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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章 烽烟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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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三叔直接劝阻,齐峻并不感到意外。

    从小到大,因母亲过度护着,他一直这样被父兄护在羽翼下面。没想到连叔父也是如出一辙。到了军营还这般担心。

    沉思片刻,齐峻对齐敬熹道:“叔父放心,若说上阵杀敌,侄儿确需历练,而这乔装打扮,混入敌营刺探之事,峻儿自知应变能力不差。当初跟南楚的薛博远周旋时,侄儿不也没吃过什么亏,还不一样把陛下顺利接回来了。况且,侄儿习过鞑靼的语言,也略懂乔装之术,三叔您就莫要担心侄儿了。”

    听到齐峻的话,齐敬熹哪里肯信,继续劝阻道:“现在敌方未对咱们做出大的进攻,局势不是那么紧急,你来的时候敌,未经历过太多战事,等再练练过三四年,你再提此项要求吧!现在不宜操之过急。”

    没想到自己的建议,一提出来就叔父驳回,齐峻心里那个滋味,别提出难受了。

    他之所以赶往西北边关,除了想摆脱纷扰之外,更重要的原因,他想靠自己的本事,建议功勋后,摆脱一直被人安排命运的困境。以如今朝中局势,他只有练就一身带兵的本事,才有可能单独领兵打战,建立功勋,有实力跟葛曜抗衡,保护自己的妻儿。

    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来到边关,叔父还是用以前的目光看待他。来的这两个多月的时候,他虽然上过几次战场,却一次也没遇到大战。朝廷原本打算用兵,收回鞑靼趁大楚内乱时机反侵占的国土,没料到大举反攻还没举地,军营的一些机密却被人泄露了出去。

    他之所以想涉险打入敌营内部,就是希望两边决战时机早日到来,好让自己达成目的后,摆脱这里的困局,早日有带兵资格,转而调到对晋国的战场上。

    见侄儿一副垂头丧气的时候,齐敬熹心有不忍,对他鼓劲道:“你都来了大同,还怕没有战打?!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在一时,你的兵都没练好,何言冲锋陷阵,你还是替老夫把那些战例卷宗整理出来,那些是两边将士真刀真枪拼杀出来的经验,可不是你书本上那些条条框框,等你到老夫这把年纪的时候,还怕没有经历总结成治兵方略?”

    被叔父苦口婆心一番劝阻,齐峻自知这样贸然请战,自然是不会获得批准,他只得暂时按下计划,准备等待时机。

    没想到,老天爷仿佛听到了他的请愿,他请战不到半个月,机会终于还是让他等到了。

    这日东胜城里,出了桩命案,其中一名汉民在客栈被人刺死,最后查来查去,查到了几个形迹可疑的商贩身上。那些人不仅操着异乡口音,其中有两位不是中原人氏,碧眼深目似是西域一带的胡商。

    这案子本来不会引戍边的齐家叔侄注意的,怎奈好巧不巧,被齐峻留在东胜城里的亲卫发现了蹊跷。

    原来,不是别的缘故,齐家暗卫在案发后不久,发现了一位不该出现在此地的人,引起了他们的警觉,最后报与设在城外的齐家军营。

    这日,齐峻营房匆匆赶回,进屋后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尚武便迎了上来。

    “爷,您猜猜属下见到谁了?!你绝对想象不出……”

    齐峻蹙了蹙眉头:“谁?不是说鞑靼的奸细吗?”

    尚武摇了摇头,道:“如果光是一两个细作,小的也不敢惊动您,把人送到军营一趟便是,也不敢让您亲自回来一趟。”

    听到他这口气,齐峻心里的一喜,问道:“难道有比鞑靼细作更大的鱼?别卖关了,快给爷说说!”

    知道四爷火急火燎赶回,就是急于提审犯人,他也不好再罗嗦,就把自己调查的,一五一十告诉了齐峻。

    “你是说,你抓住了高家那女人的陪房姜元?他们那帮人不是在围攻京城那一日,都已经一举歼灭了吗?怎么可能还活着?”听到是宿敌高家的人,齐峻一把人抓住尚武的衣襟,朝他质问道。

    险些被齐凤峻拎了起来,尚武一面求饶,一面解释道:“主子,您莫要着急,听奴才好生说与您听……攻城那日……国公爷赶到齐府时,丹露苑已经起了火……呃,当时是找了几具尸体,可到时抬到国公爷跟前时,已经面目全非,认不出是哪些人。国公爷当时心里就升出几分怀疑,但是当时苦于没有证据,来证实那几位不是高家主仆,加上还要剿灭其他逆党,国公爷就暂时放下此事……”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齐峻打断了:“之前,爷好像听谁说过,宁国府地底下那些暗道,后来已经被高家那女人发现了,她们会不会跟你们四夫人一样,从借着火势从地道中遁了?”

