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终日凝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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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西北军的信使扣响清源小筑的大门，送来了一封信和一个龙头匕首。
俞长歌收到之后，沉默许久，将匕首转身放到了清谙手上：“你母君给你的生辰礼，若入江湖，武不可废。”
“爹...你知道啊？”
“你以为你们俩能瞒得住谁，那一身紫青的伤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嗯...”
俞长歌没在跟清谙纠缠，他理解孩子的心，正如他当年在江湖上一般。他从不反对孩子吃苦练功，这本应就是她该经历的。现下他只在意，女帝给自己写了什么，她可安好。
他打开了那封信，熟悉的字迹映在眼前。
“长歌吾夫，见字如晤....”
“谁想见你了...”俞长歌背过身去，走回自己的房间。
一上午，俞长歌就自己在房间里对着那封信一遍遍的放纵自己痴缠。
清谙把玩着腰间的玉佩，研究着她从清源堂找了许多脉案药方。
正午的时候，俞长歌带着清谙到雨荷斋拜访旧友。
那旧友是个眉清目秀的男子，清瘦的很。他一见清谙就扑了过来，将清谙抱在了怀里，手上止不住的来回蹂躏：“小鱼苗你你你！这是你的娃啊！？好看的哇！”
清谙觉得有些透不过来气，他简直就是把自己往肉里面揉，这谁家的孩子受得起啊这个？
俞长歌有点头疼的揉了揉眉心：“何莱...你这么多年就没能让自己正常一点吗？”
“为什么要正常点，小爷我现在吃穿不愁逍遥快活的很。”何莱松开了清谙，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来一大一笑两个沉甸甸的金锁塞进了清谙的手里“来来来，小叔给你的见面礼，拿好拿好，这个小的是给你弟弟的。诶对，你当年出生的时候就该给你了，这不是叔叔我也进不去那地方嘿嘿嘿。”
“拿一只金锁打发你小侄女，你可真能糊弄。”俞长歌笑骂。
“嘿！你几年不见我，见了就嫌弃我是吧！果然，进了那地方就是会改些习惯。你个头一位的懒散人也束发了，我瞧你这个簪子眼熟的很，不就是你被拐走那天，那谁给你的那个小兰花吗？”何莱一转眼就看到了俞长歌头顶上的簪子。
清谙其实也奇怪了一下，自己这个父君在宫里都不怎么束发挽髻，出宫的几日偏用了簪子挽的整整齐齐。这好像还是他翻箱倒柜那天，找出来攥手里的那一支。
“嗯，回来看看”俞长歌声音不似刚才高涨了。
“怎么，吵架啦？我就说你当初就不应该妥协跟她走，那高阁怨宇的纷争之地有什么好，你居然为了她熬了这么多年，我也是真服气你。因为什么吵的？”何莱心里不平，嘴上的言语也染了些怨气，好在还想问问缘由。
“前些年我骗她说谙儿是男子。”俞长歌面色上一切平静，眉眼低垂，透着几分不寻常的乖觉黯淡。
闻言，何莱瞠目结舌的看着俞长歌，半晌吐不出一句话来，只将一个大拇指摆在了他眼前。他属实不明白作何撒这样的谎，这是...欺君之罪啊...
“那时候宫中形势太危险了，谙儿若是皇长女，焉有命活。”俞长歌沉声。
何莱问：“那你又是怎么想的，又告诉她了？精明半世，在她身上就犯了傻了？这事情骗一辈子不也有的是招法吗？”
俞长歌撇嘴：“大抵是心情郁结、酒香误人吧。我总不能真骗她一世。”
尸疫半年，千百人的哀嚎哭悼每日萦绕在耳。他见了太多生死别离，更愿坦诚而非隐瞒。千回百转之间才做了这样的决定。这不是一时冲动，而是...深思熟虑过的。若是不行...那江湖深远，处处是他俞长歌可浪迹之处，何必拘泥于一方宫廷呢。
长辈间的谈心不便她一个孩子多听，简清谙告退后才下阁楼便遇见了来包点心的云澜。远处矜贵的贵眷少君已无昨日的欢脱开朗，他举止稳妥得体，步履稳健。与旁人交谈时，仿若心如止水般的清冷。
“谙月，你怎么在这里？”蓝舒阖向她缓缓走来。
“爹过来探望旧友，我出来透气。你呢？就这么喜欢这儿的点心？”
蓝舒阖笑道：“我给别人带去些。你...”他欲言又止，心里似乎预示到了什么。
他听简清谙轻笑了一下，她说：“我今日就离开了。”
蓝舒阖惊道：“今日？这么快？你何时回来，没有定数吗？”
这离别来的太过迅速了，一时竟不知做何挽留之词。饶是他早已预料到终有告别的一天，却还没来得及做足心理准备。在众多世家子弟里，他也曾试着接受那些攀谈结交。可不知为何，他仍旧对他们那些言论毫无耐心，他甚至不想去浪费耳力再去倾听，更不要说去迎合。清谙若一走，他好像又回到了从前的日子里，连个能好好说话的朋友都找不到。
清谙摇摇头，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
“你若以后回来，来蓝府找我吧，我就在蓝府。”蓝舒阖不知自己怎么想的，本应是江湖再见的情谊，却想告诉她一个安稳的去处。若是真的此生无缘再见了呢...
