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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染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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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嬷嬷行色匆匆走进来,屏退众人,关了门,面色凝重对宗敏道,“王妃,姜陌的身世,查到了!”

    宗敏奇道,“这么快?难道真是和光捡来的的?”

    容嬷嬷摇摇头,心头堆积的事儿像山一样压的她眉头紧蹙,明明已经关了门,声音也低的不能再低,但她还是警觉的四下张望了几眼,才道,“您还记得前北凉王有一个柳姓妾室吗?”

    宗敏道,“记的。柳氏弱骨风流,容貌倾国倾城,又有异域之风,被前凉王独宠了四年,想不记得都难。怎么,姜陌跟她有关?”

    容嬷嬷有些为难,有些害怕,艰难启齿道,“……不,比之更甚!”

    宗敏坐直了,凝肃的看着她。

    当年,柳氏独宠盛极一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她并没有恃宠而骄,上尊父母,中敬正室,下宠子女。生活恬静安稳,平润知足。直到赵英的出现。

    赵英成过亲,未及一月夫婿便在战乱中死了,为谋生计她入了北凉军为厨娘。某天,她替忽然腹痛的同伴给前北凉王姜靖送饭。

    那时,北凉正和潮州争夺月城,战局焦灼,推进不力,姜靖很是头疼。赵英放下餐食后,并未立即退出。她看了眼正对地图的姜靖,沉声道,“久战不胜,不如暂退。”

    这八个字,姜靖最近听太多了,他未回头,冷声道,“还敢以此扰乱军心,你不怕死吗?”

    赵英不卑不亢,道,“死不怕,怕的是死的稀里糊涂,没价值。”

    即便是座前大将也不敢这么跟姜靖说话,更何况一个厨娘。姜靖回身多看了她两眼,赵英毫不畏惧迎视着他。

    姜靖问,“久战不胜,不如暂退!那退之后,又当如何?”

    赵英并未立即回答,她看了眼身上粗丑的厨娘衣装,道,“如果,王爷愿意为奴换一身衣裳,那奴愿倾尽所有,助王爷收复天下。”

    “好大的口气!”

    “那是因为奴有底气!”

    姜靖微微一怔,道,“一件衣服并不难,你想要哪个品阶?”

    “王爷的……”她的眼底透着野性和挑逗,“正妃之品。”

    姜靖微起一侧唇角,“那就凭本事来拿!”

    赵英有极强军事天赋和嗅觉,在她的主引下,不仅助北凉夺下月城,还让潮州城城主赵岭对她本人心服口服。而后,赵岭归顺北凉,与元寿结为义亲,成了她的忠实拥趸。

    姜靖废掉正妻,迎娶赵英,并奏请惠兰王朝加封其为元寿夫人。

    往事,浸满血腥。

    宗敏道,“元寿成为正妻之后,容不得后院那么多女人,柳氏更是眼中钉。嬷嬷,我听说那些妻妾都是被老太婆处理掉的,那柳氏……?”

    容嬷嬷道,“她逃出来了。”

    宗敏惊道,“她能逃出来?元寿的手段你我都是知道的呀,怎么可能?”

    容嬷嬷道,“是王爷救了她。”

    宗敏不信,“和光?更不可能。他出生时,老太婆难产,差点一命呜呼不说,还险些让北凉败给金沙域,以前他见了老太婆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他敢违背老太婆的意?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容嬷嬷叹道,“是啊,正因为如此,王爷小时候过得挺苦的,常常对他关怀冷暖的只有柳氏。元寿的刀砍到柳氏身上时,王爷从中周旋,让柳氏假死,送她出城,自此隐姓埋名。姜陌,是柳氏再嫁之后得女所出,是她的外孙女。”

    一席话说的宗敏五味陈杂,她揉着膝,静默很久之后,微蹙恻隐的眼底起了一丝诡色,“柳氏!如今柳氏家族也发达了,如果,他们掀起陈年旧帐,那老太婆还能全身而退吗?”

    “王妃!”容嬷嬷一声嗔喝,“我就担心您会这么做。”

    “不可?”

