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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番外1林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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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素是我祖父的侍婢所生,祖父好酒,酒后失德,误宠了一年岁小相貌极佳的婢子。

    那婢子胆小怕事,事后偷跑回耳房,不敢将此事宣扬,而我祖父却只以为自己是做了一场春梦,可书房床榻褥子上的斑斑血迹又告诉他这不是梦,因着他的年岁和脸面,也自觉无颜去彻查清楚。

    两个月后,那婢子哭诉到他跟前,说自己有了身孕。

    她是一直替祖父打理书房的婢子,事发那夜,祖父就曾想到是她,之后还特意留意过她,却是未见异常,便没往心里去,不曾想如今已有身孕两个多月了。

    我祖母去得早,祖父也是有继室和妾室的,只是祖父在这种事上较为淡薄,碍于颜面只将她认了个通房,府里人皆不待见她,那时我母亲已诞下嫡长孙,刚刚授了掌家之权,母亲心善,便时不时给了她一些照顾。

    那婢子也是个福薄之人,难产诞下一女后便撒手人寰,祖父见是女婴,只看了一眼取了个单字“素”便走了。

    母亲房里有多的奶娘,便将她抱了去,她只比我兄长小一岁多,这就是我小姑,在我们院子里长大的小姑林素。

    林素的相貌承了她小娘,还未及笄便已出落得婷婷玉立,母亲待她甚好,小姑待我也很是友爱。

    那年祖父生辰宴,身为大司马的杨弘来府上赴宴,席间不禁多看了小姑两眼。

    那时我父亲的前途还需仰仗杨弘,次年待小姑及笄,祖父就毫不迟疑的派人将她送去了大司马府,做了当时年岁已可作她父亲的杨弘的妾室。

    小姑聪慧伶俐且貌美,很得大司马杨弘欢心,曾很长一段时间杨弘出征都将她带在身侧近身侍奉,小姑虽受尽宠爱却一直无所出。

    小姑待我亲厚,未出征在外的那两年里,我时常被召去司马府陪伴她,我十二岁生辰礼服还是她亲手给我缝制的,我欢欣不已一定要提前穿上,不甚挂坏了衣角,怕被母亲责罚,悄悄抱了礼服去司马府找她修补。

    那日小姑的院落特别安静,我由司马府侧门而入,遣退了引路的仆从,悄悄摸了进去,兴奋的悄声推门闯入内室,却见地上散落了一地的衣衫,有男的,也有女的。而帷幔罩住的榻上的两个人居然是杨焕和小姑……

    我懵得礼服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我看到杨焕愤怒的脸,他才堪堪十七,而小姑林素时年十九。

    我小姑还是他父亲的妾室,也算是他小娘,他们居然……

    我忘了非礼勿视,忘了一切反应,不多时小姑从容淡定的下榻来拾起地上的衣衫一一穿好。

    我被她领去了偏厅,至于杨焕怎么就放过了我,什么时候走的我均无从知晓。

    小姑不曾声泪俱下,像是叙述一个无关乎她的故事般,道起了她与杨焕的事。

    就在她入司马府为妾时,杨焕就看上了她,他那时虽年少可却是执着得很,后来她随杨弘出征侍奉在侧,与杨焕见面的机会就更多了。

    两年前杨家军又在一场战役中大获全胜,联欢庆贺班师回朝的前夜,杨弘喝得酩酊大醉,是杨焕将他扶进大帐的。

    当时小姑在营帐里间的榻上睡得正熟,而杨焕安置好已睡得如死猪一般的杨弘后,就没再出去,小姑便被他染指。

    杨弘子女众多,最大的长子比她还大出许多。他虽宠爱她,可毕竟年岁大了,很多事难免力不从心。

    之后回了洛阳,他们也这样在一起过数次,小姑就这样游走在他们父子间,没有道德只有沦丧。

    她是杨焕的第一个女人,杨焕爱她爱得紧。他们这个样子早已是不作任何后果计较了,直至今日被我撞破。

    小姑丝毫不在乎我的愤怒和不解,她幽幽的看着我道:“阿孋,整个林府于我而言都无足轻重,我自身更是无足轻重,我只在乎你的母亲,在素的心中,她就如我亲娘一般。你还小,许多事还不懂,杨弘他只能给我荣耀和体面,而阿焕却能给我激情和爱,今日之事我并不担心你会说出去,只怕到时死的不止是我,还有林家满门。”

    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去林府的,她再也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小姑了。

    我病了一场,从那以后与小姑再无往来,心底里似是将她彻底遗忘了。

    十三岁那年,杨焕居然携了冰人亲自上门求亲,他是应他父亲要求来求娶我的。

    祖父沉着脸不语,他有意于新安郡郡守之孙严歧,这是我十二岁那年就知晓的。可父母亲却很是属意杨焕,他虽只是杨弘次子,却也是嫡出的,我看见杨焕内心排斥不已,总觉胃部隐隐作呕。

    他应是为求表现追着我不放,一直追至后院,我气恼不已回身甩了他一个耳光,打完他我自己也懵了。他眼底盛满怒火,杀意藏都藏不住,我害怕极了,愣怔住,最后他走了,他说他是看在素素的面子上饶过我的。

    月余后,司马府突然来人传讯,小姑突发恶疾暴毙,再之后不久,我林家满门被抄……

    我抬袖拭了拭早已起雾的双眼,看向严歧。

    他放下手中的书卷,迎上我的目光道:“可是想起什么了?”

