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齐恭王云看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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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后王云也收到了家书，果然老父亲一如既往地专横独断：“陛下已为你赐婚，此是天恩，回京后立刻谢恩遵旨，不管媳妇好不好，一律说好。敢说半个不字，腿给你打断！另：你祖父母亦甚为赞同，勿念搬救兵与你老子抗衡事。”
王云乐得直踢腿。
齐恭说：“你这信要怎么回？答应了不像你的作风，要是你佯装不肯闹起来，就怕你奶奶心软了，那可就僵了。”
王云说：“我回什么信？我一封信也不回！”
王政吊着心悬着胆等着儿子回信，等到秋风起落叶黄，等到圣驾回京，熊孩子依然是一封家书也没有，只有每月一封上了火漆、用牛皮包严实的信，上书“臣王云”，连附带个让入宫呈递给詹事府女官的纸条都没有。
王政气得跳脚又不敢“误了昭妃娘娘的事”，只好揉着眉心痛骂兔崽子：“回来我就揍得他下不了床！”
太夫人撇嘴：“他还要进宫面圣领宴谢恩呢，你把他打了，圣人问起你怎么说？说他不满婚事，说他抗旨？”
王政不敢和母亲呛声，唯恐老太太一怒之下进宫找太妃哭诉，要求免除指婚，触怒龙颜全家遭殃，只好说：“我只是说说，自然不打他。工部连侯府都建得差不多了，明天昭阳宫还有宴席，我与媳妇也蒙殊恩入朝观礼，哪敢惹得圣人不豫。”
“这才是纯臣，”老侯爷缓声道，“我知道你心气高，有才华，凭自己本事挣来了四品官爵，寻常人入不得你的眼。怕就怕你只看到了宫女，没看到郡主，与君父顶撞，使得全家获罪。”
王政忙说：“儿子虽然驽钝，又岂能作此混账事？云儿非嫡非长，圣人竟别赐侯府，再赐郡主下嫁，这是抬举的同时还照顾咱们家那点小脾气，我怎敢抗旨悖逆？一门双侯，难得的荣耀，我如今只盼着云儿别使性子，能与郡主相敬如宾才好。”
老侯爷目露赞许：“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来日完婚，一应大小典礼上，咱们对着郡主也要行臣礼，家里家外，不许议论郡主出身。”
王政与夫人并其余男丁女眷俱起身应道：“儿\/孙谨记教诲。”
回到书房，王政又提笔给儿子写信，少了些专断，多了些恳切，先夸圣人亲召你祖父入宫说赐婚封官是多么荣耀的一件事；又谈昭妃娘娘的面子，告诫儿子不应忘了娘娘提携之恩。
想想昭妃娘娘那暴雷火的脾气，议事堂上她和陈玉芝一吵俩时辰的难缠，王政抹一把眼泪，继续给儿子殷殷切切哭诉：“想你爹辛苦半辈子，眼看着知天命的年纪了，也不过领个四品闲职，爵位仅为轻车都尉，还比不上你们昭阳宫的侍卫长，于这煌煌京城之中，何其渺小！”
攥着毛笔想了想，王政决定给儿子再露个口风：“昨日圣人又降殊恩，命两位文学女官至门下省，担任三品常侍女官，待你与齐家敬之回来，即择吉日出降。”
又补一笔家中凶险：“本家比不得其他几房夸耀显赫、手足同心。你伯父仍是赋闲在家，有补缺亦嫌事务繁琐责任颇重，推辞不去。想来只等老爷子千秋之后降等袭爵。我夫妻每思父母百年之后，未必有立足之地，夜常难眠。而今你蒙恩赐官赐爵，高过老夫，以大金吾海广阳例，或亦有宅邸赐你。此乃祖宗庇佑，不使我夫妇晚年投靠无门。我儿务必欢喜谢恩，与女官从容和睦，来日老夫方有脸在儿媳家中略站一站。”
王政从家里写到家外，历数同僚们何等厉害，儿孙何等争气，将自家这一支的处境描述得风雨飘摇凄凄惨惨，自己和老婆更是只等着来日被大哥扫地出门后去投靠儿子儿媳才能过活。
总而言之一句话：你答应亲事咱们满门荣耀，你抗旨不娶咱们人头落地。
