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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收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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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凰阁中,唯有那被端放在殿中央的掐丝珐琅香炉中,婀娜摇曳的香丝还在不急不慢的升腾着,消散着。弥漫在空气中的甜梨香,让人闻久了心里烦闷发腻。

    晏良人拖着病的虚弱的身子,站起来缓缓行了个礼,看着何帝君说道:“臣妾与容侍郎不曾有过恩怨,不知帝君何意。”

    “你就是这幅任人欺负的模样,也不知你母亲看了可会为你心疼几分。这件事情,本君早已命人查清楚了,可怜你病痛了这么久,竟是容侍郎心怀不轨”何帝君做出与晏良人很亲近的样子,仿佛他是在为自己亲生的孩子主持公道的慈爱父亲一般。“瑞脑,将证据呈上来。”

    一旁的瑞脑将早已准备好的一叠证词端向晏良人:“良人自己看看吧,这里是柔璃宫还有御膳房几个侍仆的证词,前些日子从良人宫中带走的那个侍仆也参与了其中。”

    晏良人拿起一张张证词看着,殿中的气氛有些冷凝。何帝君开口解释道:“这是前些日子,本君查到的。御膳房的几个侍仆将你素日吃的食谱改动过,有几物相克,能使人气短体虚,盗汗惊梦。柔璃宫的侍仆布娟和你宫里的英草是同乡的旧识,布娟让英草在你这些时日里吃的药中,加了几位不应该有的药,这才让你病了这么久。”

    容侍郎震惊道:“帝君您明察啊,妾身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布娟可是妾身贴身的侍仆,若是要害晏良人,妾身怎敢让他出面啊,妾身没有吩咐过布娟做这样的事。”

    “正因为布娟是你的亲信,你才放心他去做这样害人的事情啊。”宋侍卿在容侍郎上首的位子上,凉凉的说道。

    宋侍卿位子比容侍郎高上一个品阶,在宫中却并不受宠,容貌不是一等一的出挑,只算是平凡的一张脸。性格也不怎么温顺,甚至可以说有些刻薄。凭着家世不错,又有何帝君一路提携,勉勉强强坐到了侍卿的位子上。

    宋家是何氏家主何欣的门生,又攀附上了何家一脉旁系的姻亲,在朝堂上是纯粹的何氏党。宋家就是为何筂递了一把好用又听话的刀,宋侍卿自己却不自知一样,只知道一味攀附何筂。

    清谙在宋侍卿出口的时候,似乎明白过来一点了。今日的事情确实不是冲着父君来的,当下也松了一口气。

    “可是,可是我何苦去害晏良人啊,晏良人与我素日并无恩怨,我何须非要至他于死地不可呢?”容侍郎只觉得百口莫辩,他有些想不明白,今日这飞来横祸怎么就跑到他身上去了呢?

    宋侍卿似乎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嗤笑一声道:“晏良人若是死了,清竹孤苦无依的,你的孩子不就能够上皇长女的位置了吗?这样一想,你不仅有害晏良人的心,还有害帝君的心呢。”

    何帝君轻飘飘瞥了一眼容侍郎,悠悠道:“晏良人,你可看清楚了这证词?若是今日不叫他见一见棺材,日后怕是要犯大错。来人,将容侍郎...”

    “帝君,此事还有诸多疑点,臣妾愚钝,还望帝君解惑。”晏良人及时的打断了对容侍郎的处置,将手中的证词放在了一旁的茶案上,不慌不忙的。

    “英草是臣妾宫里的侍仆不假,可却并非他一人负责煎药,且药材的出入太医院都有记档,这多出来的药材是从何而来的?”

    何帝君不悦的看了看晏良人:“罢了,那就让诸位明白透彻些。瑞脑,将他们几个带到殿里回话。”

    容侍郎这个时候似乎有些反应过来了,他的眼神一直徘徊在俞长歌和何帝君身上:“妾身没有害过晏良人,也不知道布娟和英草有什么同乡的瓜葛,妾身从来没有过害人的心思啊。”

    他是被害了,可不知道到底是谁害的他。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竟不知道如何才能脱身。四下观望整个殿中,宫中十几位排的上名号的侍夫,竟没有一个人跟他真心交好,能出来为他辩解一二的。

    何帝君看着容侍郎慌张的模样,不紧不慢的说:“你有没有害人的心,等下就知道了。既然你说你没有害人的心,还怕当堂对质么?”

