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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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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步踢了十多天,老子都快神经了!睡觉不摆个踢正步的姿势都睡不踏实,做梦都是教官拿个教鞭抽我的脚,说我顺撇了!”

    “第一次上单杠,做大回环,老子寻思着给那个狗眼看人低的教官点颜色看看,几个大圈绕下来TNND停不住了!啪叽一下把自己甩出去了!差点没把老子摔出屎来!”

    “MD!格斗训练的时候老子把一个熊包干趴下了,指导员还让我写检查,说我下黑手了!操!不让动真格的你跟老子说啥训练就是实战?我把那个叽叽歪歪的指导员也干趴下了!NND!他们让老子蹲了三天禁闭!”

    “尖子班有一个哥们儿,睡觉都绑着沙袋,那一身肌肉练得,真TND牛逼!以后我得跟他学几招!”

    ……

    周晚晚从一开始的心不在焉到后来听得津津有味,有几次还控制不住地笑出声来。沈国栋看着周晚晚亮晶晶的眼睛,谈性更浓,口若悬河连说带比划地说了好半天,直到小张进来催他该走了,他还意犹未尽。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去外面等我,我再说几句就走。”

    小张很干脆地出去了。

    沈国栋抱起周晚晚,架着她的胳膊跟她面对面,很严肃地叮嘱她:“我答应我爷爷了,我从部队回来之前不能替你报仇,也不能插手你们家的事,但是如果你奶奶或者你们家谁欺负你了,你一定得告诉我。那时候我再出手收拾他就是打抱不平了,也不算犯规!明白了吗?等过几个月沈哥哥打赌赢了,就回来保护你!”

    周晚晚很认真地点头,小卷毛随着她的动作一抖一抖,看起来特别蓬松柔软,再配上她白白嫩嫩又严肃认真的小脸儿,看得人心里软软的。

    沈国栋忍不住亲了一下她的小卷毛,“我们囡囡真聪明!”

    “你等着我啊,最多仨月,我一准儿能进尖子班,然后就能回来了!到时候天也不冷了,咱们再去打兔子抓野鸡!”

    周晚晚笑眯眯地点头,沈国栋虽然各种不靠谱,但他对他们兄妹是怀着善意的,这一点才是她最看重的。

    在沈国栋期待的目光中,周晚晚终于甜甜软软地叫了他一声:“沈哥哥,”然后摆着小手跟他告别,“再见。”

    听到这声让他通体舒畅的“沈哥哥”,沈国栋觉得自己此行才算完美无憾了,在军营里摸爬滚打三个多月,就是为了换取今天来这里待两个小时的机会,现在他觉得这几个月的辛苦太TMD值了!

    沈国栋终于走出西屋时,大冷的天小张和小梁的脸上都要急出汗了,这个祖宗只有六个小时的假,现在回去也不知道时间够不够用。这要是再因为不能按时归队受了处分,他说不定又要闹出什么事儿来呢!

    想到这儿,两人就有点埋怨沈参谋长,从小就对这个祖宗进行军事化管理,还不是养成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霸王性格,这送部队锻炼几个月就能把本性改了?这也太乐观了吧?

    沈国栋一行三人走出外屋门,一直待在东屋的两个解放军战士才出来,他们今天的任务是看着周老太太等人不让他们出屋门。他们这么小心,倒不是怕周老太太等人冲撞了沈国栋,而是怕沈国栋一时控制不住脾气,再做出点啥事儿来。

    他们可是见识过那天这个家伙拿着枪要来蹦了周老太太的场面,几个警卫员都治不住他,沈参谋长气得冲空中放了好几枪也镇不住他,最后还是小张请来了正好在干休所看望病人的特种部队教官,连续把沈国栋撂倒了十几次,最后人家教官都手软了,一直拿眼神示意沈参谋长,再不停下来就把孩子摔坏了。

    估计沈参谋长也是看这个小霸王终于有服气的人了,才动了把他送去部队锻炼的心思吧,也是指望着作战部队严格的训练能磨磨他的性子,也挫挫他的锐气。所以祖孙两个才有了那个赌约:撂倒新兵班的班长就让他来看周晚晚,进了尖子班就可以回家自由活动,否则十六岁以前都不许沈国栋插手任何被人家的事,更不能跟任何人动手。

    谁都看得出来,沈参谋长觉得这个赌约沈国栋是完成不了的,就是完成一项都有困难。毕竟他身体再好,再有天赋,也是一个没经过任何训练的十二岁的孩子,不可能在短期内达到这种职业军人的高水平。

    可是,事实证明沈参谋长失策了,这个小祖宗三个月就达到了第一个目标,看这个趋势,离第二项目标也不是很遥远了……

    这哪是挫这个小霸王的锐气呀,这简直是给所有人找麻烦,这次从部队回去,以后他不得更无法无天呐……

    沈国栋走到院子里忽然停住了脚步,一转身又往屋里走。

    “国栋!你答应过的……”小张的心马上提了起来,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小祖宗怎么可能一点麻烦都不给他惹就回去。

    “我就说几句话,我不动手。”沈国栋直接扒拉开挡在他面前的两个解放军战士,大步往周家东屋走去。

    小张赶紧挥手,示意大家跟上去。

    沈国栋一脚踹开周家东屋的门,指着盘腿坐在炕上的周老太太,“以前的事我今天先不跟你算账,以后你要是敢再亏待囡囡一点儿,我直接灭了你!”