王云笑得直不起腰来：“我爹简直江湖骗子！就算圣人赐婚也是结亲不结仇，哪有因为拒了个婚事就拉出去砍了的？真把我当小孩了！”
齐恭也龇着大牙直乐：“你又不是没有嫡兄，你爹怎么说得好像就你一个孩子似的？就算你大伯要分家，也不能堂堂四品官露宿街头啊！哎，咱俩的媳妇都封官了？”
王云忙又看一遍：“还真是。哇！门下三品！”
“咱俩不能真的还没媳妇混得高吧？”
王云想了想，摇头道：“不能，不能。虽然她俩不能往这里写信，但看这个动静，咱们娘娘肯定出手了，也就是说她们已经把事情告诉了娘娘，娘娘也告诉了陛下。以陛下娘娘的心思，不会叫金书玉章未嫁之前就先与公婆有了嫌隙。何况老头子说我已经比他高了，所以咱们的官爵，最差也是三品！”
齐恭激动得直搓手：“再说说再说说。”
王云继续从字里行间找信息：“以我爹那个性子，他说的猜想，一定就是已经敲定了的，所以咱们和大金吾一样，有自己的宅院了。”
齐恭也跟着分析：“大概是娘娘怕家里嫌弃她们是宫女？御赐宅邸又体面，又免了儿媳在公婆面前晨昏定省。大家见面少，矛盾也少……我看这品级不低，咱们和她俩的品级都不低，不然你爹不能说什么让你好好对待媳妇，别把人得罪了。更不会说是儿媳家。哇！该不会咱们也能混个按郡主礼仪成婚吧？”
齐恭王云脸上笑容藏都藏不住，出门来看见谁都觉得亲切。
有妹妹在宫中，崔玉德知道得更多一些，家书也更详细，信中先说了进宫请安的事，各宫娘娘待她都很和气，陛下更是多番宽慰，并无问责你的意思，赏赐你们过冬的棉衣与牛羊粮油都已出京，这次洪福街仍然捐了一半。又说自己已按信中吩咐备好过冬物品，腊月之前便给各将士家送去。最后又特意嘱咐多与齐恭王云亲近，他二人得如此重赏，家人却低调谦逊，不以征战为喜，堪与深交。
李奇依言照办。闻得两人都在粮库那里，李奇想着马上过冬了，正该检查仓库，便也踱了过去，看他俩这样天气还光着膀子扛重物，不由得微微震惊：“不冷啊？”
“不冷！”
“小伙子到底年轻火力旺。”
旁边小兵起哄：“将军，我们头儿肯定不单单是因为火力旺，昨天比今天暖和，他们搬的更重，到晚上收工时候也没脱衣服！”
王云笑骂道：“兔崽子净拆我台，你哥今天高兴，不行吗？”
看着兵将和睦，李奇也高兴，忍不住笑道：“什么事高兴成这样？”
王云也不瞒着：“我爹来信了，说回京我就能娶媳妇，嘿嘿嘿……”
众人这下真的起哄了：“什么时候定的？”“我爹家书来了十八封，一封都没提给我娶媳妇！看看我大哥家我伯父，多麻溜！”
李奇有心给活着的人提一提气，便说：“你们回去后必定也有重赏。他两人功劳大，官封三品卫尉将军，爵封一品万户侯，赏侯府一座，赐郡主成婚。你们是他们队里的人，跟着做个副将校官，捞个五六七八品爵位，又有赏赐的金银财宝，把心上人娶回家还能是什么难事？”
粮袋子重重落在地上，齐恭王云两人都惊呆了：“叔，你说什么？”
李奇不知齐恭王云的父亲并未实话全说，不解道：“怎么了？这难道不是好事？”
“是好事，是好事……”齐恭喃喃道，“可也没想到这么好啊！”
“妈的，我说老头这次怎么肯早早交底，原来根本没跟我说全啊！”王云蹦了起来，“妈妈我出息了！我出息了！呜……”
半月后，急得挠心挠肺的侯府再次收到家书，除了照旧牛皮纸包的“臣王云”，还有一封长信，信中先问了祖父母与母亲身体康健，又说自己很好，没伤没残，先前只顾着高兴打了胜仗，没想到伤残同袍率先返程，惹得家人担心了，边城一切都好，他还弄了好多稀奇药材给祖母和母亲调养身体，另有几件皮袍子，给祖父母和母亲穿着过年，此地棉花不甚好，因此只叫工匠留了条缝，烦家中针线人自行絮棉。药材与皮衣均已随信捎来，恭请检验。
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
王政一个劲地问：“还有呢？还有呢？”
太夫人翻到最后，忍不住笑了，将一张信纸丢给他：“这是给你的。”
王政展开一看，原是他去信的最后一张，空白处就三个字：“知道了。”
王政又气个半死：“他以为是皇帝批复呢？”
