的话。扰她没有一日安生过，每日睡不过一个时辰就醒了，面色毫无血气，眼下更是一片乌青。
“沈克，沈克？”清谙沙哑着嗓子倚在床上叫着。
“奴在，怎么了，可是不舒服？”沈克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嗯，还是烧的厉害啊。”
“檀痕去什么地方了。”
“哦，我们几个商量过了，让他去清源堂报个信给先生，好歹能回来救咱们。墙脚的砖洞只有他能钻出去，我们就让他去了。这些药是刘太医给咱们的。”
清谙垂眸，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哦对了，内务府今日送了些米菜，奴看着，那菜还新鲜着，一会儿炖些菜粥。这几日玉主子守着你，也瘦了些。”沈克交代着。
“内务府怎么会送新鲜的菜呢，你将菜拿来我看看。”清谙皱眉道。
等着沈克将菜拿过来，清谙细细的分辨了一下，看到那叶子的经络里透着一些不寻常的黑蓝之色：“古籍有载，以羚毒熬汁浇灌蔬菜，可使蔬菜叶大肥鲜，且有剧毒。以后内务府拿来的东西，都要让我一一看过才是。”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和心中的郁结怨恨。何筂竟这般急切想要她性命！殊不知是恨父君太过，还是另有所图。
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做什么挣扎都是徒劳。她唯有撑着一条命，苟延着身子等人来救她，将几条性命寄托在逃出去的檀痕身上。
如今也轮到她做砧板鱼肉的时候了，她恨极了何筂的狠辣谋算，更恨极了这份无力感，恨自己毫无任何破解之法，若有差池她只能乖乖等死。
清谙爬在床上，身后的伤还火辣辣的疼着，腿脚是一丝都不能动弹，似乎是没有了知觉一样，失去了控制。她浑身还是滚烫的，那两贴药服下去，虽然缓解了呓语惊厥的症状，却不能彻底退烧。这会儿费了些心神，又昏昏的撑不住睡了过去。
她这一世生在帝王家，虽受了习武淬体之痛，但缺衣少食重病在身却无药石的磨难，还是头一次。
醒来时，简清谙听到院子里有些嘈杂的声音，似乎有人在院子里。这个时候能进出璧妆阁的，恐怕只有何筂的人。
瑞脑踏进璧妆阁，用一方丝帕来回甩动着周身仿佛掸开一些不干净的东西一样。他趾高气扬的站在院子里，勒令沈克沈全两人跪下接旨，未等回应，身后的几个侍仆就将两人按倒在地上，狠狠的将他们的脸压在地上，与冰冷的石砖紧紧的挤压着，扭曲了五官。
兄弟俩人身上的伤还很重，这几个动作间，撕裂了才凝固止血的伤口，霎时间又是一片殷红开在后背上。
“传帝君口谕：璧妆阁一等侍仆檀痕，有违上谕，夹带细软私自出宫倒卖。本君断不能让这等刁仆辱了皇子，让皇家血脉沾染了腌臜气。本君已将檀痕赐死，也算替谙皇子解决了这等祸事。也望谙皇子静心养伤，别被繁杂所扰。”
瑞脑传完了口谕，轻蔑的看了看两兄弟背上的伤，轻声说道：“你说你们两兄弟，去哪位主子座下尽忠不好，竟摊上他们。我也是可怜你们命不好啊。诶，快别按着了，我跟两位兄弟说说话。”
他似乎是后知后觉般，让侍仆撒开了这两兄弟。
二人被檀痕的死讯震的不轻，有些发愣的看着地上。沈克红着眼眶身子有些颤抖，沈全很是激动满脸泪水横流。
“二位兄弟若是想换个地方伺候，记得跟哥哥我说，哥哥我别的本事没有，救二位出死人窝的本事还是可以的。”瑞脑的声音极有诱惑力。
沈全抬起红红的眼睛瞪着瑞脑呸了一声：“呸，假慈悲！”
“哟，你这是怎么说话呢，哥哥我是真心可怜二位啊。我特去求了些药膏给两位，毕竟你们身上的伤还没好全，以后若是落下了病根可是一辈子的事情。我知道你们忠心，只是搭了半条命进去，你们已是忠仆了，无需顾忌什么。药膏你们且用着，若是想出去了一定来告诉哥哥我。”瑞脑将药膏塞进了一直沉默不语的沈克手中，让他攥好了那药膏，临走时大有深意的拍了拍沈克的手。
等他走了之后，沈全急忙问大哥：“哥，你不会真的有把谙主子扔下的心吧！”
沈克虚弱着身体白了他一眼：“想什么呢？我早看到他手里的药膏了，如今主子身上的伤还没好，正是用药的时候。我不说话，他就当我是动摇了，这药膏才有笼络我们的价值。只是，檀痕的事，先瞒着吧。”
“好，不过....这事儿主子早晚要知道的。当务之急还是先养好伤再说。咱们快将药膏给主子拿进去吧。”沈全松了一口气，他真怕哥哥动了心思。说完，搀扶着沈克起来。