“蓝府？”清谙闻言心中惊异。她不惊异于云澜那早已被她猜透的身份，而是惊异于蓝舒阖的坦诚与真挚。“好，兴许我过阵子还能再回来呢，到时候我还在清源小筑。”
原本两人是江湖相识，在拳场上也算过命的交情了，可相互暴露家私却不是上策。她自己不愿意告诉云澜，是因为不愿让他牵扯其中。有些事少知道一些就多一份安全。可是云澜突然告诉她家宅所在，这让本来平衡的天平逐渐失去了本应的稳妥，打得简清谙无所适从。
“什么时候？”蓝舒阖有一瞬心安，又不死心的追问道。
“下个月末，我试试能不能出来。”清谙看着好友期盼的神奇，不经大脑的将这一句话甩了出来。两人闲聊许久，从正午阳光热辣到日头偏斜，直到乐绒来催，简清谙这才送蓝舒阖出了门口。送走蓝舒阖，她回身看向了俞长歌阁楼的那扇窗。
那窗半开着，里面的翩翩公子挽着一个简单的髻，簪了一支清丽的兰花钗。
冬风长卷入温怀，惊了一池相思念。
俞长歌眼中化不开的愁绪，静默的流出来。
清谙看着自己近日里性情跳脱的父君，心下唯有一声长叹。
今武陵人远，烟锁重楼。
唯有楼前流水，应念我、终日凝眸。
若是她简清谙有幸，她定不要承受这孤身乱阁之苦，搅扰进那乱局纷争之中。
清晨，西北军的信使扣响清源小筑的大门，送来了一封信和一个龙头匕首。
俞长歌收到之后，沉默许久，将匕首转身放到了清谙手上：“你母君给你的生辰礼，若入江湖，武不可废。”
“爹...你知道啊？”
“你以为你们俩能瞒得住谁，那一身紫青的伤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嗯...”
俞长歌没在跟清谙纠缠，他理解孩子的心，正如他当年在江湖上一般。他从不反对孩子吃苦练功，这本应就是她该经历的。现下他只在意，女帝给自己写了什么，她可安好。
他打开了那封信，熟悉的字迹映在眼前。
“长歌吾夫，见字如晤....”
“谁想见你了...”俞长歌背过身去，走回自己的房间。
一上午，俞长歌就自己在房间里对着那封信一遍遍的放纵自己痴缠。
清谙把玩着腰间的玉佩，研究着她从清源堂找了许多脉案药方。
正午的时候，俞长歌带着清谙到雨荷斋拜访旧友。
那旧友是个眉清目秀的男子，清瘦的很。他一见清谙就扑了过来，将清谙抱在了怀里，手上止不住的来回蹂躏：“小鱼苗你你你！这是你的娃啊！？好看的哇！”
清谙觉得有些透不过来气，他简直就是把自己往肉里面揉，这谁家的孩子受得起啊这个？
俞长歌有点头疼的揉了揉眉心：“何莱...你这么多年就没能让自己正常一点吗？”
“为什么要正常点，小爷我现在吃穿不愁逍遥快活的很。”何莱松开了清谙，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来一大一笑两个沉甸甸的金锁塞进了清谙的手里“来来来，小叔给你的见面礼，拿好拿好，这个小的是给你弟弟的。诶对，你当年出生的时候就该给你了，这不是叔叔我也进不去那地方嘿嘿嘿。”
“拿一只金锁打发你小侄女，你可真能糊弄。”俞长歌笑骂。
“嘿！你几年不见我，见了就嫌弃我是吧！果然，进了那地方就是会改些习惯。你个头一位的懒散人也束发了，我瞧你这个簪子眼熟的很，不就是你被拐走那天，那谁给你的那个小兰花吗？”何莱一转眼就看到了俞长歌头顶上的簪子。
清谙其实也奇怪了一下，自己这个父君在宫里都不怎么束发挽髻，出宫的几日偏用了簪子挽的整整齐齐。这好像还是他翻箱倒柜那天，找出来攥手里的那一支。
“嗯，回来看看”俞长歌声音不似刚才高涨了。
“怎么，吵架啦？我就说你当初就不应该妥协跟她走，那高阁怨宇的纷争之地有什么好，你居然为了她熬了这么多年，我也是真服气你。因为什么吵的？”何莱心里不平，嘴上的言语也染了些怨气，好在还想问问缘由。
“前些年我骗她说谙儿是男子。”俞长歌面色上一切平静，眉眼低垂，透着几分不寻常的乖觉黯淡。
闻言，何莱瞠目结舌的看着俞长歌，半晌吐不出一句话来，只将一个大拇指摆在了他眼前。他属实不明白作何撒这样的谎，这是...欺君之罪啊...