老侯爷忙斥道：“谨言慎行！分明是孩子接续你的话给你回复，有什么好不满的？”
看着父母和媳妇捧着孩子送来的药材皮衣笑得合不拢嘴，王政敢怒不敢言，只能心里痛骂兔崽子。
十日后王云也收到了家书，果然老父亲一如既往地专横独断：“陛下已为你赐婚，此是天恩，回京后立刻谢恩遵旨，不管媳妇好不好，一律说好。敢说半个不字，腿给你打断！另：你祖父母亦甚为赞同，勿念搬救兵与你老子抗衡事。”
王云乐得直踢腿。
齐恭说：“你这信要怎么回？答应了不像你的作风，要是你佯装不肯闹起来，就怕你奶奶心软了，那可就僵了。”
王云说：“我回什么信？我一封信也不回！”
王政吊着心悬着胆等着儿子回信，等到秋风起落叶黄，等到圣驾回京，熊孩子依然是一封家书也没有，只有每月一封上了火漆、用牛皮包严实的信，上书“臣王云”，连附带个让入宫呈递给詹事府女官的纸条都没有。
王政气得跳脚又不敢“误了昭妃娘娘的事”，只好揉着眉心痛骂兔崽子：“回来我就揍得他下不了床！”
太夫人撇嘴：“他还要进宫面圣领宴谢恩呢，你把他打了，圣人问起你怎么说？说他不满婚事，说他抗旨？”
王政不敢和母亲呛声，唯恐老太太一怒之下进宫找太妃哭诉，要求免除指婚，触怒龙颜全家遭殃，只好说：“我只是说说，自然不打他。工部连侯府都建得差不多了，明天昭阳宫还有宴席，我与媳妇也蒙殊恩入朝观礼，哪敢惹得圣人不豫。”
“这才是纯臣，”老侯爷缓声道，“我知道你心气高，有才华，凭自己本事挣来了四品官爵，寻常人入不得你的眼。怕就怕你只看到了宫女，没看到郡主，与君父顶撞，使得全家获罪。”
王政忙说：“儿子虽然驽钝，又岂能作此混账事？云儿非嫡非长，圣人竟别赐侯府，再赐郡主下嫁，这是抬举的同时还照顾咱们家那点小脾气，我怎敢抗旨悖逆？一门双侯，难得的荣耀，我如今只盼着云儿别使性子，能与郡主相敬如宾才好。”
老侯爷目露赞许：“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来日完婚，一应大小典礼上，咱们对着郡主也要行臣礼，家里家外，不许议论郡主出身。”
王政与夫人并其余男丁女眷俱起身应道：“儿\/孙谨记教诲。”
回到书房，王政又提笔给儿子写信，少了些专断，多了些恳切，先夸圣人亲召你祖父入宫说赐婚封官是多么荣耀的一件事；又谈昭妃娘娘的面子，告诫儿子不应忘了娘娘提携之恩。
想想昭妃娘娘那暴雷火的脾气，议事堂上她和陈玉芝一吵俩时辰的难缠，王政抹一把眼泪，继续给儿子殷殷切切哭诉：“想你爹辛苦半辈子，眼看着知天命的年纪了，也不过领个四品闲职，爵位仅为轻车都尉，还比不上你们昭阳宫的侍卫长，于这煌煌京城之中，何其渺小！”
攥着毛笔想了想，王政决定给儿子再露个口风：“昨日圣人又降殊恩，命两位文学女官至门下省，担任三品常侍女官，待你与齐家敬之回来，即择吉日出降。”
又补一笔家中凶险：“本家比不得其他几房夸耀显赫、手足同心。你伯父仍是赋闲在家，有补缺亦嫌事务繁琐责任颇重，推辞不去。想来只等老爷子千秋之后降等袭爵。我夫妻每思父母百年之后，未必有立足之地，夜常难眠。而今你蒙恩赐官赐爵，高过老夫，以大金吾海广阳例，或亦有宅邸赐你。此乃祖宗庇佑，不使我夫妇晚年投靠无门。我儿务必欢喜谢恩，与女官从容和睦，来日老夫方有脸在儿媳家中略站一站。”
王政从家里写到家外，历数同僚们何等厉害，儿孙何等争气，将自家这一支的处境描述得风雨飘摇凄凄惨惨，自己和老婆更是只等着来日被大哥扫地出门后去投靠儿子儿媳才能过活。
总而言之一句话：你答应亲事咱们满门荣耀，你抗旨不娶咱们人头落地。
王云笑得直不起腰来：“我爹简直江湖骗子！就算圣人赐婚也是结亲不结仇，哪有因为拒了个婚事就拉出去砍了的？真把我当小孩了！”
齐恭也龇着大牙直乐：“你又不是没有嫡兄，你爹怎么说得好像就你一个孩子似的？就算你大伯要分家，也不能堂堂四品官露宿街头啊！哎，咱俩的媳妇都封官了？”
王云忙又看一遍：“还真是。哇！门下三品！”
