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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这叫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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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原的肃穆凝重让宗敏意识到,他所问所想必然事关重大。她道,“阿原,这世上也只有我们母子相依相守了,不要有什么顾虑,想问什么就问,只要母亲知道,一定会全部告诉你。”

    母亲也是能好好说话的,姜原头一次有这种感受。顿了顿,似乎斟酌好了措辞,他道,“母亲,大哥……为什么会被奶奶过继给父亲?”

    宗敏一怔,喜色顿无,随之而来的是愤怒,却也不仅是愤怒,眼神闪烁呼吸急促,这一问,揭开了她记忆里最不想回想起的伤疤,痛的她猝不及防。

    她猛然起身,“够了!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做好眼前的,想想以后的,以前的事有什么可问的,有什么可提的。别以为赢了一次武训就得意忘形了,那老太婆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想捏死你!”

    好像躲避什么可怕的,她匆匆疾步朝外走,被门槛子绊得更显狼狈。容嬷嬷以眼神示意姜原不要放在心上,紧跟上宗敏。

    这个问题是四年前玄熙臣抛给他的,他想了四年,在问与不问之间犹豫了四年。这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问不得奶奶,问不得父亲,如今问出了,却发现,他能问的,是整个事件中受伤最深的人。

    宗敏走了很久,他仍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玄熙臣的马车在王府前停下,他跳下来大步走去梅园,进了兰室,双手扣在姜原肩头,紧张的上上下下的拍着。

    姜原勉强笑了笑,道,“我没事。”

    玄熙臣抬眸看了他一眼,没说话,顺着他得胳膊翻到掌心,脸一沉,把姜原的手提到他眼前,皱眉厉声,“武训辰时开始,巳时结束,现在已经又过了一个时辰,淤血凝结至今不散,这叫没事?”

    姜原也不辩解,只是笑着。

    玄熙臣从药箱里取出一个精致白色瓷瓶一个青色小胖瓶和一个靛蓝色落叶碟盅,玄公子是精致无双的,所用器具也是上等,连这些盛放药品的瓶瓶罐罐,也都是他在古董店里精挑细选来的。

    那个乍眼的小胖瓶是姜原在地摊儿上看中的。

    药粉搭配药丸兑水研磨,玄熙臣蹙眉凝色以指尖轻沾,在姜原掌心轻轻涂抹,姜原的手指一抖,玄熙臣停了,“疼?”

    姜原道,“痒。”

    玄熙臣道,“疼能受住,痒受不住?”

    姜原老实道,“嗯。”

    玄熙臣未动声色,用绷带绕着他掌心缠了几圈,扎了一个很漂亮的蝴蝶结,轻声道,“三天之内,不准碰刀,徒手更是想都不要想,我会来盯着你的。”

    姜原无可奈何笑了笑,道,“玄公子,你的药房呢?你的病人呢?不能为了我一个,那些就不管不顾吧。”

    玄熙臣道,“养伤,别操心。”

    姜原又笑了,笑意仍是不舒展,静默片刻,他轻声道,“我想见香兰小姐了。”

    闻言,玄熙臣收了药箱,看了他一眼,朝门外走,姜原便跟了过去。

    到了王府正门前,两人上了玄熙臣的马车,姜原朝马车后看了一眼,玄熙臣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行色匆匆的贾吟。

    玄熙臣道,“最近,他来得挺勤快啊。”

    姜原道,“世子之位至今悬而未定,最着急的并非是母亲,而是原本以为胜券在握的元寿老祖。看来,表面上的平稳也要结束了。”

    车子穿过宣武街,到了甜水街南巷,在闲云庭前停下。二人一前一后跳了下来。玄熙臣在前,姜原跟在后,门开,两人走了进去。

    香兰小姐躺在琴架上,旁边,瑞兽香炉轻吐兰烟,轻奢轻华之中带着一股慵懒恬静之感。姜原踱步上前,以左手轻触琴弦,一声一下,悠悠扬扬。

    玄熙臣靠着软榻,单手托腮,望着他,道,“能陪我喝一杯吗?”

    琴声停。

    姜原道,“好。”

    玄熙臣是爱酒的,醇香微醺,潇洒肆意,他喜欢极了酒的味道,酒的感觉。姜原是不碰酒的,不是不喜欢,是不碰。

    矮几上一壶秋露白,两个青瓷酒盏,玄熙臣倒了两杯,一杯放在姜原面前,一杯拿在自己手里,送到唇边,慢慢饮了下去。

    姜原碰了自己那杯,玄熙臣微奇的看着他,“今天,要喝一杯?”

    姜原道,“不,继续在你这里保管。”

    玄熙臣笑,“好,日后,你必须给我一天……不……一个月,也不行,一年……还是少……”

    姜原笑道,“随时奉陪。”

    玄熙臣细长的凤眸中一层浅浅的水雾,看着姜原,很认真的点了点头,意思是我记住了,我等着。

    连日来,他因接诊疑难杂症,疲累之色在酒精的作用下慢慢散开,这张脸依旧好看,润光敷粉,清魅高贵。

    姜原坐在窗前的宽椅上,右手抚额,闭目,呼吸平稳和缓,在落英缤纷中,睡的安然。玄熙臣探身上前,再近一些,眼眸微眯,深邃迷离,看着他,一点一寸,右手不自觉地提起,修长白净的手指触着他的眉心、眼睛、鼻子、嘴唇……

    仿佛蚂蚁噬咬一般的轻痒浸润了皮肤,姜原动了一下,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吟。

    手指一点一点下移,到了姜原的领口,姜原眼睑微动,玄熙臣一动不动,着魔一般望着他,在他睁开眼时,看到了他眼眸中的自己。

    姜原低头看了眼胸前的手,眉头一蹙,冷声道,“你在做什么?”

    这一声冰冷、嫌恶,玄熙臣像是碰到了烈火般炙热的东西,猛地后退,又如一道苍雷,猛然贯体。

    一声清脆,青瓷酒盏被打翻在地,玄熙臣猛然惊醒。

    姜原正在一旁看书,惊诧的看着他,道,“做噩梦了?”

    玄熙臣极不自然的避开了姜原担心的眼神。

    姜原道,“本来就没睡多长时间,又做噩梦,更睡不好,去床上睡吧,我点安神香给你。”

    点了安神香,又拿了一杯清水,姜原走进卧房时,床上的素白纱幔已经放下了,隐约能看到玄熙臣朝里而卧的清瘦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