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天涯亡命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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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璟，长孙璟——”
她伸手抱起他的头，用袖子替他擦拭额上不断流出的鲜血，心潮涌动：“你挺一挺，我这就扶你回房，请大夫！”
长孙璟昏迷了片刻，又缓缓睁开眼，方才的阴鸷幽暗如云烟消散，眼神转而如月色清明、柔和。
他的目光落在于望涯右肩的匕首上，反倒忘了自己的伤势，语气有些自责：“抱歉，我…我伤了你……”
于望涯撕下一块布条替他包扎额头，又奋力扶他起来，闷声道：“别说话，先疗伤要紧！”
长孙璟方站起来，又如被抽了骨头似的软下去，连带着于望涯双双摔在地上。
“于姑娘，你莫要管我，自行逃走吧……我可能……活不到明日了……”此时的长孙璟已经气若游丝。
于望涯爬起身，依旧固执地想要将他扶回去。
他的手轻轻搭上她染满鲜血的手背，嗓音轻似叹息：“你不必再救我，我已经……很累了……我没有告诉你……我的身体里住着两个我，另一个我手染满鲜血，曾经在不知不觉中杀过不少可怜的女子……可那时……”
他轻咳两声，继续道：“那时我并不知道我会杀人，因为第二日当我苏醒时，父王已经命人将她们的尸体处理了……我生性极爱美色，他却极厌恶美色，这样矛盾的两个人格让我很累……于姑娘，你逃走之后……莫要再回以前的家，你的母亲肯将你买给我……将来也会再卖你第二次……对了……你走之后，可否替我书一封信给我的夫人们……若她们无去处，便继续留在府里，府里一切都是她们的……若她们想离开，便取些银子……自行离开……”
“长孙璟……抱歉……是我杀了你……”她声音微颤，从嗓子里挤出细细的哭腔。
清凉月色落了两人满身，长孙璟的额上鲜血淋漓，凹下一大块。
长孙璟奋力扯出一抹温和的笑意，安慰道：“于姑娘不必自责……我曾经杀了许多无辜的婢女……现在……也该偿命了……你快逃吧……逃得越远越好……我……要睡了……”
话音刚落，长孙璟的手蓦然自于望涯的手背滑落，缓缓阖上了眼。
他嘴角微微上扬，明明是惨烈的模样，却显出几分安详。
“对不起……对不起……”她哭腔颤颤，泪水融着温热的鲜血顺着脸颊无声滴落。
这时，不远处响起细碎脚步，有人举着火把正往这边来。
于望涯看了长孙璟一眼，将他的头轻轻放在地上，借着墙隅处的粗壮榆树迅速翻上墙，纵身一跃。
自墙头摔落地上，身下不知何时多了一道厚实肉垫，于望涯敛着眉望去，借着月色看清那人的脸：“铁牛？”
铁牛恰好在墙外将一切声音尽收耳底，不看也知里面发生了何事。
不待他说话，于望涯已经将他拉起来，嗓音清凉、沉稳：“先跑！”
当墙内透出仆人的惊喊声时，两人已狂奔出偏僻小巷。
铁牛见她咬牙隐忍，一只手捂着伤口，担忧道：“涯妹妹，我来背你！”
被于望涯毫不犹豫拒绝：“我能跑！”
“涯妹妹，我担心你的伤口！”
铁牛第一次遇到这等事，心中不慌是假的。
若杀的是个普通人也许还有活命的机会，可长孙世子是吴王的独子，命有多贵自是不必说，杀十个自己都不够陪。
明日一早，吴王府必定会全城缉捕涯妹妹！
少女咬咬牙，语气坚韧:“我没事！”
铁牛跟着她穿过清冷的街道，飞奔进一片莽莽苍苍的森林，幽静的森林响起脚蹋枯枝的细碎声。
如水月色自叶缝里漏进来，于望涯凭着直觉有方向的奔跑，不久，眼前果真出现一个绿绦遮掩的隐蔽山洞。
于望涯分开绿帘，微微喘气对铁牛道：“你先进去。”
铁牛：“你要去哪？”
“处理伤口。”
“我帮你！”
于望涯指指右肩上的匕首，轻轻挑起眉梢，语气含着几分戏谑：“你确定？”
想到处理伤口要脱衣服，铁牛登时脸红了。