    周老太太吓得一动不敢动,两只手死死地把着炕上的烟笸箩,好像能用它挡住一点沈国栋的孽气一样。

    十二岁的沈国栋有着十四五岁少年的身形,在部队几个月磨练让他本来就缺乏感情的眼神更加冷硬,再加上他此刻刻意释放的气场,使得他整个人都像一把露出杀气的利剑,谁都不会怀疑这把剑会伤人甚至杀人。

    一时间,周家东屋所有人都定定地看着沈国栋,不敢有任何动作。沈国栋走到自从他进来就努力把自己往墙角缩的周玲面前,“你吃囡囡的东西了?”

    “我……我就吃了几口……”周玲马上想起了沈国栋让孙长河转达的话,吓得直哆嗦,“他们……他们也吃了,都吃了……”

    “我操!还真他妈的吃了!”沈国栋抡起周玲没有丝毫犹豫地向周老太太重重地砸了过去,小张几个跑过来阻止时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周玲狠狠地砸在周老太太的身上,两个人的头撞在一起,砰一声闷响,周老太太的鼻血马上就蹿了出来。

    “国栋!你答应了不动手!”小张几个人用尽全力拽着飞起一脚就往炕上踹的沈国栋,脸红脖子粗地喊道。

    “我反悔了!”沈国栋反悔得理直气壮,“我答应的是暂时不动手,要是知道他们还敢欺负囡囡,我啥都不能答应!”

    趁小张气得一愣神,沈国栋挣出一条腿,把堆在一起的周老太太和周玲一脚踹到了炕里,躺在炕上起不来的周红英也不能幸免,被沈国栋收回来的脚狠狠一剐,下巴马上一大片青紫。

    “我说啥了?记不住是吧?老子今天帮你们长长记性!”沈国栋一个巧劲儿别开抓着她一只胳膊的小战士,双手再一送一挡,轻而易举地摆脱了上身的钳制,整个人饿虎一样向炕上扑去。

    周老太太几个人瘫在炕里本来就吓得一动不敢动,看见沈国栋扑过来,只能死死地抱住脑袋尖叫着:“啊!我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小张几个死死地拽着沈国栋,小梁甚至把沈国栋军大衣的下摆都扯掉了一块,几个人才算勉强制止住沈国栋往炕上扑的势头。

    “国栋!注意影响!你现在也是个解放军战士!你不能这样给部队抹黑!”小张急得眼睛都红了。

    “老子算什么解放军战士!老子他妈的就是去灭了他们的!都揍趴下老子就自由了!”沈国栋抓住一个小战士的一只手,向后一掰一挫,小战士大叫一声就松开了按着他肩膀的手。

    眼看沈国栋又要冲出去,小梁几乎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死命地搂着他的脖子,试图压制住他。

    “沈哥哥,我害怕。”在一片尖叫和怒吼声中,周晚晚的声音几乎被完全淹没,可就是这样,沈国栋还是第一时间听到了。

    沈国栋忽然停下挣扎的动作,小张几个却不敢放松警惕,小梁趁机死死抱住沈国栋的脖子,小张抱腰的手更不敢有丝毫松懈,还得用眼神示意一个小战士赶紧挡在炕前,防止他挣脱钳制忽然冲过去。

    沈国栋带着挂在他身上的几个人艰难地转身,看向站在门口的周晚晚。

    “沈哥哥,你不要打架,我害怕。”周晚晚又软软地重复了一句。

    她要再不出面阻止,今天的混乱不知道会闹到什么时候,这样对沈国栋和沈首长的名誉都不好。小张几个也绝不会让沈国栋在穿着军装的情况下肆无忌惮地收拾周老太太几个人的,这样就真的是给部队抹黑了。

    而且,周老太太的帐周晚晚要自己算。她很期待自己亲手给周老太太报应的那一天。

    沈国栋放下一堆狠话被小张几个拽走了,周老太太和周红英、周玲瘫在炕上哆嗦成一团,根本起不来身。

    周晚晚看着几个人脸上的青紫和血迹无动于衷,冷漠地转身离开。如果不是考虑沈首长的声誉,她真的不介意让沈国栋狠狠地给自己兄妹几个向周老太太讨回来点利息,这种简单直接的暴力用起来还真是解恨呐!

    走出东屋,周晚晚眼角都没扫一下缩在灶坑门前的周霞,直接回了西屋。

    沈国栋刚走没到一个小时,周老太太几个人脸上的血迹才洗干净,公社武装部的干事杨高志就急匆匆地找来了。他坐到周家炕上还气喘吁吁,“一听说沈参谋长的车从乡里过去了,我就往这跑,跑到你们屯子一打听,原来来你们家了!

