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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十五颗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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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吉姆看到仝轻芥脸色越来越差, 差劲到像是刚刚生吃了猪的内脏。

    克劳斯并没有关心她脸色如何,他在慢慢地喝酒,金色卷发微微落下一些,手掌修长苍白。

    他礼貌而又冷漠地拒绝仝轻芥的谈话要求。

    但这比其他直白的话语更能伤害到仝轻芥的心灵, 这个绅士甚至吝啬视线, 不肯多看她一眼。

    仝轻芥尴尬地坐了一阵子, 吉姆并没有宽慰她的打算。

    侍应生过来, 客气地请仝轻芥离开, 不要打扰客人的正常玩乐。

    克劳斯喝了两杯酒才离开,夜晚好似一张大幕布, 除了夜|总会这一带街区,其他地方已经陷入车沉睡。

    这时候的景玉已经睡下了。

    无论两人住在哪里,景玉的房间始终在他隔壁。

    克劳斯并不习惯与人相拥而眠, 在大部分时间,他更喜欢独自一人、不会被打扰的睡眠。

    他要求景玉卧室门不上锁,便于随时抽查。

    景玉还真老老实实遵守了。

    这个叛逆的女孩还有些乖巧的因子在,矛盾地融合在她身上。

    克劳斯打开景玉的卧室门。

    他将拖鞋也脱下,赤着脚踩在地毯上, 没有丝毫声音。

    可以容纳四个成年人的大床上,景玉蜷缩着身体睡觉, 右手搁在脸颊上,身上盖着柔软的被褥。

    一个极其缺乏安全感的姿势, 夜晚总是不自觉惊醒。

    景玉很容易被噩梦困扰。

    克劳斯已经开始摘手表了,他刚准备将手表放在黄铜托盘上, 侧身,不经意看到景玉的睡颜,顿住。

    她今晚似乎坐了一个美梦, 嘴巴还吧唧了一下,声音不大,清脆的很好听。

    像是小猫咪熟睡后发出的轻微呼噜声音。

    克劳斯握着手表,站在床边。

    窗帘没有拉紧,月光落在他头发上,让这金色不再那样明亮,镀上一层淡淡的灰暗。

    床上的景玉呼吸轻微,隐约能瞧见她身体的起伏,眼下有淡淡的乌青,这是黑眼圈。

    克劳斯忽然改了主意。

    他没有继续靠近,转身离开。

    -

    最近,沉迷于做初步市场调研的景玉,脑海之中只有一个想法。

    小组作业。

    她真的希望小组里面能有个人。

    且不说仝臻胡乱指挥,暗藏祸心,给景玉分配了一大堆乱糟糟的任务。

    这个小组中有着各国青年,尤其是来自西班牙、意大利、美国这些国家的,几乎个个都是活泼好动,自由自在,不受拘束,做事情也散漫。

    很多人家中都不缺钱,对待这次小组任务也是漫不经心的,不怎么放在心上,表现的就像这部分学分对他们来讲可有可无。

    一周过去,任务没有丝毫进程,他们开趴倒是开了四五次,一瞧见景玉,还盛情邀她一起玩,亲切的自来熟,甜甜蜜蜜地叫着甜心宝贝。

    这些人热情奔放,讲起德语也令人头疼,词性、动词变位、主格宾格等完全是乱着来。

    一般来讲,以印欧语系或者拉丁语系为母语的人,学起德语都要比景玉更轻松,但他们似乎并没有好好讲德语的打算。

    德国人似乎也已经习惯了外国人把德语讲的一塌糊涂,只要说德语——无论语法多么混乱,他们都很欢迎,并且称赞。

    景玉的初步市场调研报告在第四天就撰写好,提交成功。

    按照流程,下一步就等所有人的调研报告写齐全,然后进行小组讨论,再确定选定什么货品。

    但这些倡导自由的小组成员们,宁愿喝酒、穿着高跟鞋跳舞、开一整夜的轰趴,也不愿意动动他们娇贵的手指,敲打键盘,来完成报告。

    景玉只能压着性子等。

    早点完成任务也并非全无益处,至少她突然多出来两天的空闲时间。

    好友栾半雪也来到了慕尼黑。