    “你...”容侍郎胸口一阵气闷,手开始微微的发抖,没有话可以辩解,只能转着脑子,跪在原地。

    清谙缩在一旁,装作一副心不在焉的抠手指的孩童样子,暗自佩服何筂撒下了这一张大网,既能害的晏良人体虚身弱,也能让容侍郎背上一个不可辩驳的骂名,还能趁机敲打她父君。

    可偏偏她父君在这个时候,还不能多说一句话,不然一定会被安上陷害晏良人主谋的罪名。单是一个药材的来源,就很容易牵扯到俞长歌了。

    须臾片刻

    几个被打的伤痕累累的侍仆被扔在了殿内,身上散发的血腥气味,清谙隔着十几步远都闻的到,混合着殿内的甜梨香气,让人头脑发闷,很不舒服。

    何帝君坐在上首,颇有几分帝君的皇家威仪:“布娟,你说吧,说说你主子是如何害的晏良人如今这般模样。”

    布娟闻言浑身一颤,他低着头,眼神瞟向了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的容侍郎,深呼一口气,似乎是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决定一样。

    “是。今年初春的时候,我家主子听闻晏良人喜食柑橘,便买通了膳房的侍仆在晏良人的食谱中时不时多加些鱼虾。柑橘和鱼虾相食,进多了是会致死的。可宫里份例有限,晏良人每餐吃的又少,故而正巧碰上的此数并不多。可若是错过了...啊!”

    “你这个贱蹄子!我何时让你做过什么买通膳房的事情!你给我住口!”容侍郎一个巴掌就拍在了布娟脸上,一个红红的掌印就呈现在众人眼前。

    布娟身子一躲,动作一激烈,身上那些凝固住的、快结痂的伤口,都爆裂开来,渗出了血,洇红了布娟身上脏兮兮的白色中衣。

    “快把她拉开,一会儿她把布娟打死了,她自己可就说什么是什么了!”宋侍卿冲一旁的侍仆嚷着。

    殿旁几个体型微壮硕的侍仆走上前来,将容侍郎押着。这个姿势很是屈辱,像是押解一个小偷一般。容侍郎满脸通红,口中咒骂不休。

    何帝君适时开口:“布娟,你继续。”

    布娟哆哆嗦嗦的跪起身子,继续他的话:“可若是鱼虾和柑橘错过了,容主子就命人送去些枣类的糕点。我家主子是知道的,晏良人宫里的糕点一直是没断过的,虽然柑橘和枣的毒性不如鱼虾来的烈,但一直是没断过的。就这样...咳咳,就这样下来,大概在夏日里,晏良人的身子就不好了。传了御医来看,也说不明白,就说是脾胃不合,开了方子暂且调养着。”

    宋侍卿听的津津有味:“那你在说说,那添的几位药又是从何来的?是清源堂啊,还是璧妆阁?”

    半晌不说话的俞长歌见势头不对,沉声道:“宋侍卿慎言,本阁的清源堂造册记录极为严格,断不会有私进私出的情况发生。且若要进内宫,都有侍卫搜身造册,你当那守城司是吃干饭的不成!且本阁的璧妆阁内,药材都是有人照料记册的,这等珍贵的药品,你以为是随处能买到的吗?,宋侍卿,你未免太心急了些。”

    “先生是宫中最懂药理的,自然嫌疑最大,妾身不过是问问,您何必动这么大的气呢。”宋侍卿看俞长歌有些动怒,那气势瞬间就软了几分。俞长歌盛宠多年余威尚在,且位份极高,不怪宋侍卿害怕。

    “那,那药材是宫里的,奴在御医院有个...有个相好的小医官,管的就是药材的进出。夏日里川湘灾情,御医院的造册登记乱的很,奴让她拿的也都是些晾晒不得当的次品药材,故而无人发觉。”布娟继续颤颤巍巍的一字一句的道着容侍郎的手段。

    “晏良人若是还有疑虑,可要见见那御医?”何帝君本是想就此打住的,言语间带了些警告的意味。

    “那就劳烦帝君传唤了”晏良人似乎听不出其中内涵一般。

    何帝君压了几分火气,烦闷的训斥身边的人:“没听到晏良人的话吗,还不去将那御医提过来。布娟,何不向晏良人解释明白英草的事情,也好叫良人安心啊。”