“等等，你，要不要涂一些，你身上的伤也很重。”沈克担心的看着弟弟，攥着药膏犹豫道。
“咱们先可着主子吧，咱俩都这么大了，能抗一抗。主子可还小。”沈全拒绝了哥哥的好意，扶着他向正殿走去。
沈克还想说什么，还想让弟弟先用些药膏，满眼欲言又止。
二人相互扶持进了内殿，迎面对上了简清谙一双血红发亮眼睛。这眼睛里蓄着满满的恨和泪，就是倔强的不肯掉下来。
清谙挪开了眼睛，看向了别处，不愿被人见她这般狼狈的模样。
虽然，再狼狈模样他们也见过了。
“主子...你...”沈克目光担忧的看着主子，欲言又止。
简清谙缓和了好一会儿才堪堪收住了眼角泛滥的泪水，她顿了顿轻轻问道：“檀痕，是为了给我找药吧。”
两兄弟沉默的站在一处，担忧的看着清谙。她如今的样子，蓬乱着头发，半身血污，才换的衣衫被崩裂了伤口染了猩红。一双眼里的凶光闪着可怕的神色，令人遍体身寒。
“唉，主子，刚刚送来的药膏，奴给你用些吧，这伤不能再反复了。若是你不好好珍惜自己，岂不是辜负了檀痕吗。”沈克走上前去劝道，边走边拧开了药膏瓷罐。
“药膏给我看看。”简清谙冷声道。
沈克被震的愣了一下，有些机械的将药膏递了过去。
简清谙嗅了嗅药膏，冷哼一声：“何帝君好手段，这一盒药下去，怕是要真废了我的腿，哪怕我这次命大不死，用了这药，半生也就交代在榻上了。”
“可这...”
“这是瑞脑用来拉拢你们的，是吧。你以为瑞脑真的动了收揽你们的心思么？他料到了你们忠心，自会将药留给我用。再说，哪怕不给我用，让你们二人残废了无人照料我，让我自生自灭不也是一样的结果么。”清谙淡淡说完，将药放在榻上，良久沉默不语。
何筂。何家不倒，何筂就永远是帝君。
她看的清楚。就连女帝也不得不被何家掣肘于朝堂。
若是何家覆灭，何筂就能还上檀痕一条鲜活纯善的性命。
从起，她简清谙与何家之间，隔着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什么是绝望？你啊，不过是一座无人知晓的孤岛，漂在惊涛飓浪的海上。渡尽苍生，苍生却无一人愿渡你。你马上就要沉溺海底去与鱼虾腐泥为伴。只是可惜，你不自知啊。”
那声音远古苍老又一次飘在清谙的梦里。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这个声音每次都会在梦里说些不知何意的话。扰她没有一日安生过，每日睡不过一个时辰就醒了，面色毫无血气，眼下更是一片乌青。
“沈克，沈克？”清谙沙哑着嗓子倚在床上叫着。
“奴在，怎么了，可是不舒服？”沈克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嗯，还是烧的厉害啊。”
“檀痕去什么地方了。”
“哦，我们几个商量过了，让他去清源堂报个信给先生，好歹能回来救咱们。墙脚的砖洞只有他能钻出去，我们就让他去了。这些药是刘太医给咱们的。”
清谙垂眸，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哦对了，内务府今日送了些米菜，奴看着，那菜还新鲜着，一会儿炖些菜粥。这几日玉主子守着你，也瘦了些。”沈克交代着。
“内务府怎么会送新鲜的菜呢，你将菜拿来我看看。”清谙皱眉道。
等着沈克将菜拿过来，清谙细细的分辨了一下，看到那叶子的经络里透着一些不寻常的黑蓝之色：“古籍有载，以羚毒熬汁浇灌蔬菜，可使蔬菜叶大肥鲜，且有剧毒。以后内务府拿来的东西，都要让我一一看过才是。”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和心中的郁结怨恨。何筂竟这般急切想要她性命！殊不知是恨父君太过，还是另有所图。
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做什么挣扎都是徒劳。她唯有撑着一条命，苟延着身子等人来救她，将几条性命寄托在逃出去的檀痕身上。
如今也轮到她做砧板鱼肉的时候了，她恨极了何筂的狠辣谋算，更恨极了这份无力感，恨自己毫无任何破解之法，若有差池她只能乖乖等死。
清谙爬在床上，身后的伤还火辣辣的疼着，腿脚是一丝都不能动弹，似乎是没有了知觉一样，失去了控制。她浑身还是滚烫的，那两贴药服下去，虽然缓解了呓语惊厥的症状，却不能彻底退烧。这会儿费了些心神，又昏昏的撑不住睡了过去。
