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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 安周(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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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周最后登上北地最高的山峰,鄂无隶告诉他,北人把这座山峰叫做飞雪峰,据说这座山峰随流火而至,山顶又终年积雪,故称飞雪。飞雪峰上有不知多少年前的北人建造的亭子,半边已经倾倒,还有半边可以遮挡高风山雪。安周喘着气登上飞雪峰,鄂无隶在一旁默默扶着他,安周无需看他神色也知道他脸上的怜悯藏也藏不住,安周已经不是当年在北地向他展示自己神力的传奇中的北侯安周了,安周清楚地意识到男人赐予自己的力量正在慢慢从自己身体里流逝,抓也抓不住。于是,安周决定登上飞雪峰,一个人,带着鄂无隶。他向西北眺望,在飞雪峰可以看到西北连绵的山脉,和山脉尽头那若隐若现的深蓝大海,大海之外又有什么呢?薄雾遮住了,安周看不见了。于是他问鄂无隶,北边是什么。安周并没有指望得到答案,因为他猜也能猜到会是什么,那是坎恩托会去的地方,会是自己永远也不会去的地方。鄂无隶看看北边,告诉安周,他的先辈们说那里有海,海上还有仙山,再往北,“那是众神起源之地。”安周没有说话,他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吐了出来。在一片白气萦绕之处,他似乎在面前看到一片辽阔而没有尽头的雪地,而寒冷已经冻住了他的除了视之外的一切观感,于是他在茫然之中看到了一个如刀锋般凌然的身影,是男人,男人依然带着他的面具,面具上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他遥遥看着安周,然后背着手转过身,于是平地里卷起了飞雪,渐渐淹没了男人的身影……安周缓缓眨了一下眼睛,雪地消失了,男人也不见了。安周明白了,其实他很早就明白了,只是在这一刻他终于被验证。他要死了,而他死后,他的灵魂将会追随男人,去侍奉他,也许他将去见识那个所谓的“众神起源之地”。

    他不知道自己在飞雪峰的风雪中站了多久,只知道,他被拉回现实时,鄂无隶轻声告诉他,太阳快要下山了,风雪会更大起来。安周恍惚地看向鄂无隶,要……下山了吗?再待一会吧……他轻声说,他想看看夕阳,鄂无隶垂首。风雪中的夕阳要比平日里的更加模糊摇曳一点,但又更加能让人直面它的壮丽,安周凝视着这最后的落日,在橘红的瞳孔注视下,凝视完了自己的一生。人生如棋,落子无悔。这是坎恩托向他告别时说的,是安周自己选择的,是他伸出了长河旁的那只手,从此,他跌入长河,搅起一片波涛汹涌,从此,大浪滔天,皆由他始。可是,那又如何呢?他从京城起步,见过飞龙在天,见过尸山血海,见过大浪滔天,也见过冰天雪地,见过落日余晖,也见过旭日东升,他已经活成了一个传奇,并且将作为传奇代代流传,无论后人如何评价,无论自己的子孙功业如何,至少,今日,安周站在这高山之上,他知道自己这一生已经值了,值了。安周想至此,忍不住张开双臂,人生中第一次畅怀大笑出来:“哈哈哈哈,值了!值了!哈哈哈哈!”是非成败,已经与他无关了。

    安周扶着自己的儿子,带着他来到安家的祖庙,祖庙最靠近大门的供桌上没有牌位,安周缓慢地走过去,将手伸出放在供桌前,使劲往下一摁,一个黑色的法阵在桌上浮现,安器在一旁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安周手又一转,法阵下陷,供桌中央荡起波纹,供桌后的墙壁上显现出一个高大简洁的门的轮廓,而供桌则变幻成了黑色台阶。安周慢慢走上去,然后咳嗽着对安器说:“你还在等什么?跟上来。”安器立马上前扶起安周。安周领着他直直地走进墙壁上的门,他们穿过墙壁来到一个密室,密室是由坚实的黑色石头打造的,安周以前从来没有带着自己的儿子来过,也没有告诉他有这么一个密室的存在。密室墙壁上装着灯,随着安周和安器一点点从门走下台阶,灯也一盏接着一盏亮起来,安器认得这是上好的天明石,密室中央放着一个神龛,前面的供桌上却空荡荡的,只是燃着一种安器从来没有闻过的香,神龛前没有跪垫,只是放着一圈灯台,安周凝神看向神龛里的神像,然后跪在灯台中央,行大礼,安器不明所以,也跟着他行大礼。然后神像动了,它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是你儿子?”安器大骇,忙看向自己父亲,安周极其淡定:“是,我时间已经差不多到了,不是吗?”神像低低笑了声,安周转向安器,正色道:“这才是我安氏气运所在,以后,历代家主都必得来此敬拜,供奉神像和侍奉大人。”安器看向神像,他隐隐有所领悟,安周忽然道:“伸手。”安周握住安器的手,一股黑烟从安周干瘪的皮肤中浮现顺着他们握住的手飘游进了安器的身体,安器“唔”了一声,眼中满是难以置信。随着黑烟彻底脱离安周的身体,安周身子一软,安器连忙扶住他,以免安周倒在地上,安周轻声道:“让我躺在地上。”安器犹豫了一下,但很快顺从地照做了,然后,像是他早就知道怎么做一样,他伸出手指,细细的黑烟从他手指间飘出,点燃了灯台的蜡烛,一股股黑烟从蜡烛中喷洒出来,包裹住了安周。安周躺在地上,不断地喘着气,然后缓缓闭上了眼,黑烟越来越浓稠,安器“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以头抵地。黑烟终于彻底吞没了安周,然后又渐渐散去,安周闭目安详躺在地上,脸上呈现出一种平和的蜡黄,似乎还有呼吸,但是安器知道,自己的父亲已经死了。

    胤熹帝二年,北侯安周病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