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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知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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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环视一周,心中讶异红坟竟早早就察觉出了此处乃滋怨的温巢。

    “于你来说,举手之劳吧?”女人将牙白簪子插回发髻中。

    有时候破解一处阴煞血宅只需添加一枚铜镜,又或是砍掉几棵树便能了事,很多自然环境都是没有导口疏散郁气才会一直陷在恶性循环里,无忱抬臂,从袖口飞出许多晶莹剔透的蝶来,它们化作缕缕青烟消散在夜空之中,不一会儿,便见宅子门庭前竹影掩映。

    “郁郁黄花无非般若,幽幽翠竹尽是法相。”许是为了提醒红坟此术需提前念咒,无忱难得一改清冷的腔调,字正腔圆地念出咒令,以便前者记下。

    “哼,多此一举。”红坟撇撇嘴,装作不在意,心下却记住了此咒。“别光是改宅子啊,此局反弓水可有破解之法?”想起宸儿家滋怨有诸多原因,红坟又问。

    男人颔首,从怀中掏出一枚拇指大小的青铜器物,定睛一看,竟是个袖珍版的狻猊,红坟一时玩心大气,一把抓过来把玩起来,又兴致冲冲跑到那只被无忱定身在原地的穷奇身边,在它铜铃般大小的眼珠子前晃了晃,乐呵道:“穷奇,你看,这小东西长得比你还磕碜诶!”

    “嗷呜!嗷呜——!嗷呜……”凶兽别提多委屈了,竟发出些被主人遗弃似的小狗狗般的呻吟来,大老远应感召来助阵,啥事儿没做呢就被连皮带肉卡地上了,好不容易被拔去了光束,又中人家一记定身术,本想着怨灵消散它好回家,但从头至尾没人理它,好不容易罪魁祸首兴致大发注意到它了,竟然是因为有个东西比它丑……

    无忱失笑地来到穷奇身边,深深作揖,“情急之下,诸多得罪,望仙兽海涵。”礼后,食指微动,束缚着凶兽自由的无形力量消散的一干二净。

    得到自由后的穷奇龇牙咧嘴吼了一声,端坐起来抬起骄傲的头颅,睥睨着先前将它定在地上的人类,鼻腔哼哧,半许只吐出几团白雾来,若以它的个性铁定窜上去就是一口,先将此人打个牙祭再说,然此人虽年纪轻轻却已弥纶太虚,灵修深不可测,穷奇心里默默叫苦,打也打不过,让我面子哪里搁?不过仔细想想,跟着这个万怨之祖几千年了,一直被人们叫做凶兽,今天竟是第一次被唤仙兽,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心里美滋滋的耶……

    “嗷呜——”穷奇张开血盘大口大吼一声,红坟耳郭一动,连眼皮都懒得抬,转而对无忱道:“你缺不缺坐骑?”

    男人一怔,甚是疑惑。

    “嗷呜!”又叫了声。

    “不愿当人坐骑还赖着不走?要我请你吃人肉羹?”奶奶的,阿祈当初对无忱百般信任也就算了,如今连穷奇都对他好感连连,身边独独两个伴儿,都快成他许无忱的下属了。

    随着一声“噗通”浮尘四起,青面獠牙的残翼凶兽消失的一干二净。

    穷奇逃似的解除了应征,万怨之祖咳嗽两声扇了扇四散的迷雾,朝男人举起铜制狻猊:“此乃何物?”

    “镇宅之法器,尚未取名。”无忱诚实道。

    ‘我去,这货做的法器天下闻名,王孙贵族们对其趋之若鹜,更夸张的是世人皆传只要经他的手的任何物品都具备驱邪庇佑的作用,连他触过的砚台都能卖出万两黄金的价格……’红坟偷瞄手中雕工精致的狻猊,这东西是花了心思的,她眉梢一搐:“可有灵识?几成?”

    但凡制作法器,必然会在当中灌注制造者的灵修,以便往后操控,遂鉴别法器的好坏,可询问当中注入了多少灵修,或测试其灵识功能,法器乃一种人与灵修的媒介,用于输出更加针对性的灵修而存在,也同时是一种容器,当中越是灌注的灵修越多就越上品,一成为始,九成最高。

    “九成。”男人依旧无关痛痒清冷道。

    ‘还真是大手笔……’“咳咳,既然你还没取名字,我来想一个呗?”红坟忽然觉得这只铜制狻猊重了些许,心痒痒地想要为其取名。

    无忱似乎就是为了等她这么一出,讳莫如深地笑了笑。

    “宸儿安,可好?”红坟目光落在死去多时的老者身上,又看向无忱。

    “好。”无忱嘴角挂起暖笑,予人如沐春风般的享受,却又似皎月朗朗,高洁冷清。

    在得到主人的许可后,拇指般大小的“宸儿安”忽地以倍数增长,直到红坟再承不了它的重量,它便自行跃向空中,越长越大,愈加透明,从深铜色渐稀灿金,最后与整栋宅子融为了一体,化作夜空之中的隐形结界。

    因为拥有了强力的结界隔断阴煞之气,庭院中的草木花朵葳蕤而生,那几颗槐树瞬时抽枝,一片郁郁葱葱。

    处理完宅子后,红坟叹息一声,蹲到了宸儿阿爹的身旁,有些歉疚地帮他抹下瞠着的双目,刹那间,有关于死者的诸多过往讯息海啸般朝她袭来,“怨梓……”红坟蹙眉瞄了一眼死者周围漂浮的墨色芥粒,它们是大怨消失后残留的怨念,正以肉眼可观的速度在狻猊隔出的绝对干净的领域中消散,而这些记忆,也正是怨梓所携带的。

    ‘到底是多大的仇恨,能在杀死父亲之后,还弥留这般之久,甚至一直在对抗法器……’花魁的疑惑没有持续多久,源源不断有关于宸儿阿兄的记忆一幅一幅在她的眼前上演。

    “唔——!”

    “怎么了!?”男人敛祍,接住往后跄去的人儿,见她眉宇覆了层薄薄的冷汗,将手搭在其额间,幸没有过分的烫热。

    “没……没事……”红坟平复了会儿呼吸,抬首倒视男人,两人如一人在水中,一人在岸上,视线交错的瞬间,她失神开口:“无忱,怨执无妄之念……当灭否……”

    “自然。”无忱点头,目光沉沉。

    “倘若,执念只为守一人安,亦当灭否?”

    夜风徐徐,卷起庭中木屑浮尘,芳草清香夹杂其中,而后只剩下缄默的空气萦绕在二人四周,迟迟不愿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