    布娟应声道:“英草是奴的同乡,儿时还有同窗之谊,更是一起进的宫。帝君,英草不过是被奴牵连的,英草在良人宫中被欺压惯了,连扫撒浣衣等杂活都是英草一人在做,去御医院取药煎药的活他实在挪不开身啊。奴借此机会替英草去取药,将药加在了良人的药里。帝君,英草不知情啊帝君,求您饶了英草吧!“

    布娟痛哭着向何帝君求情,跪在一旁同样是伤痕累累的英草,只是一脸木然的看着昔日的好友,眼里有泪也有恨。

    “你此时替我求情有什么用,早知如此,你就不该做这样的事。相识数十年,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不成,竟做这样害人性命的事情!”英草起初声音只是低喃,而后越来越大,红肿一双眼睛将最后一句话吼了出来。

    布娟此时情绪比英草更激动:“你以为我有什么办法!你!我!我们两个的父母家人都在容侍郎手里!你不是想知道吗!为什么母亲今年连信都没给我们写一封!我现在告诉你啊!”

    “我母亲?为何她们都在容侍郎手中,你却从来没告诉过我?”

    “告诉你?你性情一向耿直胆小,若是暴露了迹象,她们焉有命活!”布娟吼出这句话,缓和了几分情绪,顿了顿,看向了何帝君。

    “帝君,该说的话,奴都说完了,谢帝君救了我二人的父母家人”布娟深深的直视何筂。

    他又转眼看向容侍郎:“容主子,奴对不起您,可奴不能弃父母家人于不顾。主子,奴是真心待恪皇女的...”他柔和的看了一眼容侍郎身后,恪皇女那昏昏欲睡的小脸,殿内这么大的动静,竟还能睡的如此踏实,他突然放心了下来。

    不等容侍郎开口骂出来,他盯着何筂,死死的盯住了何筂,扬声道:“帝君,英草当真不知情,求您宽恕。”

    说完便狠狠一头撞在了那燃着甜梨香的香炉上,当即没了声响。那力道之大,将香炉一角都扎嵌了几分在头骨上,布娟的尸体都不能从香炉上滑下来。

    英草看着昔日的玩伴惨死在眼前,霎时间泪如泉涌,竟是一句话都说不上来,他最后留下的一句话,是为他求情啊。

    整个大殿内突然没了声响,门外的侍仆进来说,御医押来了,可要传唤。

    大殿之内,是晏良人回的话:“不必了”清谙惊奇的发现,他眼中并没有什么惊讶之色,也不像后宫寻常男子那边捂住了眼睛不敢看,更没有吓的呆愣,居然还是那副冷如死木的样子。

    这时英草反应过来,颤抖着双手去拥布娟的尸身,口中念念的叫着布娟的名字。

    何帝君的声音传来:“晏良人此番,可解了惑?”

    “解了,谢帝君主持公道。”

    晏良人将‘主持公道’几字咬的有些重。个中缘由,唯有他们两人之间心知肚明。

    “解了就好,传本君懿旨,容侍郎杖责四十,禁足柔璃宫,一应用度按最低等的悦官来。柔璃宫中侍仆尽散,留一个照顾恪皇女,你,就你吧。来人,将容侍郎带回他的柔璃宫”何筂随手一指,给容侍郎留下的是那个站在容侍郎身后,抱着恪皇女的侍仆,白白净净的一个小伙子。

    后宫众人心知,若非祖制有规,皇帝离宫,帝君不得擅自处死后宫有子嗣的侍夫,除非皇帝病危或早亡。这一条倒是救了容侍郎的命。

    “俞先生掌宫务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实在是不堪继续为本君分忧了,即日起,就不劳烦俞先生。”

    俞长歌起身行了个礼,不语。

    “晏良人此番受了不小的委屈,被容侍郎谋算成这般可怜样子,本君这里有许多上好的补品,等下让瑞脑亲自送到你宫里去,给你好好补补身子。”何帝君嘴角浅笑,眼中似含春风一般,实在不符合他平常的性子。

    “谢帝君”晏良人看起来并没有得知真相后的愉悦感,就连口中谢恩的话都显得无比敷衍。可春风满面的何帝君好像并不在意,自顾自的说了很多宽慰的话。

    晨昏定省原本半个时辰的时间,已经拖拖拉拉到了正午。

    从清谙的高度能看到晏良人低下头时,眼睛里明晃晃的厌恶和反感。

    其实清谙也暗自惊讶了一把,为何药材的事情没有牵扯到俞长歌,若是将这件事的主谋生生压到俞长歌身上,未免也不是不可能的。清谙不相信何筂能放过这个一网打尽的好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