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热闹过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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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本来也讨厌早早起来应承这些繁琐礼仪，当年是没办法，如今做了太后，自由了许多，索性放了全宫妃嫔的假，叫她们都免了请安：“俗话说不患寡而患不均，我看，你就不要对外提什么不要晴翠起早来我这里请安，万一被人拿着孝道说嘴，又是一场麻烦。我们只说往后越来越冷了，太后体谅大家，免了日常请安，等年节再来行礼。老婆子顺便也讨个好名声。”
凌清辉笑道：“还是母亲想得周到，更疼晴翠。”
太后叹道：“那孩子瘦瘦小小的，背着我却走得那么稳当，可怜见的，在外头无依无靠，也不知道受了多少罪。请不请安的，不过小事一桩，顺手免了，也算我积德吧！或者神佛怜悯，能让我早日看到孙辈。”
凌清辉说：“神佛必定垂怜咱们母子。”
太后顺势提起后宫的事：“我知道晴翠小丫头招你喜欢，可她既然身子亏损，最好还是多调养几年再行房。这几年后宫你可不能就这么空着。”
凌清辉点头道：“儿子知道。等忙过这一阵会翻牌子的。”
太后见好就收，不再继续这个话题：“那就好。不过请安这事我还得再提一句，册封礼举行后，晴翠还得往比她位分高的各宫里请个安，这是册封仪式该有的流程。也不用怕，我叫她们都来参加册封礼，她一总见了，行个礼就过去了。”
凌清辉倒没反对：“这个该有。这也是为她好，总不能忙活一回，举行了半个仪式。”
太后欣慰点头：“正是这个理。”
九月十九，皇帝下旨，晋御女杨氏为才人，命钦天监择吉日举行册封礼，又命六尚局操办相关事宜。
朝臣们跪了将近一个月的御门，好不容易拦住了御女晋位德妃，一转头又发现好几条昔年被拦住的政令都已推行了下去。陈玉芝等人把前后事情一串，顿觉事情有些怪异，皇帝该不会宠爱新欢是假，调虎离山才是真吧？再看看这些政令下达的时间，俱是在杨御女游戏含章殿之后。前后事件一串，再想想晴翠进去含章殿待了好一会儿，老臣们疑虑顿起：该不会是杨御女给皇帝出的主意吧？现在皇帝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政令和寒门的忠心，杨御女也没耽误了晋位，吃亏的只有他们啊！
为了后宫那点利益，反倒失去了更大的利益，几人互相责怪同僚疏忽大意，谁想到皇帝绕开三省下旨呢？这分明是不合章程的！然而圣旨已下，政令早出了京城，又有谁能在这时候跳出来，跟皇帝计较合不合章程？就算要计较，怎么个计较法？再去跪御门？还不知道小皇帝和妖妃接下来又要玩什么三十六计了。
老臣们对小皇帝不走寻常路的玩法颇为头疼，只休息了一天的骨头架子也还疼着，跪御门是没人想去了，天阴沉沉的，不知什么时候就要再下一场雨，说不定还要夹着冰粒子雪霰子，再跪几天怕是要等到皇帝亲赐美谥了。
因此朝堂上默契地闭了嘴，也不再提“宫妃一年不能晋位两次”的事，只封到才人也算皇帝给双方留了面子了。
唯有陈玉芝上朝时愤愤不平提了一句旧例：“陛下不妨叫钦天监择明年吉日，也算全了祖宗规矩。”
凌清辉当即传令钦天监：“速速挑选离得最近的吉日，朕亲自给娘子送宝册！”
陈玉芝脸都绿了，小皇帝转头斜眼看他，一指门口：“要跪出去跪！别挡路碍事。我看天天上朝给你们赐座是朕和祖宗们太糊涂！”
想到女儿托人专门送出来骂他带头挑事连累自己的信，陈玉芝也闭嘴了。
钦天监会看眼色，没几天就拿出了测算结果：十月初二大吉，册封地点宜在明德殿。尚宫局也很快向太后呈上了拟定的册封流程。
太后欣然下旨：“十月初二日，诸宗室女子并内外命妇，咸来明德殿观礼朝贺。午正于荣德殿设宴，外臣宴席由光禄寺总理，宗室并内命妇宴席由尚食局负责。”