    就国栋一个人来的?沈参谋长的身体咋样了?他们知道你家老大调到基建队当会计的事了吧?对这个安排还满意不?

    哎呀!就为了给你家老大安排个好位置,乡革委会许副主任可是没少费劲呐!你们可得跟沈首长好好说说,这事儿他可真是尽了心了!

    许副主任他儿子也马上要退伍了,就想去县武装部,到时候可得请沈首长跟县武装部的沈部长说句话,这点小事儿,还不就是他老人家一句话的事!”

    杨志高说了一大堆,周老太太听得云里雾里,周晚晚却听明白了。原来周春发工作调动是因为乡革委会许副主任想走沈国栋他大伯的关系,估计是别的路走不通了,才想到这么个绕着圈儿拉关系的主意。

    估计是沈国栋前几次托人给他们捎东西,后来又有沈首长的吉普车出入周家,被许副主任这个有心人记在了心里吧。

    周晚晚讽刺地笑,如果许副主任知道了这里根本就没有沈首长什么事儿,唯一跟周家有点关系的沈国栋还恨不得把周老太太几个拿枪崩了,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做了一件非常傻的事?这个在前世就出了名小心眼儿的革委会副主任会不会恼羞成怒?那周春发的日子会怎样难过呢?

    真是值得期待呀!

    周老太太糊涂,周春发这些年蝇营狗苟钻营的可就是这些弯弯绕绕,他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周春发马上心急火燎地把刚放工回来的周阳兄弟俩叫到跟前,事无巨细地问了一遍他们跟沈国栋认识、接触的过程,重点放在跟沈首长和沈国栋大伯父有关系的事上。

    周晚晚还没来得及跟两个哥哥说今天的事,可周阳兄弟俩很聪明,在不知道来龙去脉的情况下,只挑最无关紧要的事和最简洁的语言来应付周春发。

    周春发问得口干舌燥怄了一肚子火,却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问出来。最后也只能指望着下次沈国栋来,他好好招待着,慢慢把关系拉上。能攀上沈家的关系,他以后就能平步青云了呀!

    回到西屋,周晚晚把今天杨高志来的事一点都没保留地告诉了两个哥哥。

    她希望两个哥哥能多接触一些人和事,即使有些东西他们生活中用不上。他们见得多了,眼界自然就开阔了,为人处世也能更从容。而且,周晚晚希望他们能多经历一些事,这对他们以后的成长很有帮助。

    这一世,她回来是要保护哥哥们不受伤害,但是她不想把他们放到无菌罩里保护着,那样的安全太过脆弱,时刻都有被摧毁的可能。她希望哥哥们能锻炼出属于自己的能力,能做一个顶天立地有担当、有魄力的男子汉。只有这样,他们才能过得更快乐,更有成就感,也更安全。

    出乎周晚晚的意料,周阳兄弟俩对这件事的反应很平淡。除了商量好了以后少跟周家人说沈国栋的事,没有太多其他的想法。甚至连他带来的东西兄弟俩都没有任何犹豫地接受了,用周阳的话说,就是“人家诚心拿来了,咱得领情,死活不收多伤人。咱以后多送他点山货给补回来。”

    对周阳兄弟俩来说,沈国栋只是一个对他们兄妹心存善意、有点小个性又挺玩儿得来的玩伴。至于他的家庭和亲属,跟他们没有一点关系。他们兄妹没想过要沾光,更没什么要求他的,所以他爷爷是谁,他大伯父是谁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即使是收了他的零食,咱用山货给补回来不就完了。你们城里人的吃食是好东西,我们的山货也不差啥,还能卖钱呢。所以也不存在谁比谁的东西高级的问题,他们更不会因为这个而自卑。

    周晚晚为自己先前的想法汗颜。她以为周阳兄弟俩知道了跟沈国栋交好能有这么多好处,心理上会有压力,他们虽然不打算求他什么,跟他相处可能也不会如原来一样自然了。她怎么都没想到,这小哥俩会将这件事看得这样开,这样淡。

    是啊,哪个小孩子寻找玩伴都不会在乎对方能给自己带来什么好处,他们在乎的只有我们能不能一起玩儿得高兴。周阳兄弟俩虽然不是小孩子了,可他们纯净、善良的内心如小孩子一样无垢,这也是沈国栋喜欢来找他们的一个重要原因吧。

    沈国栋这样的人,看着粗鲁野蛮,其实内心的直觉如野兽一样敏锐。他能轻而易举地分辨出别人对他的善意或算计,所以也更加注重交朋友的品质,这种毫无目的纯粹而自然的相处才能让他真正地舒服、放松。

    还有一点,应该是沈国栋更为看重的,那就是周阳兄弟俩的善良、纯粹是建立在聪明、机智和有趣的基础上的,这样的朋友实在是难得,他当然会喜欢跟他们相处。

    沈国栋来周家不到两个小时,余波却很久都没有散尽。

    周春发又开始心急火燎地到处钻营,周老太太母女和周玲脸上的伤也过了很久才好。周老太太养伤期间脾气忽然好了很多,连骂人的嗓门都小了很多,可见是真的吓坏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