    我不语,只倔强的盯着他。

    他起身踱步至我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我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林素与杨焕的事,杨弘又岂会真的全然不知。让他娶你,是你小姑与杨弘决定的,你小姑想以此来打消他对杨焕的怀疑,从而保下杨焕。而杨焕此人虽好色成性,可他与林素到底是真心相爱过的,年少时的情感才是最为真挚最难忘怀的。你不肯嫁他,还动手打了他,又被杨弘安排在他身边的人瞧见了,不仅让杨焕记恨上了你,也让杨弘更加坚信,自己心心念念宠在心尖上的小妾却是与自己的儿子有染,这是任何男人都不可能容下的。你小姑被杨弘赐了毒酒,杨焕痛心不已,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去博取自己父亲的信任,于是他便设计了你父亲,又献计给杨弘灭了你林氏满门。”

    严歧看了看我,忍不住冷笑出声,顿了顿后继续说道:“崔汐与你兄长两情相悦,林氏灭门你难辞其咎,杨焕又迫她入宫为妃,她恨杨焕,又怎会生下他的孩儿呢?可她更恨的是你。他们都认为林素与杨焕的事是你泄露出去的,就连你小姑都曾这么以为,她仁慈自然不舍得动你,可杨焕会不动你吗?崔汐痛失了未婚夫,还不得不忍辱委身了他人,她会不动你吗?你林家被抄的原由,追根究底都与你脱不了干系,恐怕除了你之外,你祖父,父母亲兄长们皆心知肚明吧?”

    我不愿承认,却也无法否认,看向严歧的眼神带着疑惑。

    他本也不是真的在询问我,见我不语,他来回踱着步子继续说道:“我严歧不才,正好有需要崔汐帮忙的地方,所以便将你送到了她的面前。乔儿待你却是情深意重,我都替她不值,她为了保你一命,不惜触犯龙颜,将我亲妹送进皇宫作偿,更不惜与我决裂。我避着她的怒火躲去了念娇阁,她便提着剑追了去,还以命相胁,让我在她和子娇两人之中作选择。乔儿是我的妻子,是我严歧此生的挚爱,这还需要选吗?我如获意外之喜,力证对她的忠心,以及无辜受妻胁迫,实属无奈之举才将子娇送给了秦焦,乔儿的胡闹总是能意外的帮上我大忙。宫里有崔汐,秦府有子娇,能用女人就轻松解决的麻烦,何需去费用兵卒,秦大司马府便如同昔日的林家,就此匿迹。于是,我便成了今日的大司马。现在,你可以瞑目了吗?”

    严歧说完,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还摆在我面前的那一盏毒酒。

    这一切皆是因我而起么?我林孋何德何能?不过都是他们之间的相互利用罢了。

    “严歧,你可曾对我动过心?哪怕只有一点点!”我跪直了身子,顷刻间泪如雨下,似带恳求的问道,这便是我赴死前最后一个想知道的问题。

    “不曾。”严歧回答得干脆,眼眸波澜不惊。

    “那你醉酒闯入枫林苑的那晚呢?”我不愿相信,固执的追问道。

    “呵,你也知我是醉酒了。林孋,我最后告诉你一次,我从不曾喜欢过你,哪怕是这世间没有孟乔,我不曾与任何人有过婚约,也不可能屈从你我能阴差阳错凑在一起,履行你祖父想要的婚约。你以为我的姻缘是我祖父可以左右得了的吗?我之所以一直守着与孟乔的婚约,那是因为我爱她,自幼时起我便唯她一人了。至于你,起初我连你的模样都不曾看清过,若是在你来洛阳后与你作戏间,让你对我产生了什么误会,我只能对你说声抱歉。至于那夜,我的确是醉酒了,把你当成乔儿了,可当我把你抱上那张床榻时,才惊觉那不是朝晖苑里我常睡的那张榻,身下的人也不是心上的人,就算那夜没有香菱的闯入,我也自是会寻个理由离开的。我不知道你要怎样才肯相信,才肯死心,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迄今为止,我严歧只有过孟乔一个女人,唯一一个。”说这最后一句话时,他是微微俯身过来看着我的眼睛说的,说得无比认真。

    我自嘲的笑了笑,垂眸任泪如雨下,素手执盏,一饮而尽……

    前程旧事皆如梦一般,一一从脑海间滑过,此生我最对不起的人便是孟乔,弥留之际眼前浮现的也是她的身影,光阴似又回到了我与她初识的那年,她笑容纯净灿烂的缠着我,牵着我的手领我去见她的小姐妹,而我的眼眸里倒映着的,仍是那个从竹林尽头拐过来的少年,如若可以,我再也不愿肖想他,不要爱上他……

    ……如此也好,就此结束我这污浊肮脏的一生,我轻轻的阂上眼眸,便是再也不想有任何伤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