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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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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刚发完,赵博语的夺命连环call就打进来了。

    “姑奶奶,你这又搞得哪一出?”

    “只是教一教某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儿。”

    “这可是刚出道就吊打老戏骨动不动就挂热搜碾压流量的小孩儿!我们犯不着和他交恶啊!”

    乌蔓漫不经心地划着营销号偷拍的那张图,画质很模糊,但依然能看清何慧语像是喝大了,被追野从车上半抱下来。

    “算不上交恶吧,我只是提醒一下做人不该有恋爱脑,尤其在娱乐圈。帮绯闻女友出头在背后嘴竞争对手是最低级的行为。”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我们这个奖确实也拿得有点虚,这么公开叫板不是最合适的方式……”

    “赵大经纪。”

    赵博语不说话了。他知道乌蔓这么称呼他的时候,就是生气了。

    “真可惜没能让你感受到带个天才的体验,什么都操心挺累的吧?给你透个消息,听说追野还没有经纪人。”

    说完一把掐了电话。

    乌蔓刚才反击的些微快意被这通电话搅得烟消云散,她点开微博,热搜第一已经变成了#乌蔓手滑。话题底下粉黑大战。

    大嘴河马别犯贱:美女太惨了,论红毯论论奖项哪个不是艳压河马,河马除了老牛吃嫩草还会别的吗?找的嫩草也真是没品他妈给没品开门——没品到家了。怎么,美女拿奖就是水奖,合着非得是他对象拿奖才是名正言顺?

    乌买今天买奖了吗:今晚我第一记爆笑,何慧语除了老牛吃嫩草不会别的?到底是谁只会靠男人不会别的大家有眼睛的都看得见!买奖都能买到金像去了,乌买实属牛逼。

    追逐野火:乌鸡鲅鱼,你们两家对撕能不能别带追野?!不带你爹就没流量了是吗?澄清过多少次了追野只是后辈礼貌送前辈回家,开局一张图造谣一张嘴,辟谣他妈跑断腿。多多关注戛纳影帝作品吧谢谢!

    网友小章:不是吧不是吧,影帝粉这都能见缝插针洗啊。他才出道多久就和小花大花都快传个遍了。明明是只浪蝶就别立禁欲乖宝人设了,群众不是瞎子。还礼貌送前辈回家,怎么对乌蔓前辈就口出狂言,真是“选择性礼貌”。

    乌蔓越看脸色越差,明明今晚打的是个漂亮的背水一战,却被半路杀出的程咬金搅成了一滩浑水。

    她打心里厌恶这个面都没见过的新晋影帝。

    回到酒店,乌蔓强撑着困意泡了个澡,迷迷糊糊中在浴缸中睡了过去,再次惊醒是被一通电话。

    来电显示是郁家泽。

    她的困意顿时消了大半,摁开免提,男人的声音不疾不徐地传过来。

    “我拨了有十分钟。”

    “对不起,让您久等了。”

    “我等的可不止这十分钟。”

    他说的是自己没有回那条“十周年礼物”的微信。

    “您吊着我一个月,我几小时不回,礼尚往来也算轻的了吧。”

    “小骗子,明明是利用完我就丢到一边不理睬了。”郁家泽似乎一边在解领带,听筒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伴着他的懒声,“金像奖影后的头衔,这份礼物喜欢吗?”

    乌蔓嗯道:“如果您没让我胆战心惊地猜,我会更喜欢。”

    “觉得没希望的时候突然绝处逢生,不是很有意思吗?”他语气温温柔柔的,“奖项什么的不重要,我只是想看你惊喜。”

    水冷了,乌蔓打了个哆嗦。

    “其实你来问我的话,我会告诉你的。”他轻轻叹息,“可惜你就是不来找我。如果我继续不来找你,是不是你就当我死了,连墓志铭都帮我写好了?”

    她呸了一声:“别乱说死不死的。”

    他笑了:“你在担心我吗?”

    “就是不吉利而已。”

    郁家泽语气轻快:“别担心。不论我是明天死还是一百岁再死,我最后记得去的地方一定会是你的身边。”

    乌蔓感到好笑。

    每一年都有坊间传言郁家泽和她告吹,尤其在她迈入了三十以后唱衰声音更重。好像女人过了三十就得被迫退位,换更年轻貌美的上架。

    但事实上,郁家泽的控制欲一年比一年严重。电话里的那句情话乍一听很甜,但直白翻译过来就毛骨悚然。

    “我最后去的地方一定会是你的身边”……那不就是,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第二天买的是晚班机,但乌蔓还是很早就醒了。

    这些年她的睡眠断断续续一直不好,总是在不同的点睡,不同的床睡,但好在不用陪不同的人睡。

    她出道一年后就跟了郁家泽,当时她二十一,除了一张皮囊一无所有。郁家泽二十六,不但有皮囊,还拥有一切。

    无数人想爬他的床,不论咖位,不论性别,使了心思地要见上他,风情万种地喊上一句郁少。

    而她第一次见到郁家泽时,却硬邦邦地说了句您好。

    郁家泽漫不经心看过来,兴趣缺缺地审视她一眼,问她:“你是木头吗?”

    乌蔓结结巴巴:“把您字拆开,你凌驾于心上。这就是您。”

    “小姑娘挺土啊。”郁家泽笑了,“但土得挺可爱。”

    当所有人以为她没戏时,他却问:“你叫什么名字?”