见他犹豫不决，于望涯没有力气再与他废话，肃容命令道：“进去！”
铁牛果然听话进洞去了。
于望涯咬紧牙关，借着月色拔出匕首，温热的鲜血如泉涌出。
她脱下外衣撕成布条，小心翼翼将里衣扒开，从腰间摸出一个蓝釉小瓷瓶，用牙齿咬掉瓶盖，将白色药粉尽数洒在伤口上，而后将布条从腋下绕几圈，动作熟稔，显然不是第一次。
动作一气呵成，她细心掩埋了地上的血迹后才进洞去，在一处旮旯角蹲下。
背靠洞壁，声音有些疲倦：“铁牛，我要离开这里了。你明日便回家去，莫要跟着我，免得引祸上身。”
洞中一时静默，只闻洞外风拂绿绦的窸窣声。于望涯闭上眼，额头冷汗涔涔。
半晌，只听铁牛道：“其实，自你进府之后，我每日都来城里找你。可世子府门卫森严，没有长孙世子的允许，外人不得进入。”
“你每次都是夜晚来？”
“不是。”
“那你这次是……”
“我爹死了。”
“怎么死的？”于望涯蓦然睁眼，铁牛已然与黑暗融为一体，只能从声音判断他所在的方向。
“喝酒喝死的。”
顿了顿，他声音顿时沉重起来:“对不起涯妹妹，那日你给我爹的酒实在是太好喝了，他回家竟然昏睡了三日才醒来，之后一直对那酒念念不忘。后来……他趁孙大娘出去洗碗，忘记锁门时溜了进去，从你的房里找出了一罐酒，回家后喝了一下午，就倒地不醒了……我娘……我娘说是你的酒有毒，要报官抓你！”
黑暗中，于望涯无奈扶额，叹了两口气。
一叹孙大娘粗心不改，二叹刘醉汉贪得无厌。
于是这两人的过错，转而成了她的罪状。
“所以，你是特意来提醒我快跑？”
铁牛在黑暗中点点头，于望涯却看不见。
只听他道：“私自潜入你的房间是我爹不对，酒也是我爹偷喝的，不是你给的，这本不是你的错。可是……我娘去找孙大娘，孙大娘将责任全都推到你身上，我气不过，就来找你了，没想到……”
“没想到碰见我杀人。”她淡淡一笑，紧接着又道，“别怕，我不是第一次杀人。”
铁牛：“？”
不是第一次杀人？让他别怕？杀人放火，一回生二回熟，这才更怕好嘛！
涯妹妹的脑回路好生奇怪！
铁牛忽然觉得：涯妹妹比自己勤快能做事，胆量也比自己大，似乎智商也比自己高，更比自己长得好看……
忽然有些自卑……
“长孙璟，长孙璟——”
她伸手抱起他的头，用袖子替他擦拭额上不断流出的鲜血，心潮涌动：“你挺一挺，我这就扶你回房，请大夫！”
长孙璟昏迷了片刻，又缓缓睁开眼，方才的阴鸷幽暗如云烟消散，眼神转而如月色清明、柔和。
他的目光落在于望涯右肩的匕首上，反倒忘了自己的伤势，语气有些自责：“抱歉，我…我伤了你……”
于望涯撕下一块布条替他包扎额头，又奋力扶他起来，闷声道：“别说话，先疗伤要紧！”
长孙璟方站起来，又如被抽了骨头似的软下去，连带着于望涯双双摔在地上。
“于姑娘，你莫要管我，自行逃走吧……我可能……活不到明日了……”此时的长孙璟已经气若游丝。
于望涯爬起身，依旧固执地想要将他扶回去。
他的手轻轻搭上她染满鲜血的手背，嗓音轻似叹息：“你不必再救我，我已经……很累了……我没有告诉你……我的身体里住着两个我，另一个我手染满鲜血，曾经在不知不觉中杀过不少可怜的女子……可那时……”
他轻咳两声，继续道：“那时我并不知道我会杀人，因为第二日当我苏醒时，父王已经命人将她们的尸体处理了……我生性极爱美色，他却极厌恶美色，这样矛盾的两个人格让我很累……于姑娘，你逃走之后……莫要再回以前的家，你的母亲肯将你买给我……将来也会再卖你第二次……对了……你走之后，可否替我书一封信给我的夫人们……若她们无去处，便继续留在府里，府里一切都是她们的……若她们想离开，便取些银子……自行离开……”
“长孙璟……抱歉……是我杀了你……”她声音微颤，从嗓子里挤出细细的哭腔。
清凉月色落了两人满身，长孙璟的额上鲜血淋漓，凹下一大块。
长孙璟奋力扯出一抹温和的笑意，安慰道：“于姑娘不必自责……我曾经杀了许多无辜的婢女……现在……也该偿命了……你快逃吧……逃得越远越好……我……要睡了……”
