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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男友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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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年职业生涯,程肃年搭档过很多不同类型的ADC。

    一般来说,喜欢玩这个位置的选手,性格或多或少会有一些共通之处,但人和人毕竟不一样,有的人强势,有的人随和,还有人平时很好说话,一上赛场却像变了个人,特别难以管教。

    程肃年不是那种老老实实给ADC当绿叶的辅助,太强势的AD和他气场不和,而乖乖听他话的,大多又很软弱,到了关键时刻很难站出来,力挽狂澜拯救SP。

    程肃年曾经想过,他想要一个什么样的搭档?结果和找对象一样,要么这里不称心,要么那里不满意,挑花了眼,还是找不着,只能将就。

    封灿转会来SP的时候,程肃年怎么也想不到,他竟然能和封灿相处得这么融洽。

    ……不谈私情的话,勉强算融洽吧。

    但他很清楚,这份“融洽”偏偏是借了私情的光,否则以封灿那闻名整个电竞圈的臭脾气,肯乖乖配合他才怪,不把SP的房顶掀了就算不错了。

    然而,同事之间的私情向来是一把双刃剑,关系好时什么都好,一旦关系不稳定,由此引起的祸患就会暴露出来。

    程肃年能控制自己,但他不太确定,封灿是否也能保持长期稳定,不再和他闹事了?

    显然是不能的,想都不用想。

    就像你不能要求一个刚刚春心萌动的少年陪你过老夫老妻的生活,那怎么可能,他根本安分不下来。

    程肃年想得长远,也看得很明白,他所担忧的问题,本质是封灿的职业态度不端正,这崽子才十九岁,让他立刻进化成成熟男人,太勉强了。

    但成为一位成熟的职业选手,将个人私情和比赛分开,是他必须做到的。

    程肃年没把话说得那么透,封灿现在正沉浸在受挫的情绪里,听完他那句“你只想成为我心里最强的ADC吗”,表情一呆,看上去更像自闭儿童了。

    程肃年不得不好言安慰他:“有那么大打击吗?想开点,你的职业生涯还长着,这算不上大事,几天就过去了。”

    封灿点了点头,人往座椅上一靠,耷拉着脑袋,还是没从低落的状态里解脱出来。

    程肃年理解,他钻牛角尖了,一时半会儿想不开,让他自己好好琢磨琢磨吧,这种程度的挫折,封灿应该能自己消化。

    说到挫折,程肃年突然觉得很神奇,封灿从当主播到成为职业选手,其实经历了很多风波,但他究竟是怎么过来的?怎么感觉他丝毫没受影响,给人的观感仍然是一朵没经历过风雨的温室花朵,娇生惯养,脆弱得很。

    可要说他脆弱吧,他又非常强硬,被整个电竞圈黑嘲也毫不在乎,还敢口出狂言,见谁怼谁。

    或许是因为,以前那些事都没挫到点子上?没真正打击到他?

    ……

    程肃年微微蹙眉,盯着封灿看。

    封灿的表情怔怔的,看上去像一个被关闭了精神系统的机器人,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始终在沉思,又呆又好看。

    但“好看”是一个很笼统的形容,没法精准表达出程肃年此时的所见所感,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话,他觉得封灿很“少女”。

    虽然这崽子的外表并不少女,但在某些特定时刻,他的神情和气质,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这个词语。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程肃年的心情顿时变得有点微妙。

    他本来是想探究封灿的性格,突然跑偏到这方面,他很抽离地意识到,他现在观察封灿的眼光,颇有几分直男欣赏自己乖乖女朋友的既视感。

    话说回来,如果封灿真是他女朋友,向他撒娇求安慰,摆出这副脆弱可怜的姿态,他肯定早就把人抱进怀里开始哄了。

    但封灿不是女孩,他的身高、体重、力量,乃至抱住程肃年时,给程肃年带来的精神压迫感,都切切实实地证明过,他是一个侵略性很强的成年男人。

    程肃年从莫名其妙的滤镜里脱离出来,再一次感受到了私情给他带来的困扰。

    他被这不合时宜的情绪一打岔,忘了自己刚才想说什么,索性沉默下去,直到到了基地,一路都没有再开口。

    然而,程肃年罕见的心情波动,封灿一丁点也没看出来。

    他们很难连接到同一个频道上,但程肃年在车里反问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封灿听明白了。

    不过,听明白了不代表就要立刻接受并改变,其实封灿不想和程肃年讨论这个问题,因为程肃年每次教育他的时候,表情和语气都活像他爹,让他很不高兴。

    但他偏偏又很喜欢程肃年的温柔,那太稀罕了,他恨不得一把揪住,牢牢藏进怀里,让它只属于自己,不被别人发现。

    封灿叹了口气,心想,他才十几岁,他就吃够了单恋的苦,受尽了爱情的罪,他真是一个命不好的小可怜鬼。

    这时,小可怜鬼的“苦痛根源”正在浴室里洗澡。

    封灿已经洗完了,他听着熟悉的水声,抱着枕头,坐在床上深思。

    前几天他们闹了一回“分居”,现在重新住到一起,从表象看,关系似乎比以前好了一些,但本质上什么都没改变,如果他把上次的“分居原因”对程肃年再做一遍,程肃年照样会把他赶出去。

    这段关系陷入了瓶颈。

    俗话说得好,沟通是人与人交往的桥梁,封灿琢磨了半天,心想,既然想不出有用的套路,不如放弃套路,心平气和地好好聊聊天,感情都是聊出来的嘛。

    正巧,程肃年也是这么想的,不过程肃年的出发点不是聊出感情,是想和他谈谈比赛的事。

    不料,程肃年刚从浴室出来,还没开口,封灿先说:“我帮你吧。”

    “……”才洗完澡的人,身上的水汽还没干,头发湿漉漉的,程肃年正拿着毛巾擦,闻言动作一顿,“不用。”

    “为什么不用?”封灿把枕头丢开,挪到床边,把程肃年摁到床边背对自己坐下。

    “我是你的男朋友。”封灿义正言辞地说,“我们怎么能什么互动都没有?你这也不让我做,那也不让我干,帮你擦擦头发还不行吗?”