    “乌蔓,从藤蔓里飞出来的乌鸦。”

    他若有所思:“乌鸦多不吉利,还是叫你小鸟吧。”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只是露水情缘。毕竟在乌蔓之前,跟了郁家泽最久的不超过十天。

    谁能想到十天被拉扯成十年,她被郁家泽捆在身边,见证他从被人称“郁少”到“郁先生”。

    而她始终叫他您。

    乌蔓下楼到酒店的健身房做了例行的一小时运动,再回房时,看到了本该在千里之外的赵博语等在她门口。

    他哭丧着脸:“姑奶奶,我不辞万里负荆请罪来了,你可别生气了。”

    乌蔓没搭腔,拉开门径自进去,但敞开的门还是泄漏了一点态度。赵博语长出一口气,赶紧进门,把一叠纸质的剧本大纲推到乌蔓跟前。

    “你得奖消息一出,太多人来找我谈合作了,我挑了一晚上挑出几个不错的大纲,赶紧给你人肉快递过来了。你看看对哪个有兴趣。”

    乌蔓终于肯开口了:“行吧,我看看。”

    赵博语耐心地坐着等,观察着她一个一个翻下去,神色越来越无趣。

    “都拒了吧。”

    “姑奶奶,这些都是最近顶级的好饼了,大卡司,大流量。这些你都看不上,你要什么?”

    她要什么?

    乌蔓怔了一会儿,忽然摆弄了下手机一言不发地扔过去。赵博语手忙脚乱接住,屏幕上是豆瓣她的影人界面。

    “你看看这些作品,哪个不是大卡司,大流量,但哪个超过了8分?”乌蔓笑容讽刺,“就算我拿了金像奖又如何?递过来还是之前这些,有意思吗?”

    “这里面的水分,你我,制片方,甚至很多粉丝都清楚。你妄图拿个金像奖就更上一层楼?就算你再生气,我也要跟你说,做梦。”赵博语郑重其事道,“除非,你能拿一个更高水准,让其他人都无话可说的奖来。”

    “金像奖已经是国内顶尖行列了。”

    “谁说我们就要框死在国内?”赵博语犹豫了片刻,还是咬咬牙,把另一份单独的剧本从他的包里抽出来,放到了乌蔓的桌上,“你看下这个吧。”

    乌蔓对他卖的关子兴致缺缺,懒在椅背上翻看,一页接着一页,身体却慢慢坐直了。

    她抬起眼:“这个剧本是什么情况?”

    赵博语心头一紧,暗叹果然。

    “这个本子不是别人求上门,是我特地找的,需要试戏。因为是《孽子》导演的新作,依旧是奔着金棕榈去的。这是真的可遇不可求的饼,但对你来说太难抉择了。”

    “为什么?”

    “有很多吻戏,还有床戏。”

    “……”

    “真正的好本子怎么可能回避掉人性的这方面欲望呢,可你之前都不能接。能接的就那样,剧本受限,没有好的导演点你,没有好的演员对戏,你能成长到现在的样子,已经是极限了。”

    他看不见乌蔓的表情,因为她转过了椅背,对着厚窗帘,留下个暗红色的后脑勺。

    “小蔓,我从不认为你不是天赋型演员,恰恰相反,你很有灵气,不然我怎么会一眼看中你?咱们这么多年了,我清楚你不甘心,我也清楚你一直想突破,所以我想了一晚上,还是把这份剧本带过来了,最后怎么选择,在你。”

    “……你是背着郁家泽递过来的吧。”乌蔓提醒他,“如果我接了,你也会受牵连。”

    “这我当然清楚。”他顿了顿,“但如果我能亲手捧出一个戛纳影后,职业生涯也算圆满了。”

    乌蔓转过来,大纲的一角已经被她捏破了。

    “赵哥,谢谢你。”

    赵博语一时间有些恍惚,乌蔓上一次叫他赵哥是什么时候,五年前?八年前?

    她轻声说:“帮我联系一下,我要去。”

    “你确定吗?”

    “试试呗,万一人家根本看不上我。”乌蔓抠着掌心,“但在试戏之前,绝对不能让郁家泽知道。”

    赵博语暗中联系好,通知乌蔓试戏的时间地点。他说这次竞争会很激烈,乌蔓去到现场才知道他还是往小了说,太多一线女演员在候场,简直梦回颁奖礼后台。

    她在当中看见了何慧语,何慧语也看见了她,面露惊讶。

    “你怎么会来?”

    “我怎么不能来?”

    “你没看大纲吗?郁先生允许你接这种尺度?”她挑眉,“也对,应该轮不到他操心,毕竟你是拿不到这个角色的。”

    “丧家犬就别在我门口吠了,怪吵的。”

    乌蔓越过她,坐到了最角落,仔细研读工作人员纷发下来的试镜片段。

    故事叫《春夜》,和一场雨一起发生在春天的一个晚上。

    女主角是一个三十三岁的家庭主妇,和丈夫维持无性婚姻已经有八年,两人也没有孩子,她虽然能感觉到丈夫依然爱她,但生活就像一条搁浅的船只在原地打转。直到那一晚,丈夫把一个十八岁的男孩子带进家门,说他要在家中借住一段时间冲刺高考,希望妻子能多多照顾他。

    巨浪来临,船只倾翻。

    试戏的要求就是这段初遇。

    等候室的大门打开,导演汪城走进来,他快五十岁,但精神气十足。明明已经很有威望,却还对着众人鞠躬。

    “谢谢大家肯赏脸抽空来试戏。因为这个戏男主角我是早定好的,今天我就干脆把他叫来了,你们和他对戏。”

    乌蔓抬眼看向门口,心里一咯噔。

    “追野。”导演叫道。

    他走进来,脱下口罩的一瞬间,乌蔓联想到很多东西——

    溅落的瀑布,爆裂的烟花,枪鸣时的起跑线,燃烧原野的火,夏日突袭的闪电……他和它们带有相同的气质,蓬勃、冲撞,难以掌握的肆意。

    而这些,恰恰都是现在的她最讨厌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