令旨既下，内外俱忙。
这是晴翠入宫后第一个冬天。九月二十五日正式搬进昭阳宫，凌清辉的赏赐随之就跟来了，先是尚食局来送了一车猪，一车羊，一车牛肉及牛奶、奶酪等物，鸡鸭鹅兔都是活的，牺牲处还贴心地派来两个专门宰杀的人，后头还跟着柴炭油盐等车，都从玉堂殿后头小巷里进来，晴翠乐得跟着跑前跑后，倒把两个嬷嬷愁得不行：“娘子，快回屋里暖和着！”
晴翠正拉着乔六合絮叨：“乔红案，我觉得你那个瓦罐菜特别好，我有个想法，就是不知道这个菜做起来麻烦不麻烦？你要累的话就不做了。”
乔六合是个人来疯，最听不得别人说她不中用，一着急家乡话叽里咕噜说了一串，被蔡司膳提醒才想起得说官话：“娘子尽管说，我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多少菜都做得了！”
晴翠大喜：“乔红案这话说得合我意，我也是有使不完的劲，就是可惜陛下不让我干！”又指着炭车上那一个个炭筐：“像这样的筐子我一上午能卸八车，一车我只要他们六个铜板，要是肯多给俩铜板我还能给他再卸一车！不给钱的话中午饭管饱也行的。”
郑嬷嬷简直要昏倒：“娘子，你现在是天子宫嫔，有钱得很！我们就不要想那两个铜板卸车的事了啊！”
“哦，对，我有钱了，”晴翠傻乐一阵，“嬷嬷，记得多给卸车的人工钱啊！”
郑嬷嬷揉揉眉心：“真是服了你了。春花，竹香，跟我去发赏钱。”
乔六合倒是和晴翠越聊越欢，秦嬷嬷不得不提醒：“娘子，你到底要乔红案做什么啊？”
“啊呀，我给把正事忘了，”晴翠拍拍脑袋，“乔红案，就是这么个事，你看这天也冷了，现在陛下也赏来这么多好吃的了，我想着原先在外头过冬，我闻着人家的柴火味都馋。现在我过上好日子了，但给我干活的人还是缺这一口热乎饭啊！反正我现在有的是钱，厨房也日夜不停开着火，你能不能多做些瓦罐菜？到时候咱们昭阳宫里不管男女老少，谁饿了谁都能来厨房吃。”
乔红案嘿嘿笑：“这我能反对吗？我肯定乐意啊！可是娘子，这想法很好，但不能不限制份量。”
晴翠不明白，大手一挥：“就管饱嘛！”
秦嬷嬷说：“娘子，这个我知道点。外头长工也好短工也好，干了活，主家管饭管饱是常见的，因为短工就干那一次，长工是一直干重活，所以不吃饱不行。但宫里等级森严，莫说宫人，就是妃嫔们，份例不也是限定的吗？所以娘子要想把这个好事长久做下去，最好还是一开始就立好规矩。”
乔六合也赞成：“尚食局做菜也是有量的，还会有人查账核对，娘子要真的想做，就别这么宽松，也不能随便谁挑着什么菜都可以吃。大家都把娘子的份例吃了，娘子饿的时候，我们厨房怎么上菜呢？到头来大家都不开心。”
晴翠摸摸下巴：“也是，我上下嘴皮子一碰做了好人，你们厨房反倒难做了。那秦嬷嬷，乔红案，你们有什么思路吗？我想的是那瓦罐又能做菜又能做汤，还能蒸米饭，到时候一锅出来，也不用厨房另外炒菜备饭，也不用等，大冬天随时都能吃到热乎的。”
乔红案认真想了想：“瓦罐不但可以做荤，也可以做素菜，什么蘑菇茄子土豆豆角，我都能做得很好吃，到时候用大一点的瓦罐炖一锅肉，肉汤浇在素菜上煨着，这样就很香。饿了的人，可以领一份干粮、一份素瓦罐和一碗汤，干粮和汤不固定，每天厨房有什么就吃什么。我们人手不够，一般也不会单独给开小灶。嗯……每天每人限定一份？”
晴翠小声说：“够不够吃？”
秦嬷嬷说：“其实够的，因为大家每天还要吃正餐呢！这算是加餐，是娘子心疼底下人额外赏的。比如从外头拉着水车回来，又冷又饿，又还不到饭点，这一顿就算及时把人救暖和了。”
乔红案又补充道：“娘子最好再立个章程，每人每天一份，不准转让。”
晴翠惊讶地问：“为什么？”
“因为要防止贪污，”乔红案认真地说，“假如说韩尚食是个大坏蛋，总是欺负我，还抢我的瓦罐吃，那么我敢不让给她吗？我肯定是只能‘孝敬’她了呀！但宫规明文定下每人就是一份，那么她就犯不上为了这一口吃的丢官挨板子了。”
“乔红案说得没错，有时候规矩看似严厉不近人情，其实是为了尽可能保证公平。”