    尚武连连点头:“当时奴才是这样推测的。后来,奴才还把这种情况报与了国公爷知晓,就暗卫的兄弟们讲,国公爷后来派人在京郊周边查探了半年,只抓到了高家和吕家其他一些余党,并未发现咱们府里可能逃脱的那几位。”

    尚武的话让齐峻陷入沉思。

    舒眉他们回到京城后,吕若兰几位确实曾经出现在京城过,不过一直没见到有关高氏贴身的几人。

    如果她们真的逃出去,没道理不跟余党联系,为什么后来吕若兰处于极刑,都没有把她供出来?

    难道仅仅只是姜元逃脱了?

    还是说,高氏那女人带着她的人投靠到了敌国,打算借助外力对大楚进行反攻?!

    想到这里,齐峻倏地抬起头,朝尚武吩咐道:“姜元现在关押何处?赶紧带我去审审他!”

    尚武不敢怠慢,忙下去安排去了。

    京师城西的宁国府,在这个时候,也已陷入夜的沉寂之中。

    在全府右侧中间庭院前面,有两道瘦削的影子在门口徘徊不去。

    “夫人,大晚上的,您到这座空宅来作甚么?”淡淡的月光底下,一道女子的声音响起。

    “没什么,白日在院子里呆闷了,晚上趁着夜深人静,正好出来走走。”另一道落寞的声音答道。

    “夫人,春枝觉得,肖嬷嬷讲得没错,咱们与其在齐家耗时日,还不如以二少爷启蒙为名,索性搬去撷趣园去,那里总归没人敢对您指指点点,而且空气也不错,小主子不用每日两头奔波……”先前那位婢女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黑夜中顿时陷入可怕了沉默之中。

    过了良久,久到那名叫春枝的婢女,以为她的夫人没听见,打算把问题再重复一遍。突然,身旁就传来一声沉重的叹息声:“你以为本夫人不想啊!可是,自从相公上次到西北去之前,又回了齐府一趟,咱们已经错过最佳的时机。现在离开齐府,咱们算怎么一回事?若是传扬出去,人家会怎样看待本夫人和聪儿?”

    春枝讶然,过了片刻,她喃喃道:“这有什么说不通的,就说舅老太爷孤苦伶仃,需要人照顾,你搬过去是替姑爷照顾他老人家的……”

    秦芷茹在月光下缓缓转过头来,眼睛一眨都不眨地望了自己贴身婢女良久,最后才幽幽地说道:“来不及了!咱们若是现在搬到撷趣园,看在外人眼里,咱们是失败后的落荒而逃,以后怕是再难有机会回齐府了。”

    “怎么会?二少爷还是宁国府的血脉,就算姑爷有这么狠的心肠,太夫人也不会答应的。论起来,二少爷虽是四房的,并不比三少爷出身低,太夫人不是起过心,让二少爷继承齐府吗?”春枝颇为不怼地说道。

    “休得胡说!长房如今有了子嗣,府里继承的事哪里容得聪儿?以后这种轻佻的话,休得让本夫人再听到了。”秦芷茹声色俱厉地呵斥了丫鬟一顿。

    春枝也知乱世之秋的如今,这番话讲出来有失庄重,可她还是觉得再这样耗下去,只怕姑爷还没回京,自家夫人整日把自个关在院子里,先把自己给毁了。

    春枝心里一急,想到秦尚书的交待,扑嗵一声跪在秦芷茹前面,挡住她的去路,哀声恳求道:“夫人,夫人,您听奴婢讲,您只是暂时离了齐府,又不是不回来?您这样以退为进去侍候舅老爷,不但可以消除如今的闲言闲语,还能给秦家、二少爷和您自个挽回声誉……您要三思而后行啊!”

    春枝这番激动的举动,把秦芷茹吓了一跳。

    春枝是陪着她一起长大的丫鬟,这二十多年来,她何曾见对方如此失态过。此时还是关在自家院子里,而是在外头。

    秦芷茹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春枝见她态度有些动摇,遂进一步劝说道:“夫人,您想想,就算咱们不搬出去,这宁国府终究是要搬家的。与其到时处处被动,倒不如在声势上扳回来。咱们搬离宁国府后,老爷那边压力会减轻许多,况且,老爷听南边的旧友写信讲,说是护国长公主回到南边后,跟葛将军愈发亲近了,他俩终究会走到一起。您若现在不出做姿态来,抢占有利形势,等他们成其好事了,姑爷将来回来,只怕会把一切罪责怪到您的身上……”