“那时候宫中形势太危险了，谙儿若是皇长女，焉有命活。”俞长歌沉声。
何莱问：“那你又是怎么想的，又告诉她了？精明半世，在她身上就犯了傻了？这事情骗一辈子不也有的是招法吗？”
俞长歌撇嘴：“大抵是心情郁结、酒香误人吧。我总不能真骗她一世。”
尸疫半年，千百人的哀嚎哭悼每日萦绕在耳。他见了太多生死别离，更愿坦诚而非隐瞒。千回百转之间才做了这样的决定。这不是一时冲动，而是...深思熟虑过的。若是不行...那江湖深远，处处是他俞长歌可浪迹之处，何必拘泥于一方宫廷呢。
长辈间的谈心不便她一个孩子多听，简清谙告退后才下阁楼便遇见了来包点心的云澜。远处矜贵的贵眷少君已无昨日的欢脱开朗，他举止稳妥得体，步履稳健。与旁人交谈时，仿若心如止水般的清冷。
“谙月，你怎么在这里？”蓝舒阖向她缓缓走来。
“爹过来探望旧友，我出来透气。你呢？就这么喜欢这儿的点心？”
蓝舒阖笑道：“我给别人带去些。你...”他欲言又止，心里似乎预示到了什么。
他听简清谙轻笑了一下，她说：“我今日就离开了。”
蓝舒阖惊道：“今日？这么快？你何时回来，没有定数吗？”
这离别来的太过迅速了，一时竟不知做何挽留之词。饶是他早已预料到终有告别的一天，却还没来得及做足心理准备。在众多世家子弟里，他也曾试着接受那些攀谈结交。可不知为何，他仍旧对他们那些言论毫无耐心，他甚至不想去浪费耳力再去倾听，更不要说去迎合。清谙若一走，他好像又回到了从前的日子里，连个能好好说话的朋友都找不到。
清谙摇摇头，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
“你若以后回来，来蓝府找我吧，我就在蓝府。”蓝舒阖不知自己怎么想的，本应是江湖再见的情谊，却想告诉她一个安稳的去处。若是真的此生无缘再见了呢...
“蓝府？”清谙闻言心中惊异。她不惊异于云澜那早已被她猜透的身份，而是惊异于蓝舒阖的坦诚与真挚。“好，兴许我过阵子还能再回来呢，到时候我还在清源小筑。”
原本两人是江湖相识，在拳场上也算过命的交情了，可相互暴露家私却不是上策。她自己不愿意告诉云澜，是因为不愿让他牵扯其中。有些事少知道一些就多一份安全。可是云澜突然告诉她家宅所在，这让本来平衡的天平逐渐失去了本应的稳妥，打得简清谙无所适从。
“什么时候？”蓝舒阖有一瞬心安，又不死心的追问道。
“下个月末，我试试能不能出来。”清谙看着好友期盼的神奇，不经大脑的将这一句话甩了出来。两人闲聊许久，从正午阳光热辣到日头偏斜，直到乐绒来催，简清谙这才送蓝舒阖出了门口。送走蓝舒阖，她回身看向了俞长歌阁楼的那扇窗。
那窗半开着，里面的翩翩公子挽着一个简单的髻，簪了一支清丽的兰花钗。
冬风长卷入温怀，惊了一池相思念。
俞长歌眼中化不开的愁绪，静默的流出来。
清谙看着自己近日里性情跳脱的父君，心下唯有一声长叹。
今武陵人远，烟锁重楼。
唯有楼前流水，应念我、终日凝眸。
若是她简清谙有幸，她定不要承受这孤身乱阁之苦，搅扰进那乱局纷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