大家齐齐点头：“言之有理……韩尚食？！”
韩尚食迷茫地看着她们：“干嘛这么看着我？”
蔡司膳路过笑道：“说你你就到，大家吓一跳。”
韩尚食哈哈大笑：“我是奉旨来给娘子送鱼的。”
太后本来也讨厌早早起来应承这些繁琐礼仪，当年是没办法，如今做了太后，自由了许多，索性放了全宫妃嫔的假，叫她们都免了请安：“俗话说不患寡而患不均，我看，你就不要对外提什么不要晴翠起早来我这里请安，万一被人拿着孝道说嘴，又是一场麻烦。我们只说往后越来越冷了，太后体谅大家，免了日常请安，等年节再来行礼。老婆子顺便也讨个好名声。”
凌清辉笑道：“还是母亲想得周到，更疼晴翠。”
太后叹道：“那孩子瘦瘦小小的，背着我却走得那么稳当，可怜见的，在外头无依无靠，也不知道受了多少罪。请不请安的，不过小事一桩，顺手免了，也算我积德吧！或者神佛怜悯，能让我早日看到孙辈。”
凌清辉说：“神佛必定垂怜咱们母子。”
太后顺势提起后宫的事：“我知道晴翠小丫头招你喜欢，可她既然身子亏损，最好还是多调养几年再行房。这几年后宫你可不能就这么空着。”
凌清辉点头道：“儿子知道。等忙过这一阵会翻牌子的。”
太后见好就收，不再继续这个话题：“那就好。不过请安这事我还得再提一句，册封礼举行后，晴翠还得往比她位分高的各宫里请个安，这是册封仪式该有的流程。也不用怕，我叫她们都来参加册封礼，她一总见了，行个礼就过去了。”
凌清辉倒没反对：“这个该有。这也是为她好，总不能忙活一回，举行了半个仪式。”
太后欣慰点头：“正是这个理。”
九月十九，皇帝下旨，晋御女杨氏为才人，命钦天监择吉日举行册封礼，又命六尚局操办相关事宜。
朝臣们跪了将近一个月的御门，好不容易拦住了御女晋位德妃，一转头又发现好几条昔年被拦住的政令都已推行了下去。陈玉芝等人把前后事情一串，顿觉事情有些怪异，皇帝该不会宠爱新欢是假，调虎离山才是真吧？再看看这些政令下达的时间，俱是在杨御女游戏含章殿之后。前后事件一串，再想想晴翠进去含章殿待了好一会儿，老臣们疑虑顿起：该不会是杨御女给皇帝出的主意吧？现在皇帝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政令和寒门的忠心，杨御女也没耽误了晋位，吃亏的只有他们啊！
为了后宫那点利益，反倒失去了更大的利益，几人互相责怪同僚疏忽大意，谁想到皇帝绕开三省下旨呢？这分明是不合章程的！然而圣旨已下，政令早出了京城，又有谁能在这时候跳出来，跟皇帝计较合不合章程？就算要计较，怎么个计较法？再去跪御门？还不知道小皇帝和妖妃接下来又要玩什么三十六计了。
老臣们对小皇帝不走寻常路的玩法颇为头疼，只休息了一天的骨头架子也还疼着，跪御门是没人想去了，天阴沉沉的，不知什么时候就要再下一场雨，说不定还要夹着冰粒子雪霰子，再跪几天怕是要等到皇帝亲赐美谥了。
因此朝堂上默契地闭了嘴，也不再提“宫妃一年不能晋位两次”的事，只封到才人也算皇帝给双方留了面子了。
唯有陈玉芝上朝时愤愤不平提了一句旧例：“陛下不妨叫钦天监择明年吉日，也算全了祖宗规矩。”
凌清辉当即传令钦天监：“速速挑选离得最近的吉日，朕亲自给娘子送宝册！”
陈玉芝脸都绿了，小皇帝转头斜眼看他，一指门口：“要跪出去跪！别挡路碍事。我看天天上朝给你们赐座是朕和祖宗们太糊涂！”
想到女儿托人专门送出来骂他带头挑事连累自己的信，陈玉芝也闭嘴了。
钦天监会看眼色，没几天就拿出了测算结果：十月初二大吉，册封地点宜在明德殿。尚宫局也很快向太后呈上了拟定的册封流程。
太后欣然下旨：“十月初二日，诸宗室女子并内外命妇，咸来明德殿观礼朝贺。午正于荣德殿设宴，外臣宴席由光禄寺总理，宗室并内命妇宴席由尚食局负责。”
令旨既下，内外俱忙。
这是晴翠入宫后第一个冬天。九月二十五日正式搬进昭阳宫，凌清辉的赏赐随之就跟来了，先是尚食局来送了一车猪，一车羊，一车牛肉及牛奶、奶酪等物，鸡鸭鹅兔都是活的，牺牲处还贴心地派来两个专门宰杀的人，后头还跟着柴炭油盐等车，都从玉堂殿后头小巷里进来，晴翠乐得跟着跑前跑后，倒把两个嬷嬷愁得不行：“娘子，快回屋里暖和着！”