她这一世生在帝王家，虽受了习武淬体之痛，但缺衣少食重病在身却无药石的磨难，还是头一次。
醒来时，简清谙听到院子里有些嘈杂的声音，似乎有人在院子里。这个时候能进出璧妆阁的，恐怕只有何筂的人。
瑞脑踏进璧妆阁，用一方丝帕来回甩动着周身仿佛掸开一些不干净的东西一样。他趾高气扬的站在院子里，勒令沈克沈全两人跪下接旨，未等回应，身后的几个侍仆就将两人按倒在地上，狠狠的将他们的脸压在地上，与冰冷的石砖紧紧的挤压着，扭曲了五官。
兄弟俩人身上的伤还很重，这几个动作间，撕裂了才凝固止血的伤口，霎时间又是一片殷红开在后背上。
“传帝君口谕：璧妆阁一等侍仆檀痕，有违上谕，夹带细软私自出宫倒卖。本君断不能让这等刁仆辱了皇子，让皇家血脉沾染了腌臜气。本君已将檀痕赐死，也算替谙皇子解决了这等祸事。也望谙皇子静心养伤，别被繁杂所扰。”
瑞脑传完了口谕，轻蔑的看了看两兄弟背上的伤，轻声说道：“你说你们两兄弟，去哪位主子座下尽忠不好，竟摊上他们。我也是可怜你们命不好啊。诶，快别按着了，我跟两位兄弟说说话。”
他似乎是后知后觉般，让侍仆撒开了这两兄弟。
二人被檀痕的死讯震的不轻，有些发愣的看着地上。沈克红着眼眶身子有些颤抖，沈全很是激动满脸泪水横流。
“二位兄弟若是想换个地方伺候，记得跟哥哥我说，哥哥我别的本事没有，救二位出死人窝的本事还是可以的。”瑞脑的声音极有诱惑力。
沈全抬起红红的眼睛瞪着瑞脑呸了一声：“呸，假慈悲！”
“哟，你这是怎么说话呢，哥哥我是真心可怜二位啊。我特去求了些药膏给两位，毕竟你们身上的伤还没好全，以后若是落下了病根可是一辈子的事情。我知道你们忠心，只是搭了半条命进去，你们已是忠仆了，无需顾忌什么。药膏你们且用着，若是想出去了一定来告诉哥哥我。”瑞脑将药膏塞进了一直沉默不语的沈克手中，让他攥好了那药膏，临走时大有深意的拍了拍沈克的手。
等他走了之后，沈全急忙问大哥：“哥，你不会真的有把谙主子扔下的心吧！”
沈克虚弱着身体白了他一眼：“想什么呢？我早看到他手里的药膏了，如今主子身上的伤还没好，正是用药的时候。我不说话，他就当我是动摇了，这药膏才有笼络我们的价值。只是，檀痕的事，先瞒着吧。”
“好，不过....这事儿主子早晚要知道的。当务之急还是先养好伤再说。咱们快将药膏给主子拿进去吧。”沈全松了一口气，他真怕哥哥动了心思。说完，搀扶着沈克起来。
“等等，你，要不要涂一些，你身上的伤也很重。”沈克担心的看着弟弟，攥着药膏犹豫道。
“咱们先可着主子吧，咱俩都这么大了，能抗一抗。主子可还小。”沈全拒绝了哥哥的好意，扶着他向正殿走去。
沈克还想说什么，还想让弟弟先用些药膏，满眼欲言又止。
二人相互扶持进了内殿，迎面对上了简清谙一双血红发亮眼睛。这眼睛里蓄着满满的恨和泪，就是倔强的不肯掉下来。
清谙挪开了眼睛，看向了别处，不愿被人见她这般狼狈的模样。
虽然，再狼狈模样他们也见过了。
“主子...你...”沈克目光担忧的看着主子，欲言又止。
简清谙缓和了好一会儿才堪堪收住了眼角泛滥的泪水，她顿了顿轻轻问道：“檀痕，是为了给我找药吧。”
两兄弟沉默的站在一处，担忧的看着清谙。她如今的样子，蓬乱着头发，半身血污，才换的衣衫被崩裂了伤口染了猩红。一双眼里的凶光闪着可怕的神色，令人遍体身寒。
“唉，主子，刚刚送来的药膏，奴给你用些吧，这伤不能再反复了。若是你不好好珍惜自己，岂不是辜负了檀痕吗。”沈克走上前去劝道，边走边拧开了药膏瓷罐。
“药膏给我看看。”简清谙冷声道。
沈克被震的愣了一下，有些机械的将药膏递了过去。
简清谙嗅了嗅药膏，冷哼一声：“何帝君好手段，这一盒药下去，怕是要真废了我的腿，哪怕我这次命大不死，用了这药，半生也就交代在榻上了。”
“可这...”
“这是瑞脑用来拉拢你们的，是吧。你以为瑞脑真的动了收揽你们的心思么？他料到了你们忠心，自会将药留给我用。再说，哪怕不给我用，让你们二人残废了无人照料我，让我自生自灭不也是一样的结果么。”清谙淡淡说完，将药放在榻上，良久沉默不语。
何筂。何家不倒，何筂就永远是帝君。
她看的清楚。就连女帝也不得不被何家掣肘于朝堂。
若是何家覆灭，何筂就能还上檀痕一条鲜活纯善的性命。
从起，她简清谙与何家之间，隔着一条活生生的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