    “被元寿弄死的可不止一个柳氏,万一群起而攻之,危及肃州就得不偿失了。”

    “那就这么视而不见?”

    “那也不能够。您放心,人证在我们手里握着呢,但是,只能当作秘密法宝,只有在关键时刻,在适当时机,再给元寿致命一击。”

    宗敏心有不甘,却也只能如此。

    说话间,庭院传来丫头的一声轻喊,“公子来了。”姜原的声音传来,“嗯,我来给母亲请安。”容嬷嬷叮嘱了宗敏一声,起身开门。姜原对她点点头,便走到宗敏面前。

    宗敏喜道,“武训结束了?”

    姜原道,“嗯。”

    宗敏便对容嬷嬷道,“赶紧做饭,我要跟阿原边吃边聊,阿原呐,你好好跟母亲说说,那魏将军教的怎么样?尽心不尽心啊?啊?快快跟母亲说说。”

    姜原笑道,“母亲放心,魏将军是很称职的先生。”

    宗敏高兴的手不是手,脚不是脚,倏然间,她的脸色变了,犹如看到烈火嗜仇。姜原顺着她的视线回头,北凉王和光怒目疾步朝这边冲来。

    姜原起身侧立在一旁,躬身行礼,道,“父亲。”

    和光充耳不闻,视而不见,眼睛里快要冒出了火,怒喝道,“我警告过你,分明警告过你!我的人,我的一切都不准你染指!”

    因贾吟的操作,步凌宗敏暗查北凉王养女意图不轨的消息已经在肃州城内传开了。容嬷嬷也有耳闻,她担心的看了眼宗敏。

    宗敏面色不改,讽道,“我染指什么了?”

    和光紧蹙的眉突然又沉一度,似乎对宗敏这种不见棺材不落的行为难以置信,他咬紧牙关,面部肌肉清晰可见。

    “你染指什么,你自己不清楚吗?”

    宗敏冷冷一笑,反问,“我清不清楚有意义吗?在王爷的心里,难道不是已经认定是我做的了?任何屎盆子,尿盆子,坏筒子你不都会往我头上扣的吗!”

    最后一声陡然提高了音量,一直捏紧的手猛砸了下桌面,震的茶盖丁当作响。

    这一瞬,和光是气短的。他想起了心痛难忍的事,怒视宗敏的眼底起了红,道,“我为何会如此,不是拜你所赐吗?”

    宗敏好似听到极为可笑的荒诞,呵的一声笑了,带着清瘦的身子晃了晃,继而放声大笑,眼泪都笑出来了。

    她道,“我为何会这样,不也是拜你所赐吗?我步凌宗敏,天生就这般凶狠残暴不能容人吗?和光,不要欺人太甚!”

    四目相接,彼此之间,仇恨无奈转而凄冷。沉寂许久,和光漠然道,“既已如此,那我们还是井水不犯河水,至此一生吧。”

    说罢,他转身离去。

    宗敏猛地站起,膝盖瞬间传来钻心的痛,犹如被人一棍重击,她痛的趴到了桌上,脱力般下坠,脸惨白无色。

    姜原大惊,一步上前接住宗敏,“母亲!”

    容嬷嬷痛心托起她,“敏敏,起来,地上凉,快起来。”

    容嬷嬷是宗敏的乳母,这是姜原第一次听她喊母亲的闺名。他半跪在母亲面前,握住她绞在一起颤抖不止的手。

    宗敏反抓住姜原的手,紧紧的抓着,眼框打转的泪吧嗒滚了出来,“阿原,不能输,不能输,答应母亲,你不会输!”

    宗敏喝了药,沉沉睡去。

    姜原把容嬷嬷叫到僻静处,问,“嬷嬷,母亲的腿怎么了?”

    容嬷嬷神情不自然,道,“风寒。公子先回去吧,我得去照看王妃了。”

    姜原拦住,肃然问,“母亲去真的去静安庙了吗?”

    容嬷嬷交叠的手扣紧了,似下定了决心,对姜原道,“王妃去跪求魏将军了。二十多天。”

    跪了……二十多天?姜原眼底陡然涌出一阵朦胧的水雾,陡然之下,钝痛了每一处神经……