晴翠正拉着乔六合絮叨：“乔红案，我觉得你那个瓦罐菜特别好，我有个想法，就是不知道这个菜做起来麻烦不麻烦？你要累的话就不做了。”
乔六合是个人来疯，最听不得别人说她不中用，一着急家乡话叽里咕噜说了一串，被蔡司膳提醒才想起得说官话：“娘子尽管说，我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多少菜都做得了！”
晴翠大喜：“乔红案这话说得合我意，我也是有使不完的劲，就是可惜陛下不让我干！”又指着炭车上那一个个炭筐：“像这样的筐子我一上午能卸八车，一车我只要他们六个铜板，要是肯多给俩铜板我还能给他再卸一车！不给钱的话中午饭管饱也行的。”
郑嬷嬷简直要昏倒：“娘子，你现在是天子宫嫔，有钱得很！我们就不要想那两个铜板卸车的事了啊！”
“哦，对，我有钱了，”晴翠傻乐一阵，“嬷嬷，记得多给卸车的人工钱啊！”
郑嬷嬷揉揉眉心：“真是服了你了。春花，竹香，跟我去发赏钱。”
乔六合倒是和晴翠越聊越欢，秦嬷嬷不得不提醒：“娘子，你到底要乔红案做什么啊？”
“啊呀，我给把正事忘了，”晴翠拍拍脑袋，“乔红案，就是这么个事，你看这天也冷了，现在陛下也赏来这么多好吃的了，我想着原先在外头过冬，我闻着人家的柴火味都馋。现在我过上好日子了，但给我干活的人还是缺这一口热乎饭啊！反正我现在有的是钱，厨房也日夜不停开着火，你能不能多做些瓦罐菜？到时候咱们昭阳宫里不管男女老少，谁饿了谁都能来厨房吃。”
乔红案嘿嘿笑：“这我能反对吗？我肯定乐意啊！可是娘子，这想法很好，但不能不限制份量。”
晴翠不明白，大手一挥：“就管饱嘛！”
秦嬷嬷说：“娘子，这个我知道点。外头长工也好短工也好，干了活，主家管饭管饱是常见的，因为短工就干那一次，长工是一直干重活，所以不吃饱不行。但宫里等级森严，莫说宫人，就是妃嫔们，份例不也是限定的吗？所以娘子要想把这个好事长久做下去，最好还是一开始就立好规矩。”
乔六合也赞成：“尚食局做菜也是有量的，还会有人查账核对，娘子要真的想做，就别这么宽松，也不能随便谁挑着什么菜都可以吃。大家都把娘子的份例吃了，娘子饿的时候，我们厨房怎么上菜呢？到头来大家都不开心。”
晴翠摸摸下巴：“也是，我上下嘴皮子一碰做了好人，你们厨房反倒难做了。那秦嬷嬷，乔红案，你们有什么思路吗？我想的是那瓦罐又能做菜又能做汤，还能蒸米饭，到时候一锅出来，也不用厨房另外炒菜备饭，也不用等，大冬天随时都能吃到热乎的。”
乔红案认真想了想：“瓦罐不但可以做荤，也可以做素菜，什么蘑菇茄子土豆豆角，我都能做得很好吃，到时候用大一点的瓦罐炖一锅肉，肉汤浇在素菜上煨着，这样就很香。饿了的人，可以领一份干粮、一份素瓦罐和一碗汤，干粮和汤不固定，每天厨房有什么就吃什么。我们人手不够，一般也不会单独给开小灶。嗯……每天每人限定一份？”
晴翠小声说：“够不够吃？”
秦嬷嬷说：“其实够的，因为大家每天还要吃正餐呢！这算是加餐，是娘子心疼底下人额外赏的。比如从外头拉着水车回来，又冷又饿，又还不到饭点，这一顿就算及时把人救暖和了。”
乔红案又补充道：“娘子最好再立个章程，每人每天一份，不准转让。”
晴翠惊讶地问：“为什么？”
“因为要防止贪污，”乔红案认真地说，“假如说韩尚食是个大坏蛋，总是欺负我，还抢我的瓦罐吃，那么我敢不让给她吗？我肯定是只能‘孝敬’她了呀！但宫规明文定下每人就是一份，那么她就犯不上为了这一口吃的丢官挨板子了。”
“乔红案说得没错，有时候规矩看似严厉不近人情，其实是为了尽可能保证公平。”
大家齐齐点头：“言之有理……韩尚食？！”
韩尚食迷茫地看着她们：“干嘛这么看着我？”
蔡司膳路过笑道：“说你你就到，大家吓一跳。”
韩尚食哈哈大笑：“我是奉旨来给娘子送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