“咱俩不能真的还没媳妇混得高吧？”
王云想了想，摇头道：“不能，不能。虽然她俩不能往这里写信，但看这个动静，咱们娘娘肯定出手了，也就是说她们已经把事情告诉了娘娘，娘娘也告诉了陛下。以陛下娘娘的心思，不会叫金书玉章未嫁之前就先与公婆有了嫌隙。何况老头子说我已经比他高了，所以咱们的官爵，最差也是三品！”
齐恭激动得直搓手：“再说说再说说。”
王云继续从字里行间找信息：“以我爹那个性子，他说的猜想，一定就是已经敲定了的，所以咱们和大金吾一样，有自己的宅院了。”
齐恭也跟着分析：“大概是娘娘怕家里嫌弃她们是宫女？御赐宅邸又体面，又免了儿媳在公婆面前晨昏定省。大家见面少，矛盾也少……我看这品级不低，咱们和她俩的品级都不低，不然你爹不能说什么让你好好对待媳妇，别把人得罪了。更不会说是儿媳家。哇！该不会咱们也能混个按郡主礼仪成婚吧？”
齐恭王云脸上笑容藏都藏不住，出门来看见谁都觉得亲切。
有妹妹在宫中，崔玉德知道得更多一些，家书也更详细，信中先说了进宫请安的事，各宫娘娘待她都很和气，陛下更是多番宽慰，并无问责你的意思，赏赐你们过冬的棉衣与牛羊粮油都已出京，这次洪福街仍然捐了一半。又说自己已按信中吩咐备好过冬物品，腊月之前便给各将士家送去。最后又特意嘱咐多与齐恭王云亲近，他二人得如此重赏，家人却低调谦逊，不以征战为喜，堪与深交。
李奇依言照办。闻得两人都在粮库那里，李奇想着马上过冬了，正该检查仓库，便也踱了过去，看他俩这样天气还光着膀子扛重物，不由得微微震惊：“不冷啊？”
“不冷！”
“小伙子到底年轻火力旺。”
旁边小兵起哄：“将军，我们头儿肯定不单单是因为火力旺，昨天比今天暖和，他们搬的更重，到晚上收工时候也没脱衣服！”
王云笑骂道：“兔崽子净拆我台，你哥今天高兴，不行吗？”
看着兵将和睦，李奇也高兴，忍不住笑道：“什么事高兴成这样？”
王云也不瞒着：“我爹来信了，说回京我就能娶媳妇，嘿嘿嘿……”
众人这下真的起哄了：“什么时候定的？”“我爹家书来了十八封，一封都没提给我娶媳妇！看看我大哥家我伯父，多麻溜！”
李奇有心给活着的人提一提气，便说：“你们回去后必定也有重赏。他两人功劳大，官封三品卫尉将军，爵封一品万户侯，赏侯府一座，赐郡主成婚。你们是他们队里的人，跟着做个副将校官，捞个五六七八品爵位，又有赏赐的金银财宝，把心上人娶回家还能是什么难事？”
粮袋子重重落在地上，齐恭王云两人都惊呆了：“叔，你说什么？”
李奇不知齐恭王云的父亲并未实话全说，不解道：“怎么了？这难道不是好事？”
“是好事，是好事……”齐恭喃喃道，“可也没想到这么好啊！”
“妈的，我说老头这次怎么肯早早交底，原来根本没跟我说全啊！”王云蹦了起来，“妈妈我出息了！我出息了！呜……”
半月后，急得挠心挠肺的侯府再次收到家书，除了照旧牛皮纸包的“臣王云”，还有一封长信，信中先问了祖父母与母亲身体康健，又说自己很好，没伤没残，先前只顾着高兴打了胜仗，没想到伤残同袍率先返程，惹得家人担心了，边城一切都好，他还弄了好多稀奇药材给祖母和母亲调养身体，另有几件皮袍子，给祖父母和母亲穿着过年，此地棉花不甚好，因此只叫工匠留了条缝，烦家中针线人自行絮棉。药材与皮衣均已随信捎来，恭请检验。
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
王政一个劲地问：“还有呢？还有呢？”
太夫人翻到最后，忍不住笑了，将一张信纸丢给他：“这是给你的。”
王政展开一看，原是他去信的最后一张，空白处就三个字：“知道了。”
王政又气个半死：“他以为是皇帝批复呢？”
老侯爷忙斥道：“谨言慎行！分明是孩子接续你的话给你回复，有什么好不满的？”
看着父母和媳妇捧着孩子送来的药材皮衣笑得合不拢嘴，王政敢怒不敢言，只能心里痛骂兔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