    她申请的学校和景玉是同一所,如果不是意外,在去年,栾半雪就会和景玉同样过来。

    耽误这么一年,景玉踩好了坑,提前告诉栾半雪申请学生公寓,能省去一大笔钱,更不必为了安全担心。

    克劳斯并没有阻拦景玉和栾半雪的见面,当初签署合约时,景玉就在其中加了一条。

    克劳斯不可以干涉她的正常社交。

    栾半雪和景玉的第一次约会就去塞德格林街购物,和景玉不同,栾半雪对精致的衣服、包包和珠宝有着近乎狂热的热爱。

    景玉不是。

    在栾半雪试衣服的时候,景玉就安静地坐在橡木椅子上安静地看店里的宣传册。

    黑头发黑眼睛的男店员在这时候过来,笑着用中文询问景玉:“有什么能帮助你的吗?”

    在异国他乡遇到同胞,是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景玉放下宣传册,仔细看着眼前这个讲话带京腔的人:“中国人?”

    “是,我姓梁,叫我小梁就好,”男店员笑眯眯,“我在慕尼黑大学读书,这是我的兼职——您想看看我们的新款吗?”

    栾半雪还在镜子前喜滋滋地换着衣服,一时半会走不开。

    景玉和这个自称“小梁”的男店员愉快地聊了一阵,对方嘴巴实在太甜,最后,景玉盛情难却,刷克劳斯的卡,购买了一件漂亮的绿色连衣裙。

    不过,景玉拒绝了对方加微信的请求。

    晚上,景玉请栾半雪在一家宽敞明亮的法国餐厅吃的饭,俩人一直聊到九点钟,景玉订的闹钟响起,提醒她,该回家了。

    克劳斯规定好回家时间。

    栾半雪忍不住问景玉:“你的长腿叔叔,没有送你包吗?”

    “什么包?”景玉一时没反应过来,“书包吗?”

    “不是呀,”栾半雪解释,“就像Hermes、Gucci、Prada等等,IG上好多人都会晒耶。”

    景玉说:“可是这东西不保值啊。”

    栾半雪:“……”

    景玉耐心为她解释:“我要不保值的礼物没什么用处啊,不如直接要黄金或者现钞。”

    栾半雪:“……话虽然是这么说的没错,但有些包还是保值的。”

    景玉陷入思考:“嗯?”

    栾半雪深深吸一口,慢慢地组织语言:“最重要的,宝贝,你想清楚。女孩子撒娇的话,说’人家想要那个包包啦’,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对吗?”

    景玉颔首。

    栾半雪问:“那你呢?你怎么说?撒娇说想要金条?”

    景玉沉默半秒,慢吞吞开口:“先生,人家想要个大金疙瘩,要纯金的,越大越好。”

    栾半雪为好友下了结论:“知道吗?我的大牡丹。你不像长腿叔叔的女友,你像他债主。”

    景玉:“……”

    威风凛凛的债主景玉,踩着门禁的点,准时回家。

    克劳斯还没有睡,他在陪安德烈搭乐高。

    一大一小两个金头发的脑袋抵在一起,画面很是和谐。

    克劳斯腿长,大部分欧美人似乎做不了“蹲”这个动作,他坐在地毯上,正在打量一粒乐高方块,思考该将它填充到哪个部分。

    安德烈先看到她,眼睛一亮:“姐姐!”

    有那么一瞬间,景玉恍惚间觉着自己好像真的回到了“家”。

    她掐了掐手心,提醒自己,向钱看齐。

    景玉叫:“先生。”

    克劳斯转身,看了眼她手里拎着的购物袋,有些意外:“难得见你买衣服。”

    景玉将袋子放到桌上,泰然自若:“店员说我穿起来很好看。”

    克劳斯视线重新移到手中的乐高上:“甜心,你穿什么都很美。”

    景玉承认,虽然对方说的多半是客气话,但她还是被夸到了。

    只是景玉没想到,第二天,那个男店员通过预留的手机号码打过来,热情洋溢地邀请景玉去店里看他们的新装。

    单单是打电话倒还无所谓,主要,这电话还是克劳斯接的。

    昨日里刚真枪实弹过,现在景玉趴在床褥中休息,还没从睡梦中醒过神来,就听到那边人一口一个甜蜜的“亲爱的”,不像是促销,更像是甜蜜的小情人。

    景玉抱着枕头,一个激灵。

    糟糕。

    克劳斯该不会因为这个事情吃醋吧?