    他抢过程肃年手里的干毛巾,两手铺开,扣到程肃年的头上,然后自以为动作温柔实则笨手笨脚地一顿乱擦。

    这条毛巾可能是太大了,他从后面往前擦的时候,程肃年被他糊了一脸,简直怀疑他公报私仇,故意搞自己。

    “行了行了。”程肃年站起来,还没站稳,又被封灿按下去,顿时也没脾气了,干脆坐着不动,让封灿随便擦。

    “舒服吗?”封灿可能以为自己是按摩大师,“你的头发有点长了,改天我们一起去剪头发吧,队长?”

    “嗯。”程肃年懒懒地应了一声。

    封灿窃喜:“我想换个发色,现在这颜色看腻了,你说我染个什么样的更好?”

    “别染最好。”

    “你不喜欢我染发吗?好吧,那就不染了。”

    “……”

    毛巾被头发打湿,变得又软又潮,那股微热的潮湿气时不时从头顶扑到脸上,程肃年竟然被蒸得有点犯困了。

    封灿还在他头上瞎按,这里摸摸,那里捏捏,大概是在找穴位,程肃年心里好笑,顺着他的话说:“我不喜欢你做什么,你就不做了吗?”

    “当然。”封灿脱口而出,说完犹豫了下,给自己打补丁,“……也不是,某些就不能不做。”

    “哪些?”程肃年睡意上头,嗓音带着异样的低沉。

    封灿心跳漏了一拍,仿佛受他蛊惑,手上的动作情不自禁放慢了,然后趁程肃年不注意,他低下头,从侧面扳过程肃年的下巴,在他唇上飞快地亲了一口。

    “……”

    程肃年真是困了,整个人反应慢半拍,被这么光明正大地亲了一下,竟然茫然睁开眼睛,表情发愣。

    这样子可太罕见了,封灿看得心痒痒,五脏六腑被猫挠了似的,恨不得立刻搂住程肃年,把人压在床上使劲亲个够。

    但小不忍则乱大谋,封灿已经不是当年的封灿了,现在他很有分寸。他装作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不动声色地把程肃年转过来看自己的脸扳回去,一本正经道:“你不是问我吗?我告诉你是什么。”

    程肃年没吭声,八成已经忘了他们刚才在聊什么,人在半睡半醒的时候很容易这样。

    但程肃年不可能坐着睡,他稍微清醒了点,从床边站起来,拿走封灿手里的毛巾:“行了,不擦了。”

    他想起自己刚才打算和封灿聊天的,竟然又被岔过去了。

    “你……”程肃年张了张口,“算了,明天再说。”

    封灿:“……”

    “别啊!”好奇心重的小朋友最怕被吊胃口,“你明天说我今晚睡不着,现在说吧,好不好?你想说什么?”

    “……”

    封灿满脸期待地看着他,一双好看的眼睛自带blingbling效果,程肃年先头被摘下去的滤镜竟然又自动安上了。

    这不是我的问题吧?程肃年想,是因为封灿本人的确很少女,从男友视角看,实在是太明显了。

    “没什么,想和你聊聊比赛而已。”程肃年把毛巾送回浴室,换了一条干的,重新擦一遍,弄完了头发,换上睡衣,他躺到床上,对封灿道,“好好睡觉,晚安。”

    封灿哪能睡得着?

    他上辈子可能是属粘糕的,整个人隔着被子粘到程肃年身上,差点把程肃年压断气。

    他毫不自觉,用鼻尖贴住程肃年的鼻尖,嘴唇稍微一动就能亲到,但他并没有主动亲上去。他装模作样道:“队长,你知道情侣说晚安前应该干什么吗?”

    “干什么?”程肃年不知道这崽子脑袋里哪来那么多花招,实际上,现在这个姿势让他很不舒服,但他觉得总是把封灿推开似乎不太好,只要封灿别太过分,适当的容忍是应该有的,人嘛,谁还不是将就着过呢?

    封灿却说:“你真不知道吗?晚安吻啊。”

    程肃年一笑:“哦,我还以为要给你讲睡前故事。”

    封灿:“……”

    你就这么想当爹?

    封灿简直气到了,这口气还没气完,他猛然意识到,程肃年是在故意逗他吗?这个冷酷无情的男人竟然会开玩笑了——被他压在下面的时候,还心情不错地和他开玩笑。

    封灿仿佛抓到了冰山的裂口,他试图把自己从缝隙里横插进去,一直从坚硬的冰山内部破开程肃年的心。

    封灿趁机道:“睡前故事也行,你给我讲一段吧。”

    他心里发痒,但很“规矩”地没亲程肃年的嘴唇,而是欲盖弥彰地略偏移了一寸,含住程肃年的唇角,湿热的唇和舌往下滑,几乎是用啃咬的力度,把他的下颌舔舐了一遍。

    程肃年被舔得头皮一麻,然而不等他拒绝,封灿就迅速结束了,然后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纯洁得仿佛胸前戴着鲜艳的红领巾,反问他:“你怎么不讲,你是不是不会讲故事啊,爸爸?”

    程肃年:“……”

    有这么一个没大没小的儿子,当爹的太难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