    春枝的话,让秦芷茹再次陷入沉思。

    这个方面,她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她再怎么跃跃欲试,都下定不了决心。如果说,她与齐峻已经圆了房,或者聪儿是宁国府的血脉,她早就可以学文家那女人,采取以退为进的法子了。

    秦芷茹之所以没走到这一步,皆因怕弄假成真的初衷,最后变成作茧自缚,她最为担心的是,自己这一出府,只怕连齐府四夫人的名分都丢掉了。

    想到这里,秦芷茹转过身去,朝身侧院墙瞥了一眼。

    浅浅的月光下,丹露苑被大火焚过的院墙上,至今还残留斑驳的印迹。

    这些让她想起这院子里曾经的女主人。

    高氏一生虽说没做几桩好事,可是有一桩她算是做对了。

    当初,若不是对方的成全,怕是她这辈子无论从名分上,还是实质上,都成不了师兄的女人。

    念头一起,秦芷茹轻轻推开的丹露苑院子的大门,领着随行的人一起进入了院里。

    望着院内熟悉的布局, 秦芷茹不禁感叹万千。

    高氏也虽一厉害角色了。可她下半辈子在宁国公齐屹手里,可是半点便宜都没有讨到。长房的子嗣还不是降生下来了,连正儿八经的国公夫人也娶了,再等个一年半载,只怕是宁国府正经的嫡子就要降生了。

    是到该替自己想想后路的时候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秦芷茹跨上了丹露苑正屋前残破的台阶。

    “夫人,夫人,这半夜三今的,您到这儿来做甚?”春枝追在她身后呼唤。

    可是,秦芷茹只顾往里面走,硬是没有理解身后的春枝。

    等主仆二人拐到当年高氏起居内堂位置上,春枝才开始慌神。

    “你说,如果我向太夫人提议,将此处改建成家庙,不知她会不会答应……”突然,秦芷茹像是想到什么,随口问道。

    春枝被她这话吓了一跳,只见她忙扯到秦芷茹裙摆,哀求道:“夫人,夫人,您千万别想不开啊!您要是出了家,二少爷可怎么办呀!还有,您就算选择退让,人家远在江南,也不见得会领您的情……夫人,您无论如何,都不能犯这样的糊涂啊!”

    秦芷茹转过身来,怔怔地望着春枝,不置一词。也不知过了多久,待春枝都扛受不住的时候,突然,她听到自家夫人说道:“我明白你话中的意思,你是想让本夫人先离开,赚尽普通百姓的同情后,再来个逆转?”

    春枝见她反应过来了,心里不由泛起一阵兴喜之意,忙趁热打铁地说道:“夫人,奴婢就是这意思。现在您只要稍稍让步,将来就能赚个大的,这就相当于‘以小搏大’。比现在什么都不做的,来得要好上许多!”

    此次,秦芷茹没有接话。

    其实,丫鬟春枝所讲的道理,在这自我禁闭的半年里,她反反复复思索了许多遍。可是她想来想去,就是觉得不甘心,这才支持秦芷茹一天一天撑下来。

    这半年来,秦芷茹一直盼着江南传来文舒眉再嫁的消息,她才能彻底放手搏一搏。不过,事与愿违,她等了近半年,还是没得到所要的消息。

    突然,丹露苑残破的废墟上,有道黑影一晃而过。

    秦芷茹眼尖,一下子就瞥见了。

    “谁?!谁在那儿?”她厉声喝问了一句。

    过了良久,没有反应,也没有任何动静。倒是把旁边的春枝吓了一跳。

    “夫人,您刚才瞧见什么?”她急忙问道。

    “一道黑影从这片地界闪过,春枝,你刚才没瞧见吗?”秦芷茹朝黑暗的夜空中唱了一句。

    “没……没有啊!夫人……夫人您是……不是眼睛看花了?”丫鬟春枝心里一个激灵,牢牢地抓住秦芷茹的手臂,颤声不断地问道。

    “明明有道黑影闪过,我不知看错的……”秦芷茹再次重申道。

    被她这种凿定的语气一渲染,春枝一个哆嗦,顿时瘫软在地上,朝四周张望了一遍,轻声道:“夫人,奴婢觉得这里蛮渗人的,咱们赶紧离开这儿吧!”

    秦芷茹嗯了一声,正要转身回去,突然春枝一声惊叫,打破了齐府的宁静。

    “怎么啦?春枝你怎么啦?”秦芷茹忙出声问道。

    这时哪里还有人回答她?!