    毕竟两人签订合约,再按照男人的独占欲来看,他会不会因为这两个称呼不悦,从而爆炒?

    事实上,并没有。

    景玉担心的吃醋、“哪个男人是谁”、“你听我解释”“我不听我不听”等等完全都没有发生。

    克劳斯只是毫无波动地让对方等一下,将手机递到景玉唇边。

    他的声音和表情证明这位绅士并没有吃醋。

    景玉心不在焉,随口几句打发了店员。

    她认真地想了想,发现的确是自己狭隘了。

    克劳斯与她生长环境截然不同,他并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吃醋。对他来说,一句“亲爱的”,和天津人管人叫“姐姐”、济南人叫人“老师”、广州人叫人“靓女”一样,不过是普普通通的称谓。

    景玉这才松口气。

    如此在家中闷了两日,克劳斯实在看不下去景玉埋头苦学的模样,恰好慕尼黑电影节开始,他拎着景玉去看了看。

    景玉对艺术追求不高,她对着世界瞩目的国际独立电影节兴趣同样不深,也没有特别喜爱的导演或者影星。

    克劳斯安排她拿到了一些签名、合照,还有面对面和导演聊天的机会。

    景玉原本对导演这个职业的好奇心还蛮重,但当看到业界一知名清高、古怪的导演对克劳斯说出迎合的话时,她的好奇心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大家都一样嘛。

    她喝了些酒,回程路上,一直枕着克劳斯的肩膀。

    克劳斯将她的座椅调到舒服的位置,侧身看她红扑扑的脸蛋。

    “最近怎么提不起精神?”克劳斯问,“还在为了小组作业发愁?”

    一提到小组作业,景玉忍不住呻|吟一声。

    “没错,”景玉坦言,“我们组长在故意为难我。”

    且不说仝臻一直压着进度,最新一轮的探讨中,他还把景玉的调查报告批评的一无是处,要求她更改。

    俩人争执了半个小时,景玉用优美的中文话舌灿莲花,温和儒雅不失礼貌,不带一个脏字问候了对方祖宗十八代。

    险些把仝臻气出心脏病。

    “不提他,”景玉不想和克劳斯说这些负面消极的东西,她踢踢踏踏脱掉高跟鞋,露出纤细白皙的小腿,撒娇般地搭在克劳斯西装裤上,“我好累呀先生。”

    克劳斯低头,看到了她漂亮的腿、脚,脚趾上做着精致的美甲,有着可爱的小贝壳和珍珠。

    大手压在她小腿肌肉上,克劳斯好心肠地为她揉了两下。

    景玉就像被人顺毛的猫,舒服地从喉咙中发出一声叹。

    她闭上眼睛,只可惜还没享受两下,就感觉克劳斯先生的手挪动位置。

    景玉睁开眼睛,看到克劳斯侧身,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

    车子还在飞驰,道路两旁的灯如流水般后退。

    他绿色的眼睛像森林中的兽。

    景玉叫:“先生。”

    克劳斯没有回应她,他按了一下,车中间的灰白色挡板缓缓升起,将车前后的空间彻底隔绝。

    司机无法再从后视镜中看到他们。

    景玉有点慌:“先——”

    克劳斯俯身,亲吻上她的唇。

    这是一个带着酒味道的吻,克劳斯品尝的很仔细,像是在喝一瓶珍藏已久的酒。

    景玉顾忌前面的司机,怕被听到声响,伸手想要推开克劳斯,却被他抓住手腕。

    克劳斯低头,亲吻她手指缝隙之间的软肉,另一只手将领带扯下。

    景玉不受控制地喘了一口气。

    克劳斯捕捉到这一声。

    克劳斯俯身,单手将丝质领带团成一团,团到一个合适的大小,一个刚好能够填满她嘴巴的形状。

    他低声提醒景玉:“别叫出声音。”

    “小龙宝,想要吗?”

    景玉的手还被他握着,她的脸颊因为刚才的亲吻而泛着红晕,光线暗淡下,她黑色的眼睛中像是蓄着一层水雾,楚楚动人。

    “想要,”景玉软声说,“想要Hermes、LV、Prada,还想要大块金疙瘩,纯金的,越大越好。”

    作者有话要说:啾啾啾~

    凌晨……大概会有二更。

    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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