话音刚落，长孙璟的手蓦然自于望涯的手背滑落，缓缓阖上了眼。
他嘴角微微上扬，明明是惨烈的模样，却显出几分安详。
“对不起……对不起……”她哭腔颤颤，泪水融着温热的鲜血顺着脸颊无声滴落。
这时，不远处响起细碎脚步，有人举着火把正往这边来。
于望涯看了长孙璟一眼，将他的头轻轻放在地上，借着墙隅处的粗壮榆树迅速翻上墙，纵身一跃。
自墙头摔落地上，身下不知何时多了一道厚实肉垫，于望涯敛着眉望去，借着月色看清那人的脸：“铁牛？”
铁牛恰好在墙外将一切声音尽收耳底，不看也知里面发生了何事。
不待他说话，于望涯已经将他拉起来，嗓音清凉、沉稳：“先跑！”
当墙内透出仆人的惊喊声时，两人已狂奔出偏僻小巷。
铁牛见她咬牙隐忍，一只手捂着伤口，担忧道：“涯妹妹，我来背你！”
被于望涯毫不犹豫拒绝：“我能跑！”
“涯妹妹，我担心你的伤口！”
铁牛第一次遇到这等事，心中不慌是假的。
若杀的是个普通人也许还有活命的机会，可长孙世子是吴王的独子，命有多贵自是不必说，杀十个自己都不够陪。
明日一早，吴王府必定会全城缉捕涯妹妹！
少女咬咬牙，语气坚韧:“我没事！”
铁牛跟着她穿过清冷的街道，飞奔进一片莽莽苍苍的森林，幽静的森林响起脚蹋枯枝的细碎声。
如水月色自叶缝里漏进来，于望涯凭着直觉有方向的奔跑，不久，眼前果真出现一个绿绦遮掩的隐蔽山洞。
于望涯分开绿帘，微微喘气对铁牛道：“你先进去。”
铁牛：“你要去哪？”
“处理伤口。”
“我帮你！”
于望涯指指右肩上的匕首，轻轻挑起眉梢，语气含着几分戏谑：“你确定？”
想到处理伤口要脱衣服，铁牛登时脸红了。
见他犹豫不决，于望涯没有力气再与他废话，肃容命令道：“进去！”
铁牛果然听话进洞去了。
于望涯咬紧牙关，借着月色拔出匕首，温热的鲜血如泉涌出。
她脱下外衣撕成布条，小心翼翼将里衣扒开，从腰间摸出一个蓝釉小瓷瓶，用牙齿咬掉瓶盖，将白色药粉尽数洒在伤口上，而后将布条从腋下绕几圈，动作熟稔，显然不是第一次。
动作一气呵成，她细心掩埋了地上的血迹后才进洞去，在一处旮旯角蹲下。
背靠洞壁，声音有些疲倦：“铁牛，我要离开这里了。你明日便回家去，莫要跟着我，免得引祸上身。”
洞中一时静默，只闻洞外风拂绿绦的窸窣声。于望涯闭上眼，额头冷汗涔涔。
半晌，只听铁牛道：“其实，自你进府之后，我每日都来城里找你。可世子府门卫森严，没有长孙世子的允许，外人不得进入。”
“你每次都是夜晚来？”
“不是。”
“那你这次是……”
“我爹死了。”
“怎么死的？”于望涯蓦然睁眼，铁牛已然与黑暗融为一体，只能从声音判断他所在的方向。
“喝酒喝死的。”
顿了顿，他声音顿时沉重起来:“对不起涯妹妹，那日你给我爹的酒实在是太好喝了，他回家竟然昏睡了三日才醒来，之后一直对那酒念念不忘。后来……他趁孙大娘出去洗碗，忘记锁门时溜了进去，从你的房里找出了一罐酒，回家后喝了一下午，就倒地不醒了……我娘……我娘说是你的酒有毒，要报官抓你！”
黑暗中，于望涯无奈扶额，叹了两口气。
一叹孙大娘粗心不改，二叹刘醉汉贪得无厌。
于是这两人的过错，转而成了她的罪状。
“所以，你是特意来提醒我快跑？”
铁牛在黑暗中点点头，于望涯却看不见。
只听他道：“私自潜入你的房间是我爹不对，酒也是我爹偷喝的，不是你给的，这本不是你的错。可是……我娘去找孙大娘，孙大娘将责任全都推到你身上，我气不过，就来找你了，没想到……”
“没想到碰见我杀人。”她淡淡一笑，紧接着又道，“别怕，我不是第一次杀人。”
铁牛：“？”
不是第一次杀人？让他别怕？杀人放火，一回生二回熟，这才更怕好嘛！
涯妹妹的脑回路好生奇怪！
铁牛忽然觉得：涯妹妹比自己勤快能做事，胆量也比自己大，似乎智商也比自己高，更比自己长得好看……
忽然有些自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