    直到此时,秦芷茹才感到事情有些不对劲,她正要大声疾呼,突然后脑勺一痛,接着就不省人事了。

    齐屹得到消息的时候,天已是大亮。

    “你们怎样守护她们的?你们是怎会保护她的?”望着前来禀报的暗卫,齐屹一阵喝斥。

    “请国公爷恕罪,小的们护守不周,自当受罚。不过,天亮之后,小的们进丹露苑查探过现场,发现院子与院子之间封住的通道,好像最近已经被人打开过。”前来禀报的暗卫,把这惊人的消息,告知了齐屹。

    “哦?!还有这种事?”齐屹大吃一惊,忙追问详情,“她们半夜三更跑到那座空院子去作甚?”

    对于秦芷茹的怪异举动,齐屹感到十分不解。

    且不说这丹露苑原先是高氏居住的地方,与秦氏弟妹完全不相关,就是这半夜到处四处晃荡的举动,也让齐屹百思不得其解。

    “禀国公爷,属下们跟她们好些天了,说是整日关在院子里闷,白天又不敢露面,只好晚上出来了。小的还听四夫人亲口提起,以前竹韵苑焚毁尚未重建时,四爷就经常坐在那片废墟上吹箫。想来,是四夫惦念四爷才会这样吧?!”

    齐屹听后点了点头,过了许久,他吩咐道:“这件事你们要格守秘密,我不想听到外面有只言片语传出。”

    “小的们和令!”跑在地上的两暗卫异口同声地答道。

    被人抬回梅馨苑的秦芷茹,第二日在针灸刺激下一醒来,在太医离府后,秦芷茹问起春枝昨日的情景。

    “奴婢比夫人您还先昏倒,我们哪里知道怎么一回事?”春枝一脸无辜地答道。

    “没人知道?”秦芷茹喃喃道。

    春枝哼了一声,道:“定是昨日丹露苑那儿,有人在干苟且之事,怕被咱们撞见,这才对咱们下了毒手。”

    听到这里,秦芷茹点了点头,轻声吩咐道:“此事非同小可,咱们可是小心了。对了,你把醒来的情况说一遍。”

    春枝接到命令后,遂讲起昨晚的情形。

    “奴婢只记得,好似被人从后面击昏,后来就记不清了。你醒来的时候,还是在原地方,不过,信来的时候,身上多出一件这样的东西……”说着,春枝把手伸衣襟里,掏出了一只水色的鼻烟壶。随后,只见春枝扭开盖子之处,从里面倒出一张卷起来纸来,随后又递到秦芷茹手中。

    秦芷茹小心翼翼地属开那张纸,上面的字迹顿时让她惊了。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她像是下定很大决心似的,对春枝吩咐道:“昨晚的事不准被外人听到。”

    春枝点了点头,道:“夫人请放心!奴婢决不会多嘴!”

    秦芷茹身子侧到另一边瞧去了,不再追究此事。

    谁知好景不长。此事发生没过几天,宁国府竟然大兴土木。在宁国公齐屹的主持下,原丹露苑的废墟被清理一空,原有院落的地方,于是又挖上一个湖。

    这湖一挖了不要紧,没两日钦天监的官员竟然上门阻止了。

    “咱们钦天监的档案里有记载,宁国府当初兴建时,水平颇为讲究,国公爷这样乱挖乱改,实在是有违天道,实为不可取!”参观了正在挖建的新湖,若虚道长提醒道。

    齐屹不为所动,对若虚问道:“道长的意思,是指咱们府里开挖前,风水不错罗?”

    若虚道长点点头:“那是自然,宁国府一脉传承了百余年,世代享尽荣花富贵,皆亏初建贵府时营建的风水。”

    “哦?!照道长这么说,咱们府里这十多年来,婴儿童子夭折不断,本公几位兄弟姐妹因缘不顺,还都算是走好运了?”仍然不为所动,齐屹反问道。

    若虚道长一时词穷:“这……兴许贵府后来又兴建了土木,没有请大师过来堪探过,破坏了原有的风水局,因而才会遭罪的。”

    道长的话,让齐屹心头一凛。

    据他所知,宁国府先祖自己建府以后,大兴土木只有一次,那便是三王之乱时,父亲老国公爷为了避祸,让人在府里各种院落下面,挖了秘道。

    因为是暗道,在地底下深挖,没有让外人知晓,更加不可能事先请风水先生来布局。

    不过,确实自从那次开挖之后,府里祸事不断。

    先是高雅琪那女人失心疯,破坏了他的良缘,后来自己嫁进了宁国府,接着又是四弟、四妹、五妹,没有一房顺畅的。

    倒是三叔他们搬出了宁国府,他们那一府里家宅平安,没并点异状